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二重新回到夏口城碼頭,這次很幸運,遇到了一艘專門載客的雙層樓船,可以直接到當塗縣。到達當塗縣後,街道上人明顯不多,稍微一打聽才知道,之前駐了許多隋朝士兵,半月前剛離去,去了哪裏屬於機密,高不二心裏清楚,金陵完了,也宣示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既然到了這裏,距離金陵也不算太遠,索性轉轉,待金陵穩定了再去,往戰場跑可不明智。”高不二想到便做,在街上兜兜轉轉,最後用四十兩銀子的高價,從一農戶的手裏買了一頭消瘦的水牛做腳力,他倒不是不想騎馬,實在是買不到,街上可見的馬匹都是軍馬,農戶養馬的本來就少,又都被官府征用了,因此屬於稀缺產品,有錢也買不到。牛雖然跑得慢,但勝在穩當,高不二頭戴鬥笠騎在牛背,一路而來居然沒見牛亂跑過,當然也沒有跑過。


    “你這老牛,倒是快走啊!——”一道稚嫩的聲音,打破了煙雨朦朧的意境,當然也打碎了高不二闔家團圓的美夢。


    “我靠,咋睡了?這是哪?路呢?怎麽鑽到樹林來了。”高不二一陣嘰咕,抬頭看到十多米外一輛陷進泥溝裏的牛車,正在一個身材高挑的妙齡女子催促下掙紮。


    本著行走江湖僧侶、老弱、女子三不惹的原則,高不二鬥笠往下一拉,準備悄悄過去。


    與牛車側身而過的刹那間,高不二斜睨一眼,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全身濕透的女子繡眉橫豎:“你笑甚麽!”


    “抱歉!抱歉!”作為一個五好青年,見人落難不拉一把再嘲笑實在是不妥,是以高不二立馬跳下牛背作揖道歉。


    “哼!——”


    “你這牛車陷裏麵太深了,硬拉,出不來的,這拉車的黃牛也沒勁兒了。”


    “要你管,走好你的吧。”


    “月兒。”牛車上傳來一聲如鶯啼般的輕斥,稍頓,那聲音又道:“不知小郎君能否高抬貴手,幫忙將車拉出來,奴家感激不盡。”


    雖然車中人一直未現身,但從聲音聽其主人怕是病魔纏身,不易淋雨。


    高不二為表歉意,笑道:“小事,你坐好了。”


    高不二用水牛替換下精疲力盡的黃牛,很快就將車子拉了出來。


    “月兒,給這位小哥些許銀子,以作答謝。”


    “是,小姐。”


    看到月兒就要拿銀子,高不二忙道:“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我看你們這黃牛已經沒力氣了,天色將晚,我陪你們走一程吧,月兒,將黃牛栓車尾,你也上車吧。”


    月兒聞言,麵色歡愉,卻聽車上人道:“如此叨擾小哥,奴家心甚不安。”


    “哈哈!助人為樂,我輩義不容辭,我也是居無定所,算不得叨擾,阡陌偶遇,就是緣分,不用客氣,快走吧。”


    “哼!什麽緣分不緣分,你不要胡說,辱人清白。”月兒噘著嘴哼道,語氣已是親近不少。


    我去,咋就辱人清白了,這古人真搞不懂,當然現在也不是糾結的時候。


    路上,高不二牽著青牛問坐在車上的月兒:“這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女子瞎跑啥呢。”


    “你這人說話怎恁地不中聽,什麽叫瞎跑,我陪我家小姐來金陵探親的好不好。”月兒哼道。


    “哦哦,哈哈——”又見投親,得,和自己一樣。


    “小郎君笑什麽?”車中人問。


    “就是,什麽毛病,有啥可笑的?”月兒皺著眉頭。


    “月兒,不得無禮。”


    “沒事沒事,還不知道姑娘芳名,你也別一口一個小郎君了,在下高不二,你們叫我不二就行。”


    “啊?”車上主仆二人訝然。


    “如此也罷,小女子蘇小小——”


    “誰誰?!”高不二扣一下耳朵:“你再說一遍。”


    “你一驚一乍幹嘛,我家小姐蘇小小,看你嘴巴張得。”


    “哎呀,名人啊。”高不二巨汗,聞名文壇一千多年的江南名妓蘇小小,怎麽落難到這裏了,都說曆史上有沒有這個人還兩說,隻知道隋唐以後文人墨客美讚不絕的一代奇女子,沒想到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什麽嘛,搞得你認識一般。”


    高不二尷尬道:“雖未謀麵,神交已久啊,蘇小小嘛,一代文壇奇女子,詩書琴畫無不精通,才貌雙絕都不足以誇讚姑娘之美,有道是此生不讀蘇小小,縱稱詩聖也枉然。”


    月兒噗嗤一笑道:“什麽什麽嘛,你這都那聽到的,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當然,真的,我發誓。”高不二拍著胸脯保證。


    “咯咯——小郎君真風趣。”蘇小小輕笑。


    “那我以後叫你蘇姑娘,或者蘇娘子?”


    “你這小毛孩真無賴。”


    聞言,高不二給月兒一個大大的白眼。


    “看小郎君年歲,叫奴家一聲姐姐還是擔得的。”


    “行,小小姐,你叫我不二或者二郎吧。”高不二順杆往上爬,就這麽把關係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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