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


    正德身中九幽驚魂掌,王守仁與張永火速送其前往紫禁城,同時宣太醫進宮診斷。其餘人馬則在南京城內四處緝拿反賊,一時間鬧得雞飛狗跳,滿城風雨。這些人因正德傷勢而滿腔邪火,誓將南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這群反賊捉拿歸案。


    南京城內騷亂不提,正德被送回宮後,太醫們對其傷勢束手無策,隻覺正德全身氣血逆轉,脈象雜亂,神誌也陷入昏迷之中,煎藥讓正德服下,卻盡數吐出,這可急壞了這些太醫。


    王守仁心知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想完全治愈正德,必須要那名神秘彩裙女子、或者其他精通九幽驚魂掌的人出手才行。可這掌法乃《九幽空冥訣》上的一種邪魅武功,而《九幽空冥訣》則是蠱門曆代掌門的不傳之密。


    據說中掌者先是渾身如侵水火,一會兒像身處焚天烈焰,一會兒又如掉入萬年冰窟,再後來則會全身氣血逆行,好似萬劍穿心般的痛苦,一周後則因心髒爆裂而亡,死前還要讓中掌者受盡痛楚。


    想到此處,王守仁在心中歎了口氣,那名彩裙女子定是蠱門現任掌門——滕倪。多年前曾聽師尊提過此人,也知曉蠱門曆代掌門那種被稱為“九黎聖體”的特殊體質。據師尊說,這種體質在六六大限功滿之日,世間鮮有人可匹敵。以師尊的絕世修為,這輩子隻敗於兩人之手,其中一人正是蠱門的前任掌門。


    王守仁不知關鍵時刻蠱門為何也會牽扯其中,但聽滕倪言語間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叫做“靈兒”的人,此人究竟是誰?看來與蠱門和朱訓楨都牽連頗深,如若連蠱門都被朱訓楨收為己用,那這群叛逆的力量,將變得更加棘手。


    朱訓楨若是聯合蠱門與盜門再來一次行刺,自己,還能勝麽?


    心念及此,王守仁不由陷入愁思。


    正德躺在龍榻上陷入昏迷,恍惚間夢見自己回到了北京城,父親弘治皇帝正在與內閣大學士劉健、李東陽等人商討邊患之事,看著父親麵對韃靼人的侵擾一味懷柔招撫,正德大為光火,就想上前阻止。


    弘治皇帝明孝宗朱佑樘是明朝的第九位皇帝,也是一位出了名的好皇帝,被萬曆年間的內閣首輔朱國楨評價為:“三代以下,稱賢主者,唯漢文帝、宋仁宗與我明之孝宗皇帝。”


    這位好皇帝是一位苦命之人,母親是被明憲宗一夜風流而寵幸的宮女紀氏,從懷胎到確認皇子的身份前,為躲避萬貴妃的迫害,一直在深宮中東躲西藏,吃百家飯長大。


    但艱苦的環境並沒有打垮這個孩子的意誌,更沒能扭曲他的心靈。應該說,他長在這深宮中本來就是個奇跡,是這些身體與人格殘缺的太監宮女們最後一點良知、一點善意的最好證明。


    也證明了這些卑微的群體麵對強權的壓迫、麵對人性的醜惡時,還有與之反抗的精神和勇氣。


    就這樣,當小朱佑樘被父親憲宗皇帝發現時,由於長期幽禁,導致麵黃肌瘦,連胎發還未剪過,已經拖至地麵。


    就在他被確立為太子不久後,生母紀氏和告訴憲宗皇帝他的存在的那名宮女張敏,在後宮內雙雙暴斃而亡,不消說,自然是迫於那權勢滔天的萬貴妃的壓迫。


    憲宗的母親周太後擔心萬貴妃會對太子下毒手,就親自將孫子抱養在自己的仁壽宮內,這才使朱佑樘能夠安全地生活在宮中。


    等到18歲的朱佑樘繼位成為皇帝時,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朝政紊亂,國力凋敝的江山。在這個上天有意安排的千瘡百孔的舞台上,他用自己的寬容與勤奮力挽狂瀾,讓明朝得到了中興,史稱“弘治中興”。


    就這樣一位治世中興的好皇帝,在自己的兒子正德看來卻是仁慈有餘而武勇不足。


    自幼見父親在朝臣的咄咄相逼下,甚至有些怯懦的表現,讓年少的正德深以為恥。作為天子不就應該一言九鼎、呼風喚雨?為何還敢有人對皇帝指手畫腳,處處幹涉?這也為正德日後養成好勇鬥狠、剛愎自用的性格造成一定影響。


    大為光火的正德剛想衝上前去,隻聽父親對李東陽等人說到:“邊患如同疥疾,可醫治而不可根除。北方的遊牧民族對中原王朝的騷擾,自先秦就已是如此,這些牧民居無定所,逐水草而遷徙,想要將他們徹底消滅根本不可能。且不說漢武帝北擊匈奴將文景之治積攢下的國庫消耗一空,就是本朝的成祖,五征塞北,雖取得一定的成績,但與付出的代價相比,依然甚為不美,最後還是依靠開放互市,才取得邊關安寧。”


    正德聽了不以為意,忍不住衝出去反駁道:“大丈夫在世就應該轟轟烈烈,建立一番讓後世銘記的功業,怎能為了山河安寧一味忍讓?這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話音剛落,眼前的孝宗皇帝與李東陽等內閣大學士突然都消失不見,自己又來到一處大殿之上。


    隻見此處陰森可怖,黑蜮蜮的殿內閃爍著幾處幽冥鬼火,借著這些火光正德才看到大殿之上有一黑麵大漢正端坐於案前,這黑臉大漢眉心處有一月牙狀白痕,這不正是傳說中的閻羅天子包拯?正德疑惑間,隻聽閻羅王一拍桌案,大喝道:“殿下那人可是明朝第十位君王,正德皇帝朱厚照?”


    正德一聽也大聲喝道:“知道是朕還不跪下行禮!?居然敢如此怠慢天子?!”


    閻羅王聽此哈哈哈大笑道:“任憑你在陽世貴為皇帝還是君王,來到這陰曹地府,都要聽我的處置!”


    正德一聽冷笑一聲:“笑話!你包拯不過是北宋汴京一名小小的府尹,也敢處置朕!?朕在陽世也為大慶法王西覺道圓明自在大定豐盛佛,就算來到陰曹,最低也該由地藏菩薩接駕,你一個小小的閻羅還不夠資格!”


    閻羅王聽正德口出狂言,沉聲說到:“朱厚照,你當真是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本王問你,你可知罪?”


    “知罪?朕何罪之有?!”正德反問道:“朕在位十五年,一改前朝頹勢,平安化王之亂、寧王之亂,取得應州大捷,大敗蒙古小王子,戰來邊關穩定,國家太平,不像你們北宋隻會稱臣納貢,被一個小小的契丹打的拒守不出。若是朕為北宋天子,必定帶領宋軍北上收複失地,將契丹趕至長城以北,讓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


    閻羅王說到:“好一個狂口小兒,本王這就將你的罪過宣告眾聽!你為政期間荒淫無道,好勇鬥武,將邊界的矛盾激化,導致數次戰爭,而使國力衰微,民生凋敝。在位時寵信小人,任用奸人,殘害了多少忠良無辜?一生貪杯、嗜淫、無賴,喜好玩樂,還敢誇口自己的功績?”


    閻羅王說完一拍桌案喝道:“王朝、馬漢,將這個昏聵天子押到誅心地獄!日日受這萬劍穿心之苦!”


    閻羅王剛說完,左右跳出兩個彪形大漢將正德鎖住,向殿外拖去。


    正德極力反抗,但手腳被縛隻能隨其前行,隻好邊走邊掙紮怒喝:“一派胡言!朕雖遭奸人蒙蔽,但已親手將其處決!國事上從不怠慢,多次賑災免賦,朕的功績千秋可傳!你這閻王昏庸!冥府不公!不公啊!”


    鬼差可不理會正德的喊叫,來到這地府的又有幾個不喊冤的?有道是冥府走一遭,善惡皆有報。


    正德被兩個鬼差押往誅心地獄的路上,忽聞一陣淒慘的叫聲,好奇轉身去看,隻見被綁在冰柱上的劉瑾渾身鮮血淋漓,兩個小鬼在一旁拿著小刀施淩遲之刑,每割一刀削下一片肉,劉瑾就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更奇異的是小鬼將從劉瑾身上割下的肉又塞入其口中,讓其生吃下去,自我供養,恐怖的景象讓正德都為之心悸。


    劉瑾此時也看到正德,激動的趕忙大叫道:“皇上救我!皇上救我啊!老奴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皇上,絕無二心,絕無二心啊!請皇上救我!救我啊!”


    激動之餘的劉瑾根本沒細想被鎖住的正德連自身都難保,又怎能救他?就像溺水而亡的人遇見一根稻草都會緊緊抓在手中,根本不管是否合乎情理,因為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正德聞劉瑾此言驚得不由加快腳步,逃也似的快速離開這裏,不再理會身後的慘叫聲。


    兩個鬼差見狀向正德介紹道:“這太監在陽世作惡太多,被罰綁在這冰柱上日日受這淩遲之苦,每天晚死早生,直到贖清自己的罪孽為止。”


    三人又走了一陣,來到一處遍布毒火的地獄,隻見此處遍布銅身毒蛇、鐵鑄餓狗,身處此獄的凶魂被狗吃其腸,蛇吞其心,日日受那萬劍穿心之苦,慘像讓人不寒而栗。


    兩個鬼差這時對正德說到:“你的地方到了,下去吧!”說著將正德向前一推,正德便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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