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行不是個蠢貨,雖然年少,但對男女之間情根深種之事也了解一些。


    從孫三敗這副樣子來看,他會為自己這般舍命,八成是因為他的母親。


    孫三敗愛慕邢蓉蓉,用情至深,這才愛屋及烏,將李孤行視如己出。若非如此,怎可能這般豁出性命為自己淌平道路,若非如此又怎能不顧自己的身體為蕭涵療毒。


    但李孤行心中很不是滋味,總覺得接受孫三敗的恩惠有愧於自己的父親。


    但斯人已逝,他的父母先後身死,隻留孫三敗這份癡情......


    李孤行折身回到馬車之中,單臂環住孫三敗,呼喚道:“孫叔,孫叔?”


    孫三敗中毒已深,神誌不清,全憑一口氣吊著,這口氣大多來自於心中的執念,來自於那個女人,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李孤行呼喚再三,孫三敗卻依舊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記憶之中的他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他仍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春風放著風箏,一旁的師妹鼓掌呼喊,兩人好不暢快。


    隻是一切幸福都來的太過短暫,短暫到還未來得及珍惜便成了永久的過往。


    邢蓉蓉的身影逐漸消失,隨著她消失的身影記憶之中的顏色也緩慢退去,最終變成了無盡的黑暗。


    隻覺身後一股暖熱,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一直呼喊著他的名字。


    “我......我怎麽了?”


    孫三敗緩緩睜眼,但見李孤行、蕭涵等圍在身邊,神情關切。


    李孤行長抒一口氣,“可算是醒了,你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


    孫三敗苦笑一聲,喉頭劇痛,便好似火炭入了喉嚨一般,又渴又澀。


    他掙紮著坐了起來,呼道:“水、給我水。”


    蕭涵早早備好,擰開水袋,清水如涓涓細流般緩慢入喉,便似一股清涼湧遍全身,幹涸的沙漠終迎來了雨露。


    他狐疑的看著眾人,問道:“我沒瞎說什麽吧。”


    他好似知道自己夢中囈語,更怕旁人知道自己心事,這才關切問了起來。


    李孤行若無其事道:“沒有,您睡的很沉,什麽也沒說。”


    眾人也是一起附和,麵露微笑。


    孫三敗喝過水後又沉睡而去,李孤行悵然若失,獨自走到門外感受春日裏和煦的微風,這幾日天氣逐漸轉暖,風中不帶有半分寒意,隻是這溫暖的風卻吹不走心頭的陰霾。


    由於孫三敗陷入昏迷,李孤行等人便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一夜,可如此一來便耽誤了腳程,也不知孫三敗還能活多久,蜀中唐門路途遙遠,真怕他撐不到那個時候。


    忽而,一聲啼鳴響徹天空,一對冒著碧綠光亮的雙眸自遠處飛來,翅膀扇動無聲無息,但風卻疾的很,近乎將李孤行吹的一個趔趄。


    他舉起手臂,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鷹緩緩落下,正是那隻傳信的海東青。


    李孤行對那海東青道:“倒也不知是什麽人將信送給我,你若知道便將那人帶來可好?”


    海東青甚是神俊,似乎聽得懂人言,當即搖了搖頭,扇動翅膀,一臉嫌棄的看著李孤行。


    李孤行不禁發笑,能驅使這等神物之人定非凡人,他既讓神鳥送信,自有理由不肯相見。


    他倒是很感激那人,也感激這神鳥,若不是有這神鳥送信,天大地大又哪有方向去尋自己父親的死因。


    李孤行摸了摸海東青的頭,這次海東青沒有閃躲,貼在他的手心依偎起來。


    與海東青親昵一陣過後,解下他足下信箋展開一看,上麵隻寫了八個字,‘唐門凶險,萬不可去’!


    李孤行定了定神,心中有些忐忑,寫信那人從未說過什麽地方不可去,便是危險如楓葉寺、萬友客棧等地,也隻字未提凶險二字,唐門究竟有什麽,能讓那人提醒自己,更讓自己打退堂鼓。


    李孤行心中估忖許久,對那海東青道:“再容我考慮考慮吧。”


    那海東青似乎聽懂了,點了點頭,雙臂猛震,飛向高空,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李孤行若有所思,臨別之時夜風聲跟他說了‘冥宮’兩個字,這兩個字他陌生的很,身為錦衣衛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也未曾聽過這門派的名字,足可見冥宮的隱秘。


    李孤行近乎過耳不忘,通常他未曾聽說過的門派便是太過於名不見經傳,可看夜風聲那神情卻知自己想的少了。


    據夜風聲所說,那冥宮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大門大派,隻是行事詭秘,門派也不在大明朝國境之內,故而才少有人知。


    像那徐念、孟彪等明麵上是中原武林之人,實際上卻都是冥宮的走狗,此番丐幫遭遇便是冥宮一手策劃,至於是何目的卻不得而知。


    夜風聲說的這些對李孤行來說並沒什麽用,敵在暗、我在明,縱使小心防備也擋不了,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但夜風聲倒是說一件有用的事,便是比起他李孤行來,冥宮似乎對駱大狗更有興趣。


    這倒是令李孤行驚出一身冷汗,實想不通駱大狗究竟哪裏得到冥宮的關注。


    不過他既已將駱大狗帶在身邊,便要護駱大狗周全,不論冥宮施展什麽手段,都不能讓駱大狗有半點的閃失。


    他又結合起徐念的武功一琢磨,不禁又驚出一身冷汗。


    徐念那一招純正的‘洛神劍訣’曆曆在目,結合他短時間內武功突飛猛進,容易想象,他應是在冥宮之中學了‘洛神劍訣’的心法。


    如此推測自己身負的這套‘洛神劍訣’八成是從冥宮傳來的,那麽自己父親跟冥宮又有什麽樣的關係?


    隨著了解深入,諸多的線索浮出水麵,然而卻並未令真相變得清晰,反而似是籠上了一層迷霧,令人越發的看不清楚。


    李孤行無奈歎息,看著天邊的皎月,低喃道:“父親啊,你給兒子留的謎團太多了......”


    說說徐念,自他出了丐幫後心頭滿是憤懣,濕婆第一次交代的事便沒有完成,甚至還讓李孤行成就偌大威名。


    丐幫弟子遍布天下,丐幫幫主方定風與李孤行結拜之事近乎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江湖。


    江湖之中各門各派依舊打著李孤行‘洛神劍訣’的主意,但有方定風和丐幫在,多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譬如海河幫、鹽幫這等小門小派便是死也不敢再找李孤行的麻煩。


    徐念損兵折將,連孟彪和公孫春這兩人都死於非命,更沒有顏麵去見濕婆,思來想去不禁害怕起來。


    冥宮賞罰分明,恩賞極重,責罰也是極其殘忍。


    譬如那地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比十八層地獄更加殘酷。


    自出了丐幫君山,乘了快馬向西方趕去。


    他既沒中冥宮的毒,也未曾被冥宮捏住把柄,本可以隱姓埋名,隱遁江湖,卻不知為何偏偏要趕去冥宮赴死。


    許是心中吞不下這口氣,更不想讓李孤行壓自己一頭,這才不顧安危向濕婆複命,哪怕千刀萬剮他也認了。


    暖風拂麵,徐念沒有半分暖意,有的隻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忽而,自天空中飄來兩個靚麗的女子,內功施展之時皮膚忽明忽暗,正是冥宮獨有的內功。


    徐念翻身下馬,跪在地上,叩首道:“尊使在上,受小人一拜!”


    兩位女子麵容清麗,著一身深紫薄紗,曼妙身材若有若無,令人心猿意馬。


    然而徐念此刻不敢有半分邪念,伏地叩首謹小慎微。


    左首那女子道:“徐念,濕婆交代的事完成如何了?”


    徐念冷汗留下,躊躇片刻道:“有負濕婆聖恩,辦砸了!”


    右首那女子道:“既如此,為何還回冥宮?”


    徐念真情流露,將方才那一通說了,惹得兩人頻頻點頭。


    誠然,以冥宮的勢力,徐念就算想跑也跑不出濕婆的手掌心,丐幫能有孟彪,那少林、武當、昆侖各派之中未必沒有位高權重之人是冥宮的走狗。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隱姓埋名,又如何脫的了身?


    左首那女子清了清嗓子,“傳濕婆的話,你小子既是這般想的,那便是我沒有看走眼,此次過失暫且記下,望你將功折罪!”


    徐念大喜過望,扣頭拜謝!


    右首那女子扔給他一塊玉石,徐念穩穩接在手中問道:“此乃何物?”


    女子道:“濕婆說了,此番失敗不能全怪你,也怪那孟彪兩麵三刀辦事不盡心。此乃冥宮傳令玉佩,可任意調遣冥宮之人!”


    他這般一說,倒是令徐念明白了一件事,此番功虧一簣濕婆是不怪罪他的,將一切失誤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是濕婆他自己用人不查錯信了孟彪。


    為了將事情辦成,此次隻用冥宮自己的人,這樣才可確保萬無一失。


    想到此節,徐念心中敬佩,有勇氣主動承認錯誤的人素來都是佼佼之輩,更何況是濕婆這樣的大人物,也不愧是江湖之中翻手雲雨之輩。


    徐念欣然領命,伏地拜謝。


    那兩女子點了點頭,剛要騰空而起,忽見一柄長劍自天空落下,將她倆迫在地上。


    冥宮之人武藝超絕,便是這兩女子實力便遠超孟彪、公孫春之流,能以一柄長劍將兩人迫之不動的,天下罕有!


    左首那女子問道:“來者何人?!”


    自天空中悠悠傳來一個聲音,“逍遙仙宮,侍劍使!”


    話音落後,道道虛影自天際而來,輕落到地,虛影逐漸凝實,竟也是一曼妙女子。


    那女子麵目仿若罩了一層薄紗,令人看不清麵目,但整個人的氣勢便如同她那長劍一般,淩厲逼人!


    徐念心頭一緊,想起那句話,‘三絕頂、兩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這逍遙仙宮便是與冥宮並稱兩仙冥之輩,按照次序,似乎實力還要在冥宮之上。


    自冥宮而來的兩位尊使互相看了一眼,此人武功之高遠超想象,倒不知此人為何來此。


    右首那女子道:“我冥宮素與逍遙仙宮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尊駕為何阻我二人去路?”


    侍劍使道:“想來便來,想阻便阻,何來那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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