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林間空地。


    朱欽靈快速來到法相等人身邊,果然看到羅彪背上趴著的正是奄奄一息的藥老。


    眾人把藥老小心放在地上,仍有血塊不斷從其口鼻中湧出,朱欽靈看著眼前渾身血肉模糊的藥老,仍固執的探其脈搏,但無論怎麽探查都表明生機已絕,殘酷的事實讓其心髒忍不住一陣陣抽搐。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位慈祥可敬的老人,若不是他舍去一甲子功力,自己又怎能順利熬過靈魂融合之苦並渡過二六大限?


    朱欽靈清楚的記得有藥老陪伴的這些日子,讓兩世孤苦的他感受到一絲家人的溫暖,這名老人雖與自己是主仆之名,相互之間卻早已把對方當做至親。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朱欽靈抱著懷中的藥老顫聲的喃喃自語,像是在詢問法相等人,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法相看著眼眶噙滿淚水的朱欽靈,心中不由一陣感傷,相處多日,一路上沒少受藥老照顧,自己對這位性情真誠的老前輩也是十分敬佩。


    從南昌城外的桃花穀仗義出手救林燕兒,到隨州城內的舍身營救被神調門擒獲的自己,再到地宮藤海三番五次的幫忙解圍,受其恩情甚多,卻無力為其報仇。


    朱欽靈想起自己從虛實門試煉出關後,藥老那因擔心自己而焦慮憔悴的身影;想起自己每次進步,藥老那欣慰讚賞的表情......如今,這個陪伴自己一路走來的藥老,居然就靜靜地躺在自己懷中,好像承受太多的勞累,要好好睡上一覺。


    一滴、兩滴、三滴......滴滴淚水從朱欽靈眼眶滑落到藥老臉龐。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怕是未到真正傷心處。


    像是感應到朱欽靈內心的呼喚,神誌渙散的藥老在朱欽靈懷中逐漸清醒過來,顫巍巍伸出手掌想為少主擦去淚水,但因傷勢太重,拚盡全力也抬不起手。


    朱欽靈看到藥老眼神中逐漸恢複的神誌,一把握緊他顫巍巍的手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難過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拚命向其體內傳輸內力。


    藥老身體受到朱欽靈內力的滋養,慘白的麵色多了一絲紅潤,從喉嚨中咳出幾口血塊後,對著朱欽靈慈祥的笑道:“少主,不、不要再浪費內力了,我、我已經大限將至,不能、不能繼續陪伴你身旁,你要好好、好好、照顧自......”


    藥老說到此處呼吸越來越急,焦急的想說出最後一個字,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說出口,全身突然一陣痙攣,然後斷氣倒在朱欽靈懷中。


    朱欽靈看著懷中盡失生機的藥老仰天長嘯,一陣絕望、悲憤、自責的怒吼將打坐中的滕倪等人驚醒,待四人跑到朱欽靈身邊時,看到渾身鮮血的藥老被跪坐在地上的朱欽靈緊緊抱在懷中。


    滕倪看到這一幕先是一窒,而後來到朱欽靈身旁蹲下,看到藥老生機已絕,便輕輕握住朱欽靈仍在為藥老屍體傳輸內力的那隻手,然後向身後眾人冷聲問道:“是誰!”


    地底空間,幽暗密林。


    滕倪心中壓抑的怒氣隨著藥老的大仇得報稍微平息一些,但仍對這些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充滿厭惡。


    藥老本是自己母親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從自己還是個孩童起,藥老就常伴身邊,後來有了靈兒,便派他遠離蠱門前往西洋諸國照顧朱欽靈。


    這個忠誠的老仆將一生都獻給了蠱門和滕倪上下三代人,最後卻被這些恃強淩弱的名門正派暗傷至死。


    若非最後一絲理智克製,滕倪真想拔劍將這些張口仁義道德、閉口道德仁義,但實則無惡不作的名門正派一劍殺盡。


    冷冷的掃視眾人一周,滕倪將通體透碧、一滴鮮血都未沾染的秋水劍又插回腰間。


    眾人不敢對視滕倪目光,見其目光掃視紛紛低頭閃避,正在這時,一名正派弟子突然對身旁一名猿背虎腰的壯漢說到:“掌門!我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就是在隨州城外客棧殺了張堂主的那名通緝犯嗎?!”


    這名小弟子一席話聲音不大,但此刻在眾人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白猿門怎麽也惹上了這個女魔頭,這不等於宣判自己死刑嗎?


    原來,這名猿背虎腰的壯漢正是白猿門掌門猿飛,而那名弟子口中的張堂主正是猿飛的親傳弟子之一——海沙幫堂主張浩鵬。


    猿飛見這弟子突然說出如此話語,頓時也嚇得心中大驚,一巴掌拍在這名弟子腦門上怒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再胡言亂語老子把你舌頭割掉!”說罷對周圍其他門派的人尷尬的笑了笑,就連忙把頭低下,看都不敢看滕倪一眼。


    滕倪看著這些所謂的正派掌門醜態百出,心中厭惡之情更甚,冷冷的說到:“不想死的,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今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說罷,將眼睛一閉,似乎真不想再看到這些招人煩的家夥。


    了塵與搖光道人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看到滕倪這副冰冷的態度,隻好深歎口氣搖搖頭帶著正派聯盟匆忙離開。


    朱欽靈與滕倪站在藥老簡陋的墳前,墳前的空地上擺著柳如是那顆容貌姣好的頭顱,此時朱欽靈正用仇人的頭顱告慰藥老的在天之靈。


    法相從後麵走到朱欽靈身旁,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小巧的赤色葫蘆,將葫蘆嘴兒擰開,一股醉人的酒香從中散發出來:“這是藥老最喜歡的神仙醉,剩下的最後半壺,全送予他喝吧。”


    朱欽靈接過法相手中的酒葫蘆,將半壺美酒都灑在藥老墳前,心情說不出的落寞。


    三人身後是朱厚熜、欒鶯鶯等一行六人,六人再往後,還站著兩名韃靼人,正是被滕倪等人之前無意中從正派聯盟手中救下的薩仁高娃與那名小山般高大的壯漢。


    這兩名韃靼見滕倪一劍斬殺柳如是,又一劍連取崆峒弟子十幾顆頭顱,頓時就把這彩裙女子奉若天神,即便是他們心目中最神聖的薩滿教主,也沒有這份驚世修為。


    正派聯盟被滕倪逼走後,薩仁高娃忙上前介紹自己和那名叫做阿古拉的巨型壯漢,希望在地宮中能與滕倪等人同行,並表示自己來中原隻是想以武會友,對異寶絕無半分覬覦之心。


    薩仁高娃此言確也屬實,二人率一隊韃靼高手雖為奪寶而來,但見識過中原各派高手的手段後,深知憑他們二人的修為,就是僥幸奪得異寶,也沒能力將異寶帶出關外。


    況且現在又身陷凶險萬分的地底幽林,能不能活著回到地麵二人心中都沒把握,因此隻希望滕倪能收留他們,安全渡過眼前這片食人藤海。


    滕倪與朱欽靈剛為藥老報仇,心情都十分低落,並無心思理會這兩名韃子,拎著柳如是的頭顱徑直朝藥老墳塋走去。


    薩仁高娃見這群人都不理會自己,就與阿古拉厚著臉皮跟在眾人身後,一直來到這處空地前的墳塋。


    二人見滕倪等人在一處新鮮墳塋前祭祀哀思,再聯係前後經過,薩仁高娃就把這群人找崆峒派複仇的前因後果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朱欽靈與滕倪正在藥老墳前哀思,突然見到那名打扮熱辣的韃靼女子也走到墳前。


    見滕倪眼中閃過一絲冰冷,薩仁高娃忙解釋道:“不要誤會,我是想幫助你們,你們的朋友如果剛去世不久,我或許可以用薩滿教的巫術將其主魂找回,隻要你們有一個適合的容器存放主魂,他就能像生前一樣一直陪伴著你們。”


    見二人眼中敵意減緩一些,薩仁高娃忙跟二人細細介紹起來。


    蒙古人信奉的薩滿教與中土的道教大不相同,道教認為人有三魂七魄,而薩滿教認為人隻有三魂,分別是“主魂”、“遊魂”和“屍魂”。


    “主魂”乃永久存在的靈魂,後輩祭祀先祖,其實都是在祭祀主魂。“遊魂”乃暫時的靈魂,是人心底產生的各種欲念的具體表現。而“屍魂”乃人死亡之後轉世的靈魂。


    朱欽靈聽眼前這名薩滿護法自稱能幫其找回藥老的主魂,眼中不由多了幾分騏驥,薩仁高娃見自己的說辭起了效果,更加熱情的要現場施法招魂。


    薩仁高娃告知眾人,招回主魂後必須要有合適的容器存放,否則主魂將會在陽間消散,徹底化為虛無。而這存放主魂的容器,薩滿教的人通常稱之為魂器。


    朱欽靈聽薩仁高娃說罷,就見其從脖子上取下一顆中間有一條黑線的橢圓形綠色石珠吊墜。


    薩仁高娃將綁住石珠的繩子扯斷,對朱欽靈與滕倪說到:“此乃我教最為珍貴的天珠之一——藥石珠,最適合用來作為魂器,能保主魂依附其中百年不散。這次入關,若我或阿古拉遇難,就將以此珠作為魂器,將我們其中一人的主魂帶回草原,現在就送予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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