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昌城。


    自打在城外桃花穀偶遇法相與林燕兒後,朱欽靈便邀請他們一同回城。


    知己相逢,奈何天公不作美,回城後又是接連一周的大雨,讓人不禁心生悶意。在南昌城西的小院子內,朱欽靈每日與法相暢聊佛道之法與見聞趣事倒也逍遙。林燕兒的身體漸漸恢複元氣,但仍然懼怕生人,時刻跟在朱欽靈身邊不舍離開,這讓朱欽靈十分無奈。


    雖然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堅強的小姑娘,可無論晝夜都粘著自己確實十分尷尬,就連入廁出恭她都要在外等著。法相戲稱此乃前世宿緣,才有今生重逢。


    一周時間轉瞬即過,藥老收到朱訓楨飛鴿傳信,讓朱欽靈與其迅速動身趕往南京。正好法相也在外遊曆日久,欲返回殘露寺探望師傅。


    至於小林燕兒,朱欽靈三人商量後覺得將其留在已無任何親人的南昌城無異於葬送其性命,帶著她前往南京又不方便,更何況南京之行凶險未卜,隻得先找個地方將其安頓,然後再去南京與父親匯合。


    商量完後,三人便相約次日一同走陸路從江西趕往湖廣,把林燕兒安頓在安陸故人處,而後在安陸分道,法相繼續北上回殘露寺,朱欽靈與藥老則取水路順長江東下直抵南京。


    翌日,大雨停歇,難得賺一個晴天出行,朱欽靈與法相等人一大早就來到城門。這一行四人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一名俊秀的和尚,一名英氣勃發的少年,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外加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囡。


    四人並不在意旁人眼光,將行囊都放置於馬背上安然出城。


    出城後四人跨上駿馬一路向北馳騁,林燕兒年幼便與朱欽靈共騎一匹紅棗馬,藥老與法相自然也通曉騎術跟在其後不在話下。


    出城行了大約半日,四人在一處山坡稍作休息,順便吃些幹糧淡水。


    手中飯團剛吃一半,遠山重巒處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之聲,而後驚起大片飛鳥黑壓壓一片向這裏飛來,旁邊休息的三匹駿馬此時也受驚般嘶鳴不已。


    朱欽靈三人心中暗道一聲糟糕,立馬躍上駿馬向山頂狂奔,仍呆坐在地的林燕兒還沒弄清發生何事,便被朱欽靈一把攬在懷中也帶上馬背。


    年幼的林燕兒不知世事,但閱曆豐富的藥老、法相與朱欽靈可異常清楚,看此情景,多半是洪水來臨的前兆。


    果不其然,大水頃刻將至,攜風雷之勢把四人方才所在山坡完全淹沒,湍急的水流在山穀間怒吼,所過之處盡變一片澤國。


    法相看著山下湍急的洪流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剛遭兵禍,又逢水災,願我佛慈悲,渡化江西難民。”


    藥老卻在心中苦道:遭此大水,看來難以按時趕往南京匯合,希望不要出現什麽變故。


    朱欽靈觀此洪水,心中突覺有些怪異,近日雖連續暴雨,但河流容水量遠未到達臨界值,為何會突發如此巨大的洪水?從洪水的走勢來看,也未按照河道向南的方向流去,而是衝破河道穿過山穀一路向東急流。


    林燕兒可沒三人想的那麽多,隻是緊緊地拉著朱欽靈衣角,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著山下的洪流,尚且年幼的她怎見過此等自然巨觀?


    藥老年老成精,此時也看出些端倪,疑聲道:“此水著實怪異,不似一般洪流。”


    法相微微凝神觀察片刻說道:“洪流雖湍急卻並不四溢,越河道而向東流,好像是有意東行一般。”


    見二人同樣疑惑,朱欽靈忽想起《天罡氣訣》中記載:水中常潛有蛟,身長丈餘至數十丈不等,形似龍,無角,修習千年得道者,可沿江河入海化做潘龍,此過程即為“走蛟”,走蛟過程常伴狂風暴雨、江河暴漲、洪水等威力巨大的自然景觀。


    如果是“走蛟”,洪流為何會越過河道匆匆向東奔走?萬一水流不足此蛟豈不是會困死山穀?如果不是走蛟,那此波洪流就更匪夷所思......思慮至此,朱欽靈按耐不住心頭好奇,便吩咐藥老留在山頂照看小林燕兒與馬匹行李,自己與法相跟隨洪流向前一探究竟。


    南京城,十裏秦淮。


    雖是戌時,但熱鬧的秦淮河兩岸依舊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絕於市,叫賣聲、攬客聲、調笑聲不絕於耳,胭脂味兒、汗臭味兒混合各種小吃的香味兒濃烈刺鼻。


    伴隨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嘈雜的街道突然安靜下來,小販兒停止了叫賣,夥計停止了吆喝,逛夜市的遊客也都駐足觀看迎麵走來的一位異域美女。


    一頭水波般柔順的黑色長發簡單的挽在鵝頸後,長睫毛下咖啡色的大眼睛幻若星辰,豐潤的嫣唇、小巧的鼻梁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更顯精致。饒是號稱六朝金粉的十裏秦淮,在這位異域少女的絕世容貌下也為之失色。


    美麗的少女身後跟隨一群身著甲胄,腰挎圓盾短刀的希臘衛兵。為首一位絡腮胡的中年男子眼神冰冷不帶感情,警惕的掃視著四周,冰冷的眼神仿佛是曆經千年的寒冰,又仿佛是暗夜中的利刃,讓人不敢與其目光接觸。


    “小姐,我們應快回到會館,街市嘈雜,魚龍混蛇,小心惹出事端。”


    “赫爾墨斯,好不容易來到大明,我想好好欣賞一下當地的人文風光。”少女說完俏臉微紅,後半句話隻在心底說出:欣賞一下屬於靈兒的地方。


    絕美少女正是依米哈兒,結束舫船會盟後來到河邊市集遊逛,熱鬧的景象讓其沉醉其中。


    二人說話間,一位手執折扇、白衣翩翩的的公子哥上前施禮說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想必是南京國子監的太學生吧,小生複姓歐陽,單名一個雲字,金陵人。如若小姐不嫌棄,小生願帶諸位一遊秦淮夜景,略盡地主之誼。”


    赫爾墨斯一雙冷目緊緊盯著這位自稱歐陽雲的年輕公子,警惕更甚。普通人接觸自己的眼神肯定會匆忙避開,這名青年非但不懼,目光反而出奇的坦然平靜,眼眸深處藏有一股天生的邪性,仿佛自己和身後這群從小經受戰火洗禮的衛兵如同空氣,單單這份心理素質就實非常人所及。


    依米哈兒也偷偷打量此人,麵白無須,唇薄而細,鼻梁微挺,一副標準的世家公子模樣。


    在希臘時就煩那些大貴族家公子哥們的騷擾,如今剛來到大明,居然又遇到這種人,依米哈兒當然沒什麽好脾氣,並不理會此人,隻是微微抬起小臉一哼,便徑直走開,赫爾墨斯率領衛兵緊隨其後,落得這位公子哥一人立在原地承受路人投來的戲謔目光。


    白衣公子好像對旁人眼光並不在意,隻是眼中笑意更甚,盯著依米哈兒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後,一揮折扇轉身也消失在人流之中。


    江西城外,無名山穀。


    朱欽靈與法相隨著洪流來到山穀,直直向東疾馳,腳下洪水滔滔,二人隻能從峭壁與樹頂上閃過,好在二人輕功不錯,這點困難倒也能夠克服。


    時間飛逝,二人不覺從正午走到夜色正濃,洪流終於在山穀某處窪地停下來,形成一個深闊大湖。山頂的二人正欲動身靠近,突然一聲爆喝憑空響起,接著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從半空直劈湖麵。


    朱欽靈與法相急忙閃身躲入山頂樹叢,窺視穀中動靜。


    明亮的銅月下湖光粼粼,湖邊隱約顯現出一名身著道袍的人影,山穀中刮起淩冽的山風,將此人衣襟吹得獵獵作響。平靜的湖麵被閃電擊中後炸起一陣浪花,但轉眼間又恢複平靜。


    朱欽靈與法相對視一眼,便悄身從山坡陰影處向湖邊靠近,一路繞過樹林、草叢與荊棘,二人終於抵達穀底一塊巨石身後。


    湖邊道士見雷電過後湖麵平靜如初,右手一揮憑空抓出一把七星寶劍,而後左手一揮手中就多了張黃色道符,伴隨著一陣咒語聲道符在空中一抖,燃燒出一團火焰。


    朱欽靈見道士舉起左手火焰在七星寶劍的劍身上一抹,劍身就劇烈的燃燒起來,道士舉著這把燃燒的七星劍又在湖邊結印念咒。


    平靜在湖麵在道士的咒語聲中逐漸泛起波浪,水波隨著咒語的吟唱聲越來越急,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整個湖麵竟如同煮沸般翻騰起來,湖麵上甚至飄起來陣陣白煙。


    法相心下十分驚駭,這道士究竟是何人?竟能如此運用五行術法,同時感慨道門神通果然精妙,懂得五行生克,借用天地之威。佛門秘法雖精妙無雙,但在這利用天地之力的威勢上,依然難以望其項背。


    湖邊道士可不知躲在暗處的和尚所想,隻見其咒語越念越快,劍訣越舞越複雜,劍身上燃燒的火焰也由開始的明黃色逐漸變為火紅色,當道士念完最後一句咒語大喝一聲“呔!”劍身火紅光芒大盛,整個湖麵劇烈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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