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畿,郊外戰場。


    聯軍分三路撲向足利義稙等人,損失慘重的足利義稙正在絕望間,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一陣呼喊,原來是效忠於天皇的武僧趕到。


    聯軍在城下強攻本就損失巨大,此時又見對方援兵抵達,因此隻好暫時撤回。


    這支大約五六千人的武僧由後柏原天皇年僅十六歲的五皇子清彥親王率領,清彥親王的法號叫做尊鎮法親王,乃是日本天台宗青蓮院的門跡(主持),自小在寺院中長大,深得天台宗座主的器重,不僅悉心傳授其一身武功,更是將他定位下任天台宗座主的繼承人。


    足利義稙此時大喜過望,沒想到絕境時城內還有這樣一支奇兵馳援。


    但細思之下又覺及恐,之前萬萬沒想到這些鬆散的經院力量,聚集在一起時竟有如此威力,看來皇室這些年表麵看似軟弱,實則是在韜光養晦,不知私下還隱藏了多少實力。


    日本最初的律令規定,天皇四世以內為皇親,五世不為皇親但能擁有王號並獲從五位下的待遇,國家要給皇親分配土地與祿,皇親數量非常龐大,國家財政壓力很大,所以臣籍降下就誕生了。


    臣籍降下乃是仿效中國西漢時期漢景帝施行的“推恩令”,在平安院政之前最熱鬧,像源賴朝、平清盛,以及各個源氏公家、源氏大名,基本都是在平安院政之前。


    大約從平安院政期開始,日本就流行將天皇繼承人之外的皇子送去當和尚,這樣做是為了保證皇位嫡流繼承的穩定,還能為貧困的日本皇室節省開支,不再擔負高昂的皇祿。


    在日本的佛教宗派中,隻有淨土真宗本願寺派允許結婚,其他的派係都不允許結婚,而這些皇子或皇女出家的寺院,自然是屬於這些不允許結婚的宗派。


    除此之外,日本還設立幾個世襲宮家作為皇位繼承備份,代代為親王,不遞減,類似後世滿清的鐵帽子王。


    天皇家與世襲宮家隻留下作為繼承人的孩子,其餘的孩子都送去出家,哪天皇位繼承沒人了,就從世襲宮家或寺院找一個來繼承皇位。


    出家的皇子或皇女要遵循寺院戒律,偶爾會被皇室封為法親王,如這位尊鎮法親王,但封號僅限一代。


    皇子出家的寺院有很多,比較著名的有延曆寺、仁和寺、大覺寺、輪王寺、勸修寺、聖護院、青蓮院等等,一般是擔任寺院的門跡(住持)。


    除皇族外,公家的孩子也可以進這些寺院當門跡(仁和寺、輪王寺等少部分寺院除外),也有的皇子自己開創了寺院。


    這些由皇室成員擔任門跡的寺院,被統稱為經院力量。


    幕府和各地大名並未將這些多則上百人、少則幾十人的經院力量放在心上,但今日一見,分散在各地的經院力量儼然已經發展成一支獨立效忠於天皇的勢力,不容許任何人再小覷。


    聯軍的第一波進攻被京畿內突然殺出的武僧挫敗後,發現對方僅有五六千人,便稍稍休整了半個時辰又朝城下殺來。


    這一戰從午時直接殺到日落西山的酉時,足利義稙手下的武士僅存千餘人,連趕來支援的武僧也傷亡過半,至於聯軍這邊則更不用說,損失比對方更大,端的是相當慘烈。


    看著落下的夕陽,足利義稙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但他心中知道,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刻,必將迎來對方更加凶猛的攻擊,直到田山尚順的援軍趕到,或者……自己被消滅。


    細川高國看著對方僅存的三、四千人馬,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後鳴金收兵。


    在古代,由於夜間缺乏可控光源,除非皓月當空能見度稍好,否則必然伸手不見五指,即便舉火炬,距離稍遠也起不到作用。


    在這樣的條件下,沒有夜視能力、指揮手段落後、缺乏職業素質的古代軍隊完全沒有大規模夜戰的能力。


    將領往往在夜間出了營門後就無法有效掌握部隊,與敵混戰中自己人互砍的概率並不比與敵人作戰的概率低,加上互相踐踏、跌落溝穀的傷亡,戰損比十分不劃算。


    因此,古代軍隊一般隻能趁著白天作戰,夜間最多集結少數精銳部隊,在有效指揮和嚴明軍紀的保證下,實施夜間騷擾、奇襲,給敵方造成巨大混亂。


    其實,古代軍隊不僅缺少夜戰能力,就是在夜間駐紮期間,也有可能無故騷亂,為此還有一個專有名詞:營嘯。


    蓋因軍隊環境高度封閉、人員密度極高、軍紀十分嚴苛,麵對著冷酷的上級和凶殘的敵軍,軍營,尤其是戰時軍營裏,從將軍到士兵的神經都高度緊張。


    這種超乎尋常的緊張和壓抑,可能會因某個士卒在睡夢中的一聲驚叫,或者某件兵器的失手落地瞬間引爆,造成災難性的連鎖反應,將領完全失去對軍隊的掌控。


    緊張情緒加上暗夜的恐懼,士卒胡亂奔走、踐踏、砍殺,造成大量的損失。所以古代軍隊在夜間駐紮期間,對於喧嘩、跑動、唱歌者都是立刻處決。


    聯軍大營內,經過一天廝殺的軍士早早睡去,在大營後側的某處帳篷內,足利義晴與赤鬆義村卻難以入眠。


    細川高國已經下達明日清晨作戰的命令,但士兵們久戰疲敝,進攻又連番受挫,不滿的情緒逐漸在內部發酵,隻能靠嚴格的軍紀強壓。


    赤鬆義村此時正低聲對足利義晴說到:“我們現在還剩五千餘人,細川高國也隻剩下八千人馬,若是明天不能快速將對方消滅,恐怕還沒來得及攻下京畿,就會被田山尚順帶領的敵軍包圍。”


    義晴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他怎麽也沒想到,城外的那些守軍居然這麽頑強,看來當年父親敗給足利義稙並非偶然。


    正在二人沉默思索間,一道平淡的女聲忽然從大帳內的屏風後傳來:“既然僵持下去是死局,為什麽不換個合作夥伴呢?”


    赤鬆義村與足利義晴被突然出現的女聲嚇了一跳,二人同時低喝道:“什麽人!”


    “能幫助你們的人。”話音剛落,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就從屏風後淡然走出,如同在自家後院散步般自然。


    足利義晴見這女子一雙星辰般深邃的眼眸千變萬化,讓人猜不透她的真實年齡,整個人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謎團,不由問道:“你是如何潛入這裏?”


    那紅衣女子淡淡一笑,說道:“天下之大,還沒有我孟一諾去不得的地方。”原來,這名紅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紅手絹的掌門人——孟一諾。


    赤鬆義村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料定對方是敵人派來的刺客,飛快地拔出武士刀欲斬下她的腦袋,孟一諾站在原地淡淡的看著赤鬆義村的刀鋒,沒有抵擋也沒有閃躲,就在刀鋒劃過脖頸的瞬間,站在原地的孟一諾忽然化作一道虛影,赤鬆義村這一刀淩空斬過,沒有受到任何阻力。


    見對方忽然變成虛影消失,赤鬆義村大驚失色,接著竟看到案前、榻上、和身後竟站著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孟一諾。


    “這……這是,幻術?”赤鬆義村難以置信。


    在日本,幻術作為忍者的必備技能,自然不算少見,但如同孟一諾讓人在清醒的狀態下陷入真實般的幻覺,卻還無法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連那些所謂的“上忍”也難以做到。


    幻術是以敵人的五種感官(五感)為攻擊對象,使其陷入幻覺的一種攻擊手段。


    這種以精神攻擊的方法,通過自身強大的精神意念,和一些看來是不經意但卻隱秘的動作、聲音、圖片、藥物或物件使對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而在意識中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的幻術,乃是中國的本土文化之一。


    中國關於幻術最早的記載,是戰國時期列禦寇所著的《列子·周穆王》:老成子學幻於尹文先生。


    到了漢朝時期,幻術得到進一步發展,漢代劉歆的《西京雜記》中提到過可以興雲吐霧的幻術;


    《異苑》提到過東漢人孫奴,善使一套割頭術;


    發明地動儀的張衡,在他的《西京賦》記載了長安的“扛鼎”、“緣竿”、“鑽圈”、“跳丸劍”、“走索”、“魚龍變化”、“吞刀吐火”、“劃地成川”等許多精彩的幻術;


    東漢末年的紅衣女,更是集前人幻術之大成,創立了紅手絹一門,成為外八門中流傳千年的門派。


    唐朝時,日本派往長安的“遣唐使”學成幻術將其帶回本國,自此受到日本的瘋狂追捧,新興的忍者階層更是將幻術作為忍者必備三術(忍術、體術、幻術)之一。


    因此赤鬆義村雖感到震驚,卻並不驚異。


    孟一諾這時又淡淡的對二人說道:“你們此行目的無非是為了幕府將軍之位,若是我們能助你登上將軍之位,不就可以減少這些沒有意義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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