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還未入眠,以洛腦中一直回想著治療葉父的事情。


    忽的,他突然想到,尋常大夫,大抵不過會治療傷寒感冒、脾火肝氣等等疾病,又豈會知曉治療煉境者內傷的法子?


    但葉村那位大夫,不僅知曉,而且看樣子還極其熟練。


    為什麽?


    這個疑問,使得以洛徹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以洛又跟著葉欣出去采果子,回來之時,瞧見村中一群小孩圍在一棵大榕樹下,伸脖揚頸,不知在張望著什麽。


    “以洛哥哥,你快來!”


    見到以洛回村,孩子們連忙圍了上去,一個個拉著以洛來到樹下。


    緊接著,一個孩子指著樹上,說道:“以洛哥哥,可以幫我把那個東西取下來嗎?”


    以洛抬頭看去,那是一個白色的物體,卡在了樹枝上,隻漏出了一小部分,瞧不真切。


    他點點頭,輕身躍起,將那白色物體拿在手中,頓時一愣。


    那是一個白色小瓷瓶,和以洛在興神屋所見過的一模一樣。


    “這是哪裏來的?”以洛將小瓷瓶遞給那孩子,問道。


    “這是我爹爹的。這可是寶貝呢,摔都摔不壞。”孩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小瓷瓶對著樹上的鳥窩砸去。


    以洛知道他是大夫的孩子,連忙向葉欣說道:“葉欣姐,你先回家去吧,我還有點事。”


    葉欣看著以洛急切的樣子,沒有多問,隻是囑咐道:“那你可得早點回來,爹娘應該都已經準備好午飯,在等我們了。”


    “跟阿伯、大娘說,不用等我了。”說著,以洛就已經轉過路口,往大夫家而去。


    很快,他來到一座院子前。


    這院子與葉欣家相比,就顯得寬敞許多,院中還開辟了一塊地,種著不少的草藥。


    剛到院門口,一位中年婦女看了過來,然後向屋內喊道:“阿丙,震偉家的以洛來了。”


    不一會兒,大夫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見以洛,還以為葉父出了事,忙問道:“怎麽了,震偉他沒事吧?”


    “阿伯沒事,昨天喝了藥,今天已經能下地了。”以洛搖搖頭,又走上前去,以僅僅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大夫,你是不是去過興神屋?”


    霎時,大夫臉色大變,慌張地看了眼妻子,連忙將以洛帶到一個角落。


    “你怎麽會知道?”大夫慌張不已,瞪大了眼睛,“難道你也去過興神屋?”


    以洛微微頷首,道:“昨日去岩城抓藥,但城中藥鋪都沒貨了,所以我去興神屋求了些藥材回來。”


    誰知大夫聽了這話,突然淚流滿麵,雙手捂著臉,直呼:“是我害了少俠!是我害了少俠!”


    見到大夫這般反應,以洛心裏更是不安,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大夫一直掩麵而泣,好不容易止住哭聲,正要回答,遠處跑來一男子,喊道:“以洛少俠!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以洛轉頭看去,跑來的是葉村的慶伯,他似乎成了村裏專門的傳話筒,隻要村中誰有話要傳,他總是做跑腿。


    慶伯喘了喘氣,回答道:“對,而且看起來很急的樣子!現在正在震偉家等你。”


    聞言,以洛看了眼大夫,想著也不急於這一時,便隻好向大夫說道:“大夫,那我先回去,晚上再過來和你好好聊聊興神屋的事。”


    “去吧。”大夫神情低落,歎了口氣,轉身呆呆地回了院子。


    葉欣家中,一名威猛大漢坐在客桌旁,翹著二郎腿,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搭在腿上,和葉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以洛這孩子,真是不錯。”葉父沒有在意大漢那有些無理的坐姿,臉上掛著笑容,為大漢滿上了一杯美酒,“有髒活累活,總是搶著幹,攔都攔不住。”


    “是嗎?”大漢端起酒杯,抿了抿,笑道,“看來確實是個做小二的命。”


    葉父不懂大漢什麽意思,又繼續說道:“我這地方小,環境差,比不得其他,要是照顧不周,還請見諒啊。”


    葉欣坐在一旁,輕聲問道:“為什麽隻聽以洛說有個爺爺,從來沒說有個哥哥呢?”


    大漢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自顧自地喝著酒,道:“這酒還不錯。”


    葉父一臉笑意,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說道:“別的不說,我葉震偉十裏八村的,釀酒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得了吧,”葉母笑道,“要是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昨年釀的二百斤酒,也不至於賣了不到二十斤,”


    被葉母拆台的葉父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向大漢辯解道:“這老婆子,一天到晚,淨喜歡瞎說。”


    見大漢沒有反應,葉父接著說道:“也不知道以洛爺爺喜不喜歡喝酒,我聽以洛說,爺爺腿腳不便,下不來山,隻可惜我也是個跛子,否則一定要帶上幾瓶美酒,上山去拜訪拜訪老爺子。”


    “以洛呢,還有多久回來?”大漢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問道。


    “應該快了,就算是從村子遠角過來,也用不到兩刻鍾。”


    話音剛落,以洛就出現在門口。


    他打量了一下大漢,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厲聲道:“是你”


    原來,這大漢正是當日在封山鎮客棧中吃了以洛虧的楊漠。


    眼見氛圍不對,葉父連忙起身,拉著葉欣和葉母站到以洛身旁去。


    “小洛,他是誰?”葉欣低聲問道。


    以洛搖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叫楊漠,和他有過一些矛盾。”


    “楊漠?”葉父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指著楊漠,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他是……他是回蒙山的少寨主!”


    “喲嗬,沒想到還有人聽過小爺的名號。”楊漠站起身,抽出腰間的彎刀,略帶笑意地看著以洛等人,笑道:“小爺我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今天,小爺我心情好,隻殺他一人!”


    瞬間,楊漠身上爆發出一股淩厲的殺意,靈力泛起,手中的彎刀錚錚作響指向以洛。


    恐懼、膽寒,這種感覺,甚至比遇見大虎時還要強烈,但葉欣沒有退縮,鼓起勇氣,質問道:“你憑什麽說殺人就殺人?”


    “哈哈哈哈!”楊漠大笑起來,提著彎刀,一步一步向以洛靠近,“小爺我殺人,從不需要理由!”


    以洛微皺眉頭,腳下一踏,身形霎時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手掌順勢拍出,打在了楊漠的胸膛之上。


    嘭!


    這出其不意的一掌,打的楊漠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活活砸出一個坑來。


    “好!好!好!”被徹底激怒的楊漠爬起身,舉起刀來,便向以洛砍去。


    這一刀,泛著淡淡微光,聚集了楊漠的靈力,從空中落下,都能聽見劈裏啪啦的炸裂聲。


    “你們退到院子外麵去!”以洛朝著葉欣三人大喊,身形突然變化,躲過了這一刀。


    但楊漠卻跟著又是一刀,口中怒喝道:“我堂堂初起三段的實力,豈會讓你逃了!”


    狹窄的房間裏,想要閃轉騰挪並沒有那麽容易,但以洛憑借極其詭異的步伐躲開了楊漠一刀又一刀。


    “我去尼瑪的!”楊漠刀刀落空,頓時勃然大怒,脖子上青筋暴起,轉身撲向在院子外麵的葉欣幾人。


    “不好!”以洛躍出屋子,一腳挑起那被葉父拿來砍柴的鏽劍,一劍刺向楊漠的背部。


    “給我滾開!”楊漠不得已,隻得停下腳步,揮刀來擋。


    結果兵戈相撞,人高馬大的楊漠感覺虎口上傳來撕裂感,強大的力量使他右手一鬆,彎刀彈飛了出去。


    就此時,本可以一劍刺殺楊漠的以洛隻是飛身躍起,一腳踹在楊漠胸膛,把他踹出去,將院子的小土牆撞得東倒西歪。


    以洛與楊漠本就無冤無仇,即使有過在客棧的矛盾,也不至於置人於死地。


    在楊漠還沒有爬起身來時,那柄鏽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饒你一命……”以洛還未說完,便被楊漠打斷。


    “要殺便殺,哪來那麽多廢話!”楊漠被鏽劍抵著脖子,臉上的傲氣依舊不減。


    葉父走上前來,勸說道:“少寨主,冤家宜解不宜結。”


    “放你娘的狗屁!”楊漠瞪著葉父,開口大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來教訓我?”


    說著,楊漠還朝著葉父啐了口唾沫。


    “你太過分了!”以洛將鏽劍往下壓,壓得楊漠坐不起身來。


    “怎麽?你敢殺我嗎?你要是殺了我,所有人都得給我陪葬!”楊漠眼神不屑地盯著以洛,“當然,要是你自刎在我麵前,我可以考慮放過他們。”


    忽然,以洛想起了葉父的話,這楊漠是回蒙山的少寨主,而葉父年輕時候又殺過一個回蒙山上、叫楊穀山的賊人。


    那這楊漠和楊穀山有什麽關係?


    他這一分神,楊漠全身氣勁一震,將以洛的鏽劍震開,狼狽地爬起身,吹響了一聲口哨。


    隻聽見數道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眨眼間便來到了院子門口。


    來者一共四人,其中兩人正是以洛先前去岩城抓藥時,在村口遇見的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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