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狗趴在李孤行的背上,眼睜睜的看著王嶽,呼吸停滯。


    他窮盡現象力也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人會長得這般像蛇,詭異的令人心顫。


    他未進京之前隨母親住在廣州沿海一帶,王嶽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常有家中孩童不聽話者父母便用王嶽的名字嚇唬他們,素有王嶽止啼之說。


    按年紀來看,王嶽再怎麽年輕也是自己父母輩的人,可麵前這個似蛇一般的男人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皺紋,整個人看上去極為幼態,便好似一個長手長腳的嬰兒放大了許多。


    他爬行時雙腿夾在一起像是蛇尾,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就像從未在身體上長過雙臂般平滑。


    那一對蛇眼淩厲又寒冷,動也不動的盯著李孤行。


    一根舌頭伸出老長,尖端分叉,也像蛇一般時不時的吐出來,不斷在麵前晃動。


    口中的兩根長牙呲了出來,貼在下嘴唇上,比下巴還要長,整個頭顱也像蛇一般呈三角形,極具威脅。


    駱大狗身體發顫,嚇得幾乎忘記叫出聲,因那王嶽爬到李孤行的腰上,下半邊身體纏住他,上半邊身子騰空而起,讓出空當張開了那令人想象不到的血盆大口。


    他的嘴可要比他的頭大多了,大到似乎能一口將自己和李孤行兩人同時吞進去。


    王嶽眼神微移,看向駱大狗,笑道:“這小娃子好是可愛,莫怕,叔叔很快的,很快你就體會不到任何痛苦了。”


    駱大狗吞了口水,整個人雖然怕的不行,但撐起了一股豪膽,伸手摸了摸王嶽那張血盆大口,又抓住王嶽的兩根又尖又細的長牙,將頭顱伸了進去比量了一番。


    此舉駭人聽聞,連‘魑魅魍魎’都驚掉了下巴。


    王嶽驚道:“小娃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駱大狗嘿嘿一笑,暫壓驚悚,漏出一臉頑皮。


    “叔叔,你這口怎張的這般大,能一口把我們吞了吧。”


    “嗬嗬嗬嗬......”


    王嶽冷笑著,倒也佩服起駱大狗的膽色。


    李孤行名聲在外,尚且被自己嚇的動也不敢動,這孩童雖也害怕,卻不知比李孤行的膽子大了多少,竟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免不得令他高看一眼。


    “別說是你們,就算是一頭牛,我也能一口給他吞了。”


    “哦......”


    駱大狗又拍了拍他的嘴巴,從李孤行的背上輕輕一躍跳了下來,雙手負在背後,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圈。


    “這麽說,李孤行定活不了啦!”


    王嶽道:“吞進我的肚子裏,斷然活不成了!”


    駱大狗道:“那我可不跟李孤行在一起了,賠了一條小命可得不償失,再說了,我跟李孤行有仇,殺父之仇!”


    王嶽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依我看,你小娃子說的可不像實話。”


    駱大狗道:“我騙你作甚?江湖之中誰人不知我屈身侍賊。”


    他目光落到‘魑魅魍魎’四人身上,又道:“不信你問他們。”


    誰也不知王嶽是如何想的,通常來說,他這種下手狠辣的主兒不會將一個小孩子的話放在心上,連同李孤行一起吃了便好,寧可錯殺決不輕饒,這是他一貫作風。


    或許是由於駱大狗潑天大膽令他心中好奇,竟真的回頭問向了‘魑魅魍魎’。


    “這娃子說的是真的?”


    ‘魑魅魍魎’一時也說不好,但從江湖之中的傳聞來看,加之他在李孤行背後捅了一刀,便也屬實,當即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複後,王嶽的麵容忽然變得和藹了起來。


    “看來你說的是真的,難怪你不怕我,屈身侍賊尚能活到現在,膽氣和智計缺一不可。”


    駱大狗道:“哪裏有什麽膽氣和智計,不過是李孤行人傻罷了。”


    他走到王嶽身後,橫在李孤行和‘魑魅魍魎’之間,回過身去,笑嘻嘻的看著王嶽。


    “叔叔你這般像蛇,是不是也怕蛇恐懼的東西,譬如......打蛇打七寸!”


    話音剛落,李孤行暴起,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竟將手從王嶽纏繞的身軀之中抽了出來,‘金剛不壞神功’內力運氣,出手快準狠辣,徑直捏了王嶽的脖子。


    王嶽冷笑道:“現在反抗是不是太晚了些,豈不知我這‘蛇行術’隻讓自己像蛇卻並非是真的蛇,蛇怕的東西我卻不怕。”


    那‘魑魅魍魎’四人動也未動,他們明白,以王嶽的修為就算再多個李孤行也絕拿他不下。


    誰能想到,王嶽這話剛剛說完,麵目竟開始不自覺的抽動起來,一股黑氣爬上了麵目,再看駱大狗,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娃子竟向自己吐著舌頭,一臉俏皮,手中藏著一根鋼針,鋼針之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血液。


    王嶽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怎麽也想不到竟會栽在一個小娃娃手裏。


    駱大狗年紀幼小,心思卻極其深沉,縱想防備也難上加難。


    出於人性,誰人會覺得這樣的一個小孩子會傷害自己,即便心中知曉他多半沒放什麽好屁,可臨到關頭卻難免鬆懈。


    王嶽驚問,“你何時下的毒?!”


    駱大狗道:“就在拍你的時候啊。”


    駱大狗的父親駱勇乃是北鎮撫司的副千總,跟隨李四顧走南闖白,王嶽跟三保太監鄭和的那一戰自然銘記於心,小的時候時常聽他父親提起。


    那三保太監手中鋼針何等迅疾霸道,便是他的弟子夜風聲隻得他衣缽皮毛便可戰丐幫群雄。


    王嶽一人獨戰四百水軍精銳外加三保太監,自然而然挨了無數次鋼針透體。


    初時定然會痛無比,戰至後期,為了不敗,王嶽的身體便忽視了針紮的疼痛,這是身體自生保護的機製,乃屬人體之奧妙。


    這機製能保存許久,或許這一生都擺脫不了。


    此刻兩人萬般敵不過‘魑魅魍魎’和王嶽雙方合圍,置之死地而後生,為了搏出一條生路,駱大狗甘冒奇險,便趁機試了試。


    誰料一試便成,輕而易舉。


    這毒也是從孫三敗身上順來的,作為唐門弟子,身上隨時隨地備些毒藥乃是跟吃飯喝水一般習以為常之事。


    唐門劇毒天下聞名,隻這一點便將王嶽給鎮住了。


    駱大狗將這一切娓娓道出惹得眾人一陣驚呼。


    ‘魑魅魍魎’四人有些可憐起李孤行,也不知李孤行究竟有多麽機敏,竟能在駱大狗的手上活這般久。


    李孤行單手捏著王嶽,逐漸恢複些自信,連駱大狗都這般奮起反抗,他又怎能沉淪,是死是活得比試過才知道,又怎能未交手自先膽怯。


    他手中使了大力,但聽“哢哢”兩聲,王嶽頸骨盡斷,基本是活不成了。


    又踢斷門板拿在手中當做長劍,放言道:“你們四個閹人想要殺我還嫩了些!”


    ‘魑魅魍魎’也不廢話,當即甩出掌來運起‘化元為功’的邪法。


    那王嶽的死是他輕敵,可憐曾經叱吒風雲的海中王者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算計身死,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李孤行淡然瞧著,手中舞了個劍花,依舊將駱大狗放在背上,兩足一蹬,“‘摘葉飛花’!”


    這劍法四人見到過,但見細長木板猶如蛟龍出水,空氣經那木板一攪,竟好似攪在了一起,木屑、飛灰、門外新生的枝丫也全都聚在數到虛影之間,逐漸變成一個大球。


    這一招倒是令四人始料未及,那球體混若一體,皆以內力貫徹,四人施展的隔空吸元吸的乃是人身精華,但阻以這般強橫的內力,施展起來威力有限。


    便是勉力施展也不免要花大力氣,到時恐被李孤行一舉拿下。


    故而四人隻能在接近而去,以掌心相觸的方法施展武功。可這般一來倒是令李孤行占盡了先機,倒也不如全神防備的好。


    其實李孤行這一招‘摘葉飛花’隻是個花架子,虛的很。


    兵者詭道也,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令人琢磨不透,他這一招走的雖是虛招,內力卻是實打實的強悍劍氣,就等著‘隔空吸元’將自己吸去,借助吸力增加劍勢。


    奈何那四人似乎並沒有攻上來的打算,自己這一招也隻能就此作罷。


    駱大狗在一旁看著,在李孤行劍勢將收未收之時提點道:“這般攻上,迫開他們!”


    李孤行略微思忖,當即明白了古來,驚訝的瞧著駱大狗,“你竟有這般見識?!”


    駱大狗道:“性命攸關,誰敢怠慢!”


    說話間,李孤行已經欺身而近,一劍刺在四人中心,將他們迫散開來。


    這一招奇險無比,李孤行不知他們四人實力如何,若稍有不慎,難免被那四人吸住。


    但經駱大狗提點之後,李孤行顯然想出其中門道,看那四人站位,隻有合力才能敵過自己,既然這一招令他們驚懼不敢攻上,那自己又何比縮手縮腳?


    四人一散,以單對單而論,便要比李孤行差上許多。


    也怪那四人為了修行這門邪功,化去了其它武功,否則若有一人會些略微高深武功,將李孤行纏鬥一番,其他三人未必不能將他格殺。


    李孤行一招得手,令四人大為驚懼,一時之間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應對。


    見得此等神情,李孤行心中有譜,木板抽回,施展一招‘婉若遊龍’!


    這招不在傷敵,而在遊鬥,以極快身法遊走於四人之間,尋求四人破綻。但見一條身影飄忽不定,飛行空中,直如一條蛟龍遨遊大海。


    四人定了定神,反運‘化元為功’,內力收斂,化吸力為斥力,將李孤行托的大起,直飛到了天上。


    ‘魑魅魍魎’四人各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會意,竟收回招式奔向駱大狗。


    “混蛋!有本事衝我來!”


    三人站位玄妙無比,斥力生出,竟將李孤行頂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做了個海中的死魚,更像是甕中捉鱉。


    駱大狗一聲驚呼,向後猛退,可他又如何奔的過‘魑魅魍魎’其中一人。剛入了屋子,便聽一聲叫嚷,幾招拚鬥之聲過後,那叫嚷之聲就此斷絕!


    李孤行心頭大沉,失了神,怎料得到駱大狗死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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