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雞鳴,旭日從東邊山上悄然升起。


    山腳下那座鎮子,平日裏少有外人,即使逢年過節,也隻是鄰裏往來,未有其他。


    而如今,小鎮卻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鎮口那座牌坊,左右石柱皆鐫刻著飛龍臥虎,雙目似睜似閉,利爪猶伸亦縮,隱隱有騰飛起躍之勢。


    而其橫石上的三字“封山鎮”,皆以流金所鍍,如遊龍舞鳳,散發著高貴、典雅的氣息。


    以洛背著行囊,站在牌坊下,好奇地打望著這個鎮子。


    他從記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山上,從未與外人交談,更別說街上琳琅滿目,有討人歡心的花樣玩具,有芬芳四溢的胭脂水粉,亦有鮮香誘人的美食佳肴。


    一時間,以洛隻覺得目不暇接,忽而聽見肚子咕咕作響,倒是有些饑餓。


    他尋著香味,來了包子攤前,又去了麵攤處,卻終究沒有討得一口食吃。


    這裏的一切,似乎都要用一種名叫元晶的東西換取。


    但以洛身上,除了爺爺托付的那柄鏽跡斑斑的劍和看上去不怎麽值錢的玉佩外,便沒其他什麽了。


    “小孩,來來!”


    聽見喚聲,以洛放眼看去,原來是一家客棧的掌櫃。


    “你這小孩許是餓了,不如上我這做個跑堂,準能混個溫飽。”


    這些時日,鎮上絡繹不絕,投店住宿、飲食品茗者不可勝數。


    客棧僅有一名小二,從早到晚,未曾歇息,隻恨未有三頭六臂,實在忙不過來。


    以洛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跟著掌櫃便進了客棧。


    一番收拾後,換上了小二的衣裳,學著端茶遞水、擦桌抹地。


    往來客人,有的身穿仙家道袍,有的披掛淩冽鎧甲;亦有人發若熾火,有人絲如寒冰。


    此間種種,各有不同。


    他們舉手投足間,透露著與常人所不同的氣質,甚為奇特。


    勞累一天,掌櫃倒也心善,結了五十元晶,算是今日工錢。


    這幾日來,客座皆滿,看著滿滿當當的元晶,樂得掌櫃夢中都能笑醒。


    又是一日,客棧中依舊座無虛席。


    “小二,開壺精醇釀!”


    聞言,以洛連忙捧上石罍,上了二樓,便向那客桌走去。


    正此時,另有客人起桌,側身一過,腰間佩劍的劍尾蹭著了石罍。


    以洛手未捧穩,石罍頓時砸碎在地上,濺出的精醇釀,正好灑在了一位客人的鞋上。


    “啊,對不起!”


    以洛手忙腳亂地收拾起碎裂的石罍,卻隻感覺一陣涼意。


    抬頭一看,發現一雙眼睛如同寒冰一般,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他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一襲白衣,頭發灰藍,麵容冷峻,眼神如無底深淵,令以洛為之一愣。


    “小兄弟,沒事,再換一壺便是!”


    另一人的聲音使得以洛緩過神來,定眼一看,原來同桌少年,身著灰衣,容貌英俊,笑意盎然,與眼前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洛立馬下了樓,換了壺新的精醇釀,呈上桌前。


    “小兄弟,別在意啊,他就這樣子,看誰都像欠了他百八十萬的。”


    灰衣少年接過石罍,半開玩笑般說道。


    以洛這時才注意到,桌邊共坐了四人。


    另外兩位,一是身著粗衣、精神鑠鑠、樣貌粗獷的中年人。


    而另一位則是身穿青白衣衫、鳳眉柳眼、麵容姣麗的少女。


    那少女如出水之芙蓉,似不染之蓮荷。


    乍一看,猶如仙子降世;細一品,又若美玉潤珠。


    以洛看得雙眼都有些移不開去,而中年人卻一眼瞥了過來。


    “咦?”中年人嘴角微微揚起,麵露好奇,“小孩,你師從何門呐?又為何隻在此處做個小二?”


    “師從?我沒有師傅,我在這隻是為了掙些元晶,買幾個包子吃。”


    以洛終究還是將視線從那美女子身上移開,一臉天真無邪地看向中年人。


    “那就奇怪了,從你身上,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中年人目光如炬,審視了以洛一番,然後搖搖頭,說道,“可能,是我感應錯了吧。”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們都是什麽人,還有周圍的那些人,看上去都好奇怪的樣子。”以洛嗬嗬一笑,甚是不解地問道。


    一旁的灰衣少年露出一幅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以洛,瞪大了眼睛,驚道:“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以洛撓撓頭,尷尬地笑著:“我還真不知道。”


    “遠德大師聽說過嗎?”


    “遠德?”


    以洛一臉茫然,他除了在鎮上遠德府門前的牌匾上,看見過“遠德”,便再也沒聽說過“遠德”二字。


    “他可是世之大能,傳言大限將至,正尋徒弟,接他的衣缽呢!”對於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那少年倒是未曾隱瞞。


    聞言,以洛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一聲驚歎:“原來如此,怪不得鎮上來了這麽多奇怪的人。”


    以洛還想多問幾句,然而旁桌客人叫了酒菜,以洛隻得先忙其他。


    “這個小孩不簡單!”


    待以洛離開後,中年人臉色凝重,端起桌上的酒盞,一口飲盡,沉聲說道。


    頓時原本還嘻嘻哈哈的灰衣少年變得嚴肅起來,就連白衣少年的眼神中,都有了一絲波動。


    在他們記憶中,能讓中年人評為不簡單的人,不過十指之數。


    “從他身上,我感受到了宗主的氣息。”


    提到宗主,中年人的神情變得肅穆,眼神中充滿了熾熱般的敬意。


    “隆平?”


    正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似乎在叫著中年人的名字。


    被稱為隆平的中年人看了過去,來者身著獸鎧,高約丈許,黝黑的臉上印著一道長長的傷疤。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名少年少女,大抵也是為了遠德一事而來。


    “岩鬼,沒想到你道宗也來了。”


    隆平神情冰冷,語氣不善,一聽便知與那岩鬼甚為不和。


    他倆之間倒是有著許多恩怨,就連岩鬼臉上那道疤痕,都是隆平一手造成的。


    “你玄宗能來,難道我道宗就不能來嗎?”


    岩鬼直接將隆平旁邊桌的客人一個個給甩到一旁,帶著眾人,坐了下去。


    頓時周遭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來。


    玄宗,道宗?


    那可都是當世五大門派中的一員,絕非他們這些小門派小勢力所能得罪。


    被扔到一旁的那幾人算是識趣,爬起身,拍了拍衣裳,便灰溜溜地逃去。


    隆平用餘光瞥了岩鬼一眼,冷哼一聲,便不再出言。


    岩鬼見狀,心頭大火,但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失了態,便忍住怒意,同樣亦不說話。


    兩方之間,再無人出聲,皆自顧自地品著桌前的佳釀,但氣氛似乎卻愈發緊張,隱隱有大打出手之跡象。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道動神怡人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原來還有比我們先到的。”


    登上樓者,是一名身著藍衫、長發飄然、麵容姣麗、腰懸寶劍的颯颯女子,似有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之意。


    她正是五大門派之一花蝶陵的領隊花鈺。


    花鈺身後跟著幾名少女,所為之事,與他人無二。


    還不待眾人欣賞這些曼妙如珠的佳人美女,另一道爽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哈哈,既然各位都來了,怎麽少得了我天初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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