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方尚祖


    高台縱目思悠悠,排泣當年勝跡留。


    樹繞淮陰堤外路,風連清口驛前舟。


    晴煙暖簇人家集,每挽均輸上國籌。


    最是襟喉南北處,關梁日夜駛洪流。


    江蘇,淮安,清江浦。


    正德一行浩浩蕩蕩沿長江順流而下,抵達鎮江後改道京杭大運河北上,一路來飽覽江南秋光,讓其沉悶的心情也一掃而空,頓覺心曠神怡,足足過了七日後,船隊才行至淮安。


    明永樂年間,淮安漕運興旺,境西北清江浦也隨之開始興起,於1415年開埠,在明清時期是京杭大運河沿線享有盛譽繁榮的交通樞紐、漕糧儲地和商業城市。


    看著眼前繁忙的航運和寬廣清澈的河道,正德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立刻命船隊駛入港口停泊,而後帶著數千甲胄鮮亮的禁軍縱馬馳入淮安府。


    淮安府位於江蘇省中北部,江淮平原東部,坐落於古淮河與京杭大運河交點,與揚州、蘇州、杭州並稱運河線上的“四大都市”。境內有中國第四大淡水湖洪澤湖,扼漕運、鹽運、河工、榷關、郵驛之機杼,在明朝中葉進入鼎盛時期。


    淮安至正德年間已有1700多年的曆史,駐有漕運總督府、江南河道總督府。境內置淮安府,府治於山陽縣,淮安城市的繁華,帶來了人文薈萃的局麵,明清兩朝僅山陽一縣就有進士200餘人,河下鎮還出了狀元、榜眼、探花,留下“河下三鼎甲”的佳話。


    正德一行闖入繁華的淮安後,百姓紛紛聞聲躲避,禁軍依舊在城內策馬縱騰,一路來鬧得雞飛狗跳,可見正德急心似箭。


    張永等人緊緊跟在正德身邊守護,一路來不敢有絲毫耽擱,他們知道正德如此急迫乃是要去見一個對其十分重要的人,準確地說,乃是一個對其十分重要的女人——劉良女。


    劉良女被正德身邊的人尊稱為劉娘娘,世人皆稱劉美人,乃係正德從一富商手中“慕名”奪來。


    三年前,正德北狩視邊時,聽聞塞下之地有“三絕”:宣府的教場,蔚州的城牆,大同的婆娘。當正德與劉良女相遇時,終於明白“大同的婆娘”為何能位列塞下三絕之一,自此被其美色所惑,終日寵幸出入相伴。


    正德一生寵幸佳麗無數,因此被後世病垢荒淫無道,史書更是記載其:“每夜行,見高屋大房即馳入,或索飲,或搜其婦女,民間苦之。”此言實則多有誇大,正德雖荒淫,但並非無道。


    自古帝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實屬常態,後宮佳麗三千者也絕非少數。正德生性好玩,精力充沛,雖好女色卻明事理,立德才兼備的夏氏為後,史稱孝靜毅皇後,終其一朝後宮從未幹政,由此可見正德心中十分清明國體與私樂的界限。


    或許是心中對劉良女未有名分的愧疚,也或許是沉溺其美色難以自拔,正德竟違反皇帝禦駕親征不能攜帶內眷祖製,帶劉美人隨行江南,後因南京局勢混亂,正德隻得率人先行,派人留在淮安守護劉美人的安全。


    如此一別,匆匆過了數月,期間還身受重傷險些喪命,若非王守仁力挽狂瀾,正德此時或許已經與劉美人陰陽兩隔,因此當船隊行至淮安後自然歸心似箭,隻想早幾分將美人擁入懷中。


    同一時刻,在淮安府內的一處大宅中,早有人在此處守候多日。


    大宅內彌散著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兒,略顯陰暗的大廳中此時正站著幾名凶神惡煞的漢子。


    左邊為首的那名漢子身材壯碩,身前立著一柄體積巨大的重劍,正乃傳說中的名劍巨闕。不消說,能使這柄劍的漢子自然是前些日從隨州大洪山混戰中逃走的天地盟天尊使——夏侯鼎。


    夏侯鼎等人從隨州奪寶失利後,立刻按照盟主的指示從隨州趕往淮安,一路跋山涉水,路程顛簸辛勞自不用說。


    夏侯鼎下首站著的兩名手持錘、斧的壯漢,正是前些時日也深入地下奪寶的銅錘和玄斧兩位法王。


    右邊為首的那名黑臉漢子與夏侯鼎麵對而立,隻見其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裸露的上身一塊塊充滿爆炸力量的肌肉,手中正握著一柄巨型戰刀,琥珀色的刀身充滿霸虐之氣,必定是柄斬殺過無數生魂的凶器。


    此人正是夏侯鼎的死對頭,天地盟地尊使——拓跋開疆,其手中的那柄巨型戰刀,乃是位列十大名刀之一的大夏龍雀。


    大夏龍雀為十六國時代,夏國國王赫連勃勃所鑄。相傳大夏龍雀製作極巧,下為大環,以纏龍為之,其首鳥形。


    刀刃長三尺九寸,刀背上就銘刻了“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如風靡草,威服九區”等篆字。


    拓跋開疆此人天性凶殘,粗魯暴虐,生平以嗜殺為樂,且喜食人肉,除殺人外無其它樂趣,在天地盟南征北戰的擴張中立下赫赫戰功,因此深得天地盟盟主的賞識與信任。


    夏侯鼎與拓跋開疆二人一向不合,在夏侯鼎眼中拓跋開疆乃一未開化的蠻人,隻知殺戮且毫無人性,是盟主麾下一頭用來降服異己的野獸。


    而拓跋開疆也早就看夏侯鼎不順眼,二人明爭暗鬥多年,但因受到盟主的掣肘,倒也能維持表麵上的和平,否則兩派恐怕早已鬥個你死我活。


    拓跋開疆下首站著的兩名壯漢,一人手持亢龍鐧,一人身負震天弓,正是天地盟的金鐧與銀弓法王。


    淮安這處不起眼的無名大宅,竟齊聚天地盟的天、地二尊使和金、銀、銅、玉四大法王,實在讓人驚訝。


    此時,拓跋開疆正大聲地對夏侯鼎嘲諷道:“俺聽說夏侯尊使前去隨州奪寶,本以為能搶回啥了不得的寶貝,沒想到狗屁也沒搶到一個,早知道派俺去,咋說也不至於空手而回嘛!”


    夏侯鼎聞言大怒,但與這頭野獸怎能講清道理?也隻好冷冷一笑,反譏到:“若是讓拓跋尊使去隨州奪寶,能不能搶到狗屁我不知道,但一定能搶回一堆人肉幹!”


    拓跋開疆見夏侯鼎如此諷刺自己,掄起大夏龍雀就欲動手,夏侯鼎自然絲毫不懼,早已握緊手中的巨闕,就在二人即將爆發一場大戰時,一道閃電般的金影突然從廳外飛來,輕喝一聲“住手!”


    夏侯鼎和拓跋開疆聽到這聲威嚴的輕喝立刻不敢再鬧,但仍在原地朝對方怒目而視。


    能讓這二人如此懼怕之人,普天之下也隻有天地盟盟主能夠做到,其他四位法王看到麵前這位全身包裹著金色鱗甲,臉色還帶著一副金色麵具的神秘人,立刻伏在地上拜道:“屬下參見盟主!”


    夏侯鼎與拓跋開疆此刻也轉過身,單膝跪地麵朝天地盟盟主拜倒:“屬下參見盟主!”


    天地盟盟主看了一眼眾人道:“都起來吧。”


    眾人這才敢起身站好,大廳瞬間陷入沉寂,可見他們對這名盟主十分懼怕。


    天地盟乃百年間在武林中興起的邪道第一大派,現任盟主武功高絕、城府極深,手下更是收納一批凶神惡煞的武林高手,使天地盟聲威在近些年達到頂峰,但天地盟盟主卻十分神秘,從不以真容示眾。


    盟主看了眼夏侯鼎說到:“奪寶之事我已得悉,夏侯尊使不必自責。”


    夏侯鼎如釋重負,忙說道:“感謝盟主寬宏大量”


    其餘等人聽盟主此言,日後自是不會再拿此事嘲諷夏侯鼎。


    盟主又看了眼拓跋開疆與四大法王,這才將下步計劃向眾人一一指派,眾人雖驚異盟主所言,但也不敢多問。


    待眾人都分配好任務後,盟主低聲說道:“既然天地盟所有力量如今都齊聚淮安,看來也是天意如此,諸位現在立刻回去做好準備,待時機成熟,聽我號令行事!”


    眾人聞言紛紛告退,夏侯鼎卻在轉身前被盟主叫住,留在大廳之中似有其他吩咐,拓跋開疆見此情景心中生出幾絲不快,瞪了夏侯鼎一眼就扛著戰刃大步離去。


    這也難怪拓跋開疆心生不快,盟主向來更信任自己,此次行動將自己留在身邊,卻派夏侯鼎前往隨州奪寶,親疏遠近一目了然,擔此刻卻將這個滿腹心機的家夥留下,難道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盟主等眾人都走後,這才對夏侯鼎說到:“夏侯尊使此行辛苦了。”


    夏侯鼎忙說:“屬下不敢,此行無功而返,心中羞愧難當,還望盟主責罰!”說罷,單膝跪地俯身請罪。


    盟主將夏侯鼎扶起說道:“我剛說過,這事你不必自責,參與奪寶的高手遠超預想,即便是我去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奪得神農鼎。”


    夏侯鼎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二人在大廳又將計劃細細推敲一遍,而後才告辭離開。


    當夏侯鼎走出大宅時,爽朗的天氣忽然陰沉下來,一陣寒風掠過,心頭不由又浮現出盟主說的那句話:“明日刺殺正德皇帝,取其性命者,立即擢升為天地盟副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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