“嗯,小白,外麵好吵啊……”


    墨鶯從睡夢中轉醒,揉搓著眼睛,伸手探了探身邊的床鋪,空蕩蕩的沒有人。


    “小白?小白你去哪了?”


    發現身旁的墨白不見了,她急忙坐起身,黑暗中一片寂靜,直到燭火燃起,燭光下,墨白溫和的眉眼顯現,他端著火燭來到床邊。


    “我在。”


    “小白,你怎麽下去了?”抓住墨白的胳膊,墨鶯鬆了口氣,她歪了歪頭,視線剛要越過墨白看向亮起微光的屋內,墨白便擋住了她。


    墨鶯疑惑:“嗯?”


    她往左側頭,墨白向左側身擋住,她往右側頭,墨白向右側身擋住。


    “小白,後麵……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墨白搖頭。


    “真的?”


    墨鶯朝前微微探身,墨白隨著她的動作將她的視線擋的死死的,她突的直起身子,墨白猛地按住她的肩膀,貼近她的麵頰,黑色的眼眸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幽邃,墨鶯麵色緋紅,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


    “小、小白,到底怎麽了?”


    墨白柔聲道:“沒事,睡覺。”


    不情不願的躺回床上,墨鶯心中緊張同時好奇著,墨白背後到底有什麽。


    鬼?


    死屍?


    墨鶯腦子裏想著奇怪的東西,眉心處忽的傳來一股清涼感,還沒看清是什麽便沉沉睡去。


    墨白收回手指,轉過身朝牆邊處走去,燭光下,帶著恐懼的麵孔逐漸浮現。


    被綁起來的三人靠在一起,目光驚恐的看著逐漸向他們靠近的俊美男子。


    他們眼中,墨白不是溫和俊美的公子帥哥,而是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魔!


    山莊裏,黑夜中,數到身影潛伏進入王老漢的屋內,他們蒙著麵,手拿麻袋與木棍,輕手輕腳的摸到床邊,對著床上的王老漢便是一頓蒙頭大棒,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隔壁的房間。


    另一間房間,靈兒被屋外的動靜驚醒,她坐起身警惕的盯著黑暗的屋內。


    “閣下是誰?”一股窒息感壓迫向她,靈兒麵色微白,求饒道:“前輩饒命,我沒有害過人!”


    人偶龍人還沒動手,下一刻,靈兒身軀顫抖起來,抽搐的倒在床上。


    黑暗中,人偶龍人走到床邊,踢了腳昏死的靈兒……


    不,準確來說是軀殼。


    遠處,墨白盯著婦人看著。


    盤子很大,感覺能一屁股坐死人。


    明明方才還膽大的想要勾引他,現在卻緘口結舌,哆嗦的不敢動彈。


    將三人丟給山莊的原仆人,墨白回到屋內滅了燈,躺在墨鶯身旁安靜的睡下。


    明天早上就離開這裏吧,山莊雖然挺大的,但沒什麽好玩的。


    京城應該會有有趣的地方。


    ……


    山莊外數十裏地處,黑暗中,妙衣女子滿麵驚恐,慶幸自己在察覺到不對後沒有被色欲熏心,提前跑掉了,隻留下一絲神識試探。


    若不然今晚可能就要栽了。


    ……


    早膳時間。


    墨鶯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傭人,昨日還冷冷清清的山莊,今日忽然就熱鬧起來了。


    仆人和婢女就像是春筍一樣,一夜之間竄出了頭來。


    咬了口手中的辣肉窩窩頭,墨鶯問墨白:“小白,山莊裏的人怎麽突然多起來了?”


    墨白看了眼侍奉左右的婢女,端起白瓷碗喝了口肉粥,味道比昨日的差了許多。


    “一直都,”他放下瓷碗,擦了擦嘴角,緩緩道:“挺多的。”


    山莊裏的仆人規模挺大的,有半百來人,據說還有大部分人跟著山莊的主人進京去了。


    管家也跟著柳員外進了京,剩下的人中王老漢資曆最深,被委任為臨時總管,領導留在山莊裏的人。


    從其他下人口中墨白得知,王老漢平日裏是個實在的老實人,大家都很敬重他,不像是乘虛而入的卑鄙小人。


    對此,墨白不發表意見,山莊裏的事情本來他是不感興趣的,他隻想帶著墨鶯平安的抵達京城,奈何有些家夥按耐不住,對墨鶯起了壞心思。


    王老漢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或者是不是受到了那個逃掉的魔人的控製。


    他不在乎,也不感興趣,把人交給山莊,讓山莊裏的人自己處理就行。


    吃罷早膳,墨白跟著墨鶯回屋,收拾細軟。


    屋外,男仆彎腰道:“恩公,車馬已經備好,隨時都可以出發。”


    墨白嗓音淡淡:“嗯,知道了。”


    墨鶯麵色微白,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道:“小白,一定要坐馬車嗎?”


    墨白無言,不坐馬車也不是不行。


    人偶龍人落到他手中已經有了近一月之久,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研究,他也算是對這具死軀知根知底了。


    現階段可以開發出來的功能,基本上都已經找出來了,其中之一就是讓人偶龍人化成龍形態。


    也就是說,他可以帶墨鶯乘龍前往京都。


    但是,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他不識路。


    雖然此地距離京城不遠了,但距離上實打實的還有半天的馬程。


    現今他神識虛弱的很,飛在天上導航隻能用眼睛。


    他又不清楚京城長什麽樣,可能一不小心就飛過頭,甚至直接飛錯方向。


    見墨白麵色犯難,墨鶯哀聲歎了口氣:“唔……那就再坐半天的馬車吧。”


    慢一點的話,她還是挺得住的。


    看著墨鶯勉強自己的樣子,墨白心裏有些不舒服,明明是有能力的,卻不能為在意的人解決困難,消去憂愁。


    就,挺難受的。


    墨鶯背起包裹,走到墨白身前,“小白,我收拾好了,走吧。”


    “嗯……”墨白想了想,說道:“可以,走路。”


    “天寒地凍的,步行的話會凍壞的,而且路也不好走。”


    墨鶯搖頭,反過來安慰墨白道:“沒關係的,大不了我再睡一天。”


    頓了頓,她繼續道:“而且,步行的話,也沒人願意給我們帶路啊,總不能強迫山莊裏的人和我們一起吧?”


    山莊裏的人……一道靈光閃過。


    墨白嘴角微微上揚:“有辦法了。”


    “什麽?”墨鶯疑惑。


    墨白推門而出,看向院內等候的仆人,後者見屋內有人出來,麵上頓時展露出恭維的笑意。


    “恩公,車馬已經備好。”


    “不用車,”墨白盯著他,問:“知道京城的方向嗎?”


    “方向?”仆人懵了會兒,想了想,答道:“去京城的話南下就是了。”


    墨白繼續問:“知道京城長什麽模樣嗎?”


    “啊?這……這……城牆很高?”


    “特殊的……”墨白扣著腦袋,思索道:“嗯……標……標誌性建築?”


    “皇宮!”仆人立馬答道:“京城裏最顯眼的就是皇宮了,金色的屋頂,進城就能窺見一角。”


    金色的屋頂……


    “從天上,什麽樣?”


    “這我哪裏清楚?”仆人垮著臉,“能從高處俯瞰皇宮的,不是皇帝就是權臣貴族。奴才這種普通人,怎麽可能知道俯瞰皇宮是何等景色?”


    墨白蹙起眉頭:“天上,分得清?”


    “皇宮很特別的,如果是從天上看的話,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仆人確信的點頭,狐疑道:“恩公,您問這些做甚?”


    墨白眼睛亮了起來,盯著眼前的仆人上下打量了會兒,像是敲定主意般拳錘掌心,下一瞬,披著鬥篷的人偶龍人出現在院內。


    仆人微驚愕的望著突然出現的身影,灰褐色的兜帽寬大的鬥篷,僅看衣著隻覺她身形魁梧挺拔。


    這位神秘人他記得,就是她在那一夜征服了山莊裏的所有下人,至於是用什麽征服的……是不怎麽美好的回憶。


    沒搞懂墨白在做什麽,一直保持安靜的墨鶯看向突然出現的身影,距離上次見到小白龍還是在上次。


    “小白,你要做什麽呀,”她道,”其實我是可以坐馬車的。”


    墨白回頭看向墨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這模樣有股孩子向父母炫耀的味道,就差雙手叉腰了,當然以墨白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那種動作的。


    隻見墨白牽手一揮,一道白影自寬大的鬥篷中衝天而起,失去了內部支撐的鬥篷像塊普通的布料一樣落在地上。


    天空中,巨大的白影盤旋著。


    “龍、龍、龍!?”仆人麵色驚恐的看向天空中盤旋的巨大身姿,跪倒在地身軀止不住的顫抖,他嘴裏哆嗦著,大聲驚呼道:“天神顯靈了,神龍下凡了!”


    墨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望著頭頂上遮天蔽日的巨龍,嗔目結舌。


    白龍俯身低首,僅是龍首便占據了小院的半邊。


    墨白撫摸著水桶大小的白色鱗片,看了眼白龍灰暗的眼眸。


    終究是死了,眼中沒有神采。


    ……


    京都,天空中灰蒙蒙的,太陽光無法穿透雲層,城池裏氣氛格外壓抑。


    穿著黃袍甲胄的禁軍成堆的在街道上巡邏著,尖銳的長矛在陰沉的氣氛中顯得刺眼,一股莫名緊張的氛圍縈繞在城內。


    陰暗的房間裏,老道人蜷縮著身子躲在牆角。


    下一刻,房門被人大力踹開。


    “抓住他!”


    手持兵刃的士兵一擁而上。


    被包圍的老道人麵露絕望,蹲在原地雙手抱頭,不敢反抗。


    跟隨公孫長權趕到京城後,趙青鬆被安排在太子府入住。


    大清早,公孫長權便前來慰問。


    “趙先生,昨日睡的可還好?”


    “公孫大人言笑了,現如今人心惶惶,我怎睡的安心?”


    趙青鬆笑了笑,發現公孫長權一臉疲憊,眼圈都黑了許多。


    他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欸……”


    公孫長權長歎一聲,撇了眼身後的仆人,後者轉身離開屋內,在屋外靜候。


    沉默許久,他問道:“趙先生,你可知道陛下為何執意要修仙?”


    趙青鬆默言,此間之事並不是什麽秘密,當今聖上為何癡迷於追仙問道,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因為在別人眼中虛無縹緲的東西,聖上他親眼見過,近距離接觸過。


    “我當然知道……”


    趙青鬆麵色感慨,如果記得不錯,應是十八年前。


    那一年,他科舉中榜。


    同一年,深宮內,華貴妃誕下鳳胎。


    小公主降生之日,天現霞光,有仙人腳踏祥雲落入皇宮。


    後來據宮中傳出消息,小公主天生道骨,資質卓越,降生之前便已經被天上仙人注視,降生之時仙人更是親自現身,直接帶著小公主離去了。


    帶走了小公主,仙人自然是留下來賠償,一枚可醫治百病的神奇丹藥。


    那丹藥最後落到何處無人知曉,但絕對是被皇帝吃了,自仙人降臨之後,皇帝就像是著了魔般,千金召集天下能人異士,助他尋求長生追問仙道。


    焱國的腐爛從那一刻便開始了。


    公孫長權似是想起了什麽,忽的笑出聲,麵懷歉意道:“我到是忘了,趙先生應該算是第一批受影響的人了吧?”


    趙青鬆苦笑,那年皇帝著魔般追仙求道,他們那批讀書人中,有人站出來嚴詞批判,最後惹得龍顏大怒,落得個淒涼悲慘的下場。


    自那之後皇帝便對讀書人十分不喜,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


    當年中榜的一片讀書人,除了背景雄厚和達官顯貴的家的子弟,剩餘的書生自然是受到了皇家排擠,仕途一片黑暗。


    傷心失意的趙青鬆一路北上,最終在涼都城安居,憑借著“榜眼”的名聲,開了間不大不小的私塾,渾渾噩噩了十八載。


    公孫長權回憶起那年那景,記憶裏白衣勝雪意氣風發的讀書人,站在城樓上慷慨激昂。


    他唏噓的搖頭:“遙想當年那位意氣風發的狀元郎,最終落得那般下場。”


    “公孫大人。”趙青鬆低聲喊道。


    “哈,不小心扯遠了,”公孫長權幹笑一聲,說正事道:“趙先生可還記得那位被仙人抱走的小公主?”


    趙青鬆緩緩睜大眼睛。


    “不錯,”公孫長權鼻哼一聲,“她回來了,而且還煽動二皇子謀反了。”


    “二皇子?”趙青鬆麵色變化一瞬。


    小公主的同胞哥哥。


    華貴妃的長子。


    “如今形式對我等十分不利。”公孫長權麵色凝重,“帝姬自七日前突然現身,她回到京城後先是去了趟秦王府,之後便獨自一人深入皇宮。不久之後,二皇子便率領一眾家臣衝入宮內,策反了禁軍,將皇宮全麵封鎖,不許任何人靠近。”


    公孫長權搖了搖頭,“當太子殿下反應過來時,皇宮已經全麵封鎖了,宮內隻傳出二皇子的口諭,說是聖上被妖道纏身,帝姬將於七日內磨滅妖道。”


    趙青鬆驚疑:“此話當真?”


    公孫長權苦笑:“趙先生認為呢?”


    “……”


    公孫長權忽的大怒,麵色赤紅。


    “聖上最近幾年確實是性情大變,不,十八年前,聖上遇仙之後便已經性情大變了!如今帝姬突然回歸,就算是聖上被妖道纏身,那她該找的不應當是太子殿下嗎?莫非她不懂正統與避嫌?然而事實卻是二皇子卻入了宮,太子殿下慢人一步了。”


    即將到手的果子,被突如其來的局外人截胡,任誰都無法接受。


    在剛知道事情之後,公孫長權差點沒忍住芬芳帝姬。


    趙青鬆顯得冷靜,公孫長權還有心思在這裏和他發泄,就說明問題還沒糟到無法處理的地步。


    “太子殿下現今何在?”


    “趙先生不怕嗎?”公孫長權麵色冷了下去,“如果繼續追隨太子殿下,可是要和仙人作對。”


    趙青鬆抿起嘴,合著這是在考驗我的忠誠度呢?


    他板起臉,詳怒道:“公孫大人,趙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風吹兩邊倒的卑鄙小人!”


    公孫長權看著他,良久,嗬嗬笑出聲,附和道:“對,我也挺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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