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裏渡,長江上的一個小渡口,停不得大舟,又因在群山之中,所以不是錯過了宿頭的話,沒人願意在這停留,因此因商形成的小鎮也就算不得繁華,又因深夜,不是很長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了燈光。高不二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偶爾從看不到光亮的院子傳來幾聲犬吠,顯得夜是那麽荒涼。


    按照葛老漢的指點,高不二來到鎮尾唯一亮光處,也是唯一的一家客棧門前,客棧很小,木結構的一層小屋,牆上的木頭因年代久遠,在風雨的衝刷下已經變成了黑色,也長滿了綠苔,屋內也是漆黑一片。


    “砰——砰——砰——”高不二敲響了店門。


    “誰呀,等一下。”一個老漢的聲音響起,跟著幾聲咳嗽,屋裏也亮起了油燈。


    “吱呀——”門打開,一個頭發銀白的的老頭端著一盞小油燈。


    高不二抱拳一禮:“打擾老丈了,不知店內還有空房嗎?”


    “咳咳——空房有,不過沒什麽吃的了。”


    “在下錯過了宿頭,能將就一晚就好。”


    老漢看高不二一個小孩,眉清目秀的,雖然一身襤褸,也隻當遭了災禍,所以也沒在說什麽,讓他進來直接帶到客房,老漢點亮客房的小油燈,高不二掃了一眼,客房不大,一張小木床、一張黑色木桌和一個條凳。


    “看小郎君是遭了災了吧,屋裏還有一點剩餅,我去給你拿,再打盆水洗一下吧。”


    “謝謝老丈,水我自己來吧。”高不二跟著老者打了一盆清水,痛痛快快洗了洗頭臉,看著盆裏稚嫩的臉,高不二一陣無奈,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穿越這種逗逼事都能遇上,還好死不死的來到了南北朝末期,自己這小肩膀上可扛不起太大的責任啊,隻希望遭雷劈那哥們的話是真的,長生啊,如果回不去,那隻能活著熬回去了。


    “吃吧。”


    高不二抬頭向老者道了一聲謝:“老人家,我想到金陵去,該怎麽走啊。”


    “哦,金陵啊,很遠嘞,聽說在打仗,去的話得看運氣,現在江上大船幾乎沒有。”


    高不二一聽,相當泄氣,在這個本就交通不便的年代,又碰上戰亂,估計是前途一片黑暗啊。


    頹廢的啃了一口不知道什麽材料做的堅硬餅子,剛離開的老頭又走了進來,放在他麵前一身白色麻衣:“這是我孫子的,你們差不多高,這裏沒有衣店,你穿吧。”


    高不二一陣感動:“謝謝老人家。”


    “不用不用,不早了,吃完早點睡吧。”


    “吱呀”老漢關門離去,剩下高不二對這黃豆大的燈光發呆。


    這一晚,高不二徹夜難眠,他想到了許久不見的愛人、父母,也想到了穿越而來這半年的許多事。在和那老道神識融合後,他已經相信神仙真的存在了,因為在老道士化作飛灰的瞬間,他也感應到了隱藏在那虛無中的仙宮,要說那老道士對他也不錯,本來以老道士的修為,完全可以滅殺他這屢神魂,但是老道士卻沒這麽做,還教了他不少修行的法門,奈何他一直不信,覺得老道士是個大忽悠,直到現在,老道士的一切都留給了他。


    “唉!——”高不二苦笑一聲:“躺贏。”這是目前唯一可以慰藉的東西了。


    窗外的人聲將他拉回現實,高不二推開窗,外麵已經微亮,路上稀稀拉拉的腳夫,扛著貨物往碼頭運送。


    昨晚的老漢又敲門進來,端了一碗稀粥:“小郎君,店裏沒甚吃的,喝一碗稀粥吧。”


    高不二道了謝,邊吃邊向老漢打聽:“老人家,這運送貨物的大船是要到哪裏去?”


    “聽腳夫說是要到夏口城。”


    聞言,高不二眼前一亮,這夏口城正是後世的武漢,隋唐時期叫做江城,南朝以來是一州治所所在,算是一座大城,後世大名鼎鼎的黃鶴樓(東吳所建,最早是一座瞭望塔,取名黃鶴樓)此時正聳立在長江邊上。


    高不二急切開口問:“這貨船可載客?”


    “小郎君莫慌,一般來說貨船是忌諱載客的,但是這次的船老大是老朽的遠房侄子,小郎君又是稚子,老漢說說,捎帶你一程,這點麵子小老兒還是有的。”


    高不二忙不迭的作揖拜謝,因為古代貨船一般都是大舟,比之漁舟什麽的穩定性、安全性超出百倍不止。


    快至中午,店家老漢帶著高不二來到江邊,碼頭上停著一艘單帆貨船,沒想象中的大,也就能裝一兩噸的貨物,話說回來,在這亂世,如果是三帆的艨艟巨艦,怕是早被官府征用了。


    貨船上一個健壯的臉麵胡須大漢見老漢,扯著嗓子叫到:“三叔,你來碼頭作甚?”


    “大郎,貨物裝好了?”


    “裝好了,這就準備起錨。”


    “聽說外麵正在打仗,路上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三叔,聽村裏王家二郎說夏口城月前已經被隋朝攻克,恢複了商貿往來,這才準備走一趟,你放心吧,十日便可回來,身邊這小郎君麵生的很,外麵來的吧。”


    聞言,高不二對這樸實、爽朗的肌肉大漢好感度直接爆燈。


    老漢也是樂開了嘴:“落難到此的,要去金陵投親,我就是來問你,能否捎帶他一程。”


    “三叔你知道的,貨船是忌諱陌生人上船的,不過三叔你開口了,破例搭載小郎君一程還是可以的,上船吧。”


    “你這小子,跑了幾年碼頭,一個實誠的漢子也成了猴精。”老漢樂嗬嗬的側頭對高不二道:“小郎君快上船吧,一路好走。”


    高不二立馬摸出一塊銀子往老者手裏塞:“謝謝你了,大叔。”


    老漢麵色一變:“你這是作甚,如是這般的話,你就不要上船。”


    “啊?!”老漢的反應給高不二整懵了,高不二紅著臉連連作揖:“老爺爺莫怪,從昨晚至今在下叨擾許久,你把我當孫子一樣給我吃的還有衣物,到現在尚且未付店資,在下隻是想要表示一下謝意,唐突了。”


    聽聞他這麽一說,老漢麵色稍霽:“趕緊去吧,一路多注意安全。”


    高不二再次一禮,快步上船,船老大高呼一聲:“開船嘍!——”


    對這岸邊老漢,高不二再次一禮,和老漢揮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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