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退思!”她驚喜的喊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他在,就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我不和你打,他上。”沈柒柒指了指淩退思,對身邊的大漢說。


    沈柒柒看著他們打了那麽久,倒下了那麽多個人,人卻是隻增不減,她突然明白了,不是越來越多人,是之前那些人一直都在無限複活,死不了!


    邊寂都不知道哪裏去了,她都沒注意到,原來到最後,並肩作戰的隻有她和淩退思,始作俑者早就溜之大吉了。


    “哥們!邊寂跑了,別打了,嘿,說你們呢,別打了!”沒有人聽她說話。


    沈柒柒在亂戰中不知道被誰拍了一掌,倒在了地上,再加上手上的傷被反複刺激,血都滲透了紗布。


    又有一道殺氣衝天的攻擊向她襲來。


    卻在要碰到她瞬間停了下來,對麵的人良心發現,認識到自己打錯人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她眼睛一睜,果然,是淩退思。


    轉眼之間那個大漢已經碎成渣渣。


    淩退思的眼底和四周都在聚集起殺氣,勢不可擋的殺氣。


    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仿佛世界都隻剩下他一個人,形成了一股颶風,其餘盡被吞噬。


    一聲慘烈的哀嚎響徹在街道上。那哀嚎聲還未結束,緊接著又是一陣哀嚎,血流滿地。


    沈柒柒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她看著一場屠殺在自己眼前上演,她仿佛身在夢中,覺得一切皆不真實。這麽強的氣勢,淩退思這是,暴露了魔族!


    係統此時的聲音顯得無比尖銳:


    【警告!男主黑化最後時刻,請宿主快速完成任務!】


    沈柒柒自己身上還痛的要死,還要完成男主黑化的任務,打工人的不易啊!


    此時的淩退思還在不斷的屠殺,慘無人寰的屠殺,沒有意識一般,手裏隻是沒有感情的動作。


    “淩退思!你還要殺多少人!”沈柒柒向他大聲喊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她有多生氣啥的,就是這個時候,她不大聲一點,殺紅了眼的淩退思能聽見嗎。


    淩退思稍微清醒了一點,向她看了過來。


    眼底的紅色也慢慢淡了下,眼神慢慢清明。


    沈柒柒平靜的開口,語氣卻是不可置疑:“淩退思,你是魔族,對吧。”


    他周身的殺氣和寒意頓時消散,心卻像是落入萬丈深淵。


    淩退思抿了抿嘴,低聲細語:“這個,我可以解釋。”


    “解釋?你解釋什麽!怎麽解釋!解釋你不是魔族,還是解釋你沒有殺人!”


    淩退思一直以來都是榮辱不驚,無論受到責罵、誣陷還是欺騙都是鎮定自若,就在這個時候,沈柒柒也以為他隻會冷血一聲,但是這個時候他居然臉上浮現慌亂的神色,像急著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向她走過來,一點點靠近。


    “別靠近我!”沈柒柒故意往後退了兩步。


    話音剛落,沈柒柒自己都覺得沒把握好,聲音太大,太凶了。


    淩退思也似乎被她嚇到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眨呀眨,就那麽愣愣看著她,乖乖聽話地站在原地。


    沈柒柒內心擰成了麻花,毫無感情的念著:“你已經殺了那麽多人了,還不夠嗎,還不停手,你是想要幹什麽!你現在這樣是要殺了我嗎?你是魔族,還一直潛伏在我們乾坤殿是什麽居心,上次被抓出來了,你還死活不承認,把我們所有人都騙過去了。還有沐熙他們,都是魔族吧,上次的戰亂就是你們策劃的吧。還有,這次你來遠山堂,又想幹些什麽,又想殺誰?你玩這種幼稚的偽裝遊戲好玩嗎?把我們騙來騙去的,我們還相信你相信得不得了,很有成就感吧,感覺自己很厲害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很傻啊!”


    他低頭喃喃道:“你說過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也不信什麽善惡、黑白,隻相信我的。”


    這,好像她確實說過。但這個時候是說這些東西的時候嗎,顯然不是!


    “正邪不兩立。”沈柒柒平靜的陳述,“你是魔族,而且殺傷力那麽大,而我是正道,你對我們修仙界有很大的威脅,不殺你,說不過去。你看,這裏除了我們還有別的活人嗎?你殺了那麽多人,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相信你不是魔族?還是相信這一切不是你幹的?你覺得這種話可不可笑。魔族就是魔族,改不了骨子裏的惡毒。從哪個角度看,你都該死,你都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沒有什麽比滿心希望,卻被心中人親手摧毀,更痛苦。


    第一次聽到沈柒柒說這麽絕情的話,張口閉口都是“要殺他”“他不配”淩退思的心頓時破碎,他的眼眶幹幹的,仿佛沙漠。紅紅的,仿佛紅日。


    沈柒柒鼻子也有點酸澀,她隻能一次次堅定信念,淩退思他是男主,又不會死,這隻是黑化的一步。


    【遠山堂的人都要過來了,他們帶了黃泉道過來,你再不動手,淩退思就不一定會是那麽簡單的黑化了。】


    沈柒柒猛地抬頭,召喚出自己的佩劍,握著劍的手微微發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淩遲的刀,踏在淩退思的心上。


    淩退思幾顆滾燙的淚落到了地上,卻更像是砸在了沈柒柒的心上。


    他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你拿著劍,是想要殺我?”


    雖是一個問句,卻用陳述的語氣說了出來。


    沈柒柒冷漠的回答像是一把劍插進了淩退思的心,不,比劍更傷人,更刺骨。


    “是,你這種魔族,就該被,千刀萬剮。殺你,我都怕髒了我的手。”


    淩退思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臉,急於想找出她的破綻,尋找一絲絲的溫暖,可她的臉上全是冷漠,看他的眼神也沒有一絲溫度。


    “柒柒,你小心點,他是魔族!你過來,到我們這邊來!”後麵傳來了謝池淵的聲音。


    沈柒柒皺了皺眉,沒想到,遠山堂的人來的那麽快。


    淩退思聽到遠山堂的人的動靜,仍不死心,想上前抓住沈柒柒,他怕,沈柒柒離開。


    沈柒柒把劍隔在他們之間,警示的看著他,意思就是,你再過來,我就要刺下去了。


    可她沒料到淩退思沉默地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她沒來得及把劍收回來,他就受了這一劍。


    淩退思反手握住劍鋒,抵在自己的胸膛,但沒用力,隻是輕輕握住,鋒利的劍刃割破了掌心的皮膚,血順著劍,成股流下,混著胸膛傷口的血,一起淌到地上。非常刺眼。


    “柒柒,你拖延的時間足夠了,快走開,他要被我們一起打入黃泉道了。”


    黃泉道,是修仙界的地獄,沒有人能從裏麵活著出來,裏麵是數不盡的枯骨,外麵隻聽得到裏麵慘無人道的嚎叫,沒有人知道裏麵究竟是什麽樣子。


    沈柒柒沒有想到遠山堂會打開黃泉道來對付淩退思,也是,畢竟不用黃泉道誰能關住淩退思,誰能傷得了未來魔尊呢。


    沈柒柒猛地把劍抽回,因為她的動作,淩退思手又被摧殘了一遍。


    見沈柒柒沒有把劍刺穿他,淩退思以為,她是舍不得的,他原本黯淡下來的眼睛隱隱又有亮光閃現,他嘴巴動了動,想要說話。


    接下來,沈柒柒閉上了眼睛,手用力一刺,他就被打入了黃泉道,而沈柒柒對他猛猛的刺了一劍,簡直是把他捅穿了,把他逼入了黃泉道。


    沈柒柒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淩退思最後的那個眼神,痛苦,絕望,冰冷。


    淩退思落入了黃泉道的最深處,看不到人影,一會兒,黃泉道封閉了,全部人都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都在開心的慶祝死了一個罪大惡極的魔族。


    沈柒柒很想說:可他們口中罪大惡極的人,沒有做過一件惡事,比他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清白。


    謝池淵跑過來接住毫無知覺向下劃去的她,輕聲對她說:“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都會變好的,不要害怕。”


    沈柒柒重複著他的話:“都結束了。”


    她知道,沒有結束,等到淩退思回來的那一天,一定會血洗修仙界,沒有人能夠改變書的結局。


    淩退思進入黃泉道的第一個夜晚,無邊黑暗裏,淩退思用哀傷的眼神望著她。大風乍起,那輪廓被吹散,被吹得不知去向。淒厲的嘶喊沒有聲音,絕望翻湧成滔天巨浪將她吞噬。


    她渾身冷汗地驚醒。


    後來的很多個夜晚睡得好好的,到了淩晨,沈柒柒卻不停的做著噩夢。


    眼前有個越來越模糊的人影,好像是躺在地上的,從他身上,可以聞到一絲血腥味。但是伸手過去,卻隻能碰到冰冷的空氣。


    夢裏的她好像很害怕,害怕黑暗覆蓋那個人,害怕離開那個人,害怕失去那個人。


    她恍惚聽見一個聲音在黑暗中傳來,不停回響,喊的好像是一個名字,說別怕,不是她的名字,卻很熟悉。


    對方的聲音很疲憊,卻又帶著一絲安慰。夢裏她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她努力想醒過來,夢裏的她像是刻意和她作對一樣,不願醒過來,好像是生是死都隻想留在那裏。


    突然眼前一切都消失了。


    畫麵停在淩退思黑化的那一幕,淩退思幾顆滾燙的淚落到了地上,卻更像是砸在了沈柒柒的心上。


    他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你拿著劍,是想要殺我?”


    如此夢才會徹底結束。


    她會猛地睜開眼睛,僵硬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直到嚴重的心悸和手抖慢慢消散,才重新閉上眼睛,清醒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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