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淮安,清江浦。


    天地盟盟主在狂嘯中痛斥苦楚,而後猛然摘下麵具,隻見一張冷漠的臉上刻著兩個“藍玉”字樣的疤痕,一雙陰冷的眼神充斥著毒辣的仇恨,狠聲說道:“我就是天地盟盟主,洪武朝藍玉大將軍之後!”


    盟主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震驚不語,正德更是滿眼不可思議,喃喃道:“藍……藍玉?”


    藍玉,明朝開國名將。有膽有謀,勇敢善戰,屢立戰功。於捕魚兒海中大破北元,基本摧毀北元職官體係而名震天下。


    明洪武十二年(1379年)封永昌侯,洪武二十年拜征虜大將軍。因其為常遇春的妻弟,而常遇春是太子朱標嶽父,所以作為太子妃舅父,藍玉極力維護太子的儲君地位,與早已覬覦皇位的燕王朱棣交惡。


    藍玉雖多有戰功,但為人素來驕橫,蓄養門客、驅逐禦史鬧得人盡皆知。北伐凱旋班師途中,路過喜峰口,守關的官員沒有及時開門,他便命令軍隊毀關進入,還有人告發藍玉強暴了元帝妃子導致其自殺,這些都惹得朱元璋暗怒,本來打算封藍玉為梁國公,最後卻改封為涼國公。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燕王朱棣為除去這個眼中釘,買通錦衣衛指揮蔣瓛告發藍玉謀反。下獄鞫訊後,獄詞稱同景川侯曹震、鶴壽侯張翼、舳艫侯朱壽、定遠侯王弼、東筦伯何榮及吏部尚書詹徽、戶部侍郎傅友文等謀反,擬定乘朱元璋藉田時發動叛亂。


    屆時太子朱標病逝,皇孫朱允炆年幼,朱元璋本就對這些居功自傲的戰將心生不滿。因此以謀反罪將其逮捕下獄,並被剝皮實草,抄家,滅三族,株連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員,被殺者約一萬五千人。《明史》記載“於是元功宿將相繼盡矣”。


    為警誡群臣,朱元璋手詔布告天下,並條例爰書(中國古代的一種司法文書)為《逆臣錄》,史稱“藍玉案”。


    正德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天地盟盟主,沒想到當年藍玉案後居然還有餘孽未除,經過百年暗中積蓄,如今更是發展成一股足以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力量,若是洪武、永樂兩位皇帝知道自己當年的種種舉動遺禍無窮,不知會作何感想?


    盟主見正德震驚不語,嘴唇微微顫抖地說道:“一百多年來,我們一族就如同遊魂活在世間,每一名新生嬰兒臉色皆被刻上‘藍玉’的名諱,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是不屠盡朱明皇族,我族世代皆名為‘藍玉’!”


    王守仁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到:“仇恨總是蒙蔽世人雙眼,讓人身陷痛苦,不斷產生新的仇恨。若是聖上遇刺,九州震動,苦的還是天下蒼生!盟主,為何不放下仇恨,用慈悲將其化解?”


    盟主聽王守仁此言,冷冷一笑說道:“對皇室慈悲?對天下慈悲?那我藍家被滅三族時,可有人為我們動過半分慈悲之心?!”


    說罷,不等王守仁反駁,身形如電一刀斬向正德頭顱,王守仁見狀忙舉劍攔在正德身前,與盟主展開激戰。


    天地盟盟主與王守仁皆乃當世十大巔峰高手,但二人之間從未交過手,因此雙發都不敢托大,上來就使出各自絕學。


    隻見王守仁將湛盧聖劍橫在胸前,道道無形劍氣向四周擴散,似乎要充斥整個天地之間,正乃《仁心劍訣》第一式——天地仁心。


    盟主握緊手中鳴鴻刀,一股獨霸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威震八方,但卻又讓人覺得孤霸的身影中蘊含著幾絲悲涼,正是《天怒心法》第二層——悲怒交加。


    《天怒心法》乃首任天地盟盟主“藍玉”的獨創絕學,此功法共分六層,不但精妙無比還可隨著怒氣增加而威力暴漲。正是憑借此門絕學,天地盟才在短短百年間一躍成為江湖第一大邪派,聲勢蓋過武當、少林等正道巨擘。


    湛盧聖劍劍氣縱橫,鳴鴻刀刀氣剛猛,王守仁與盟主剛一交手,爆發四濺的刀劍之氣就將方圓十丈內所有事物摧毀,好在正德武功不弱,趁二人交手的瞬間抱著劉美人躍上艦船,才免受餘威波及。


    梁、蔣兩位閣老可就沒那麽好運,若非離王守仁及盟主較遠,隻是被氣浪吹翻在地,身上多了幾處擦傷,否則定會被萬千劍氣活活淩遲。


    拓跋開疆見盟主被王守仁攔下,正德皇帝獨自上船,心道機會來了,便狂舞手中大夏龍雀,想逼退纏住自己的二人去取正德首級。


    但張永與丘聚二人又怎會放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蠻人接近正德?小心避開拓跋開疆的陣陣刀風,驟然又貼身迎上,就是不給對方抽身離去的機會。


    夏侯鼎則更不用說,在奪命書生與孫半仙兒的聯手下隻剩招架之力,根本無心它想。其餘眾人此時也都忙於鏖戰,混戰態勢又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就在劉美人以為暫時安全的時候,剛要從正德懷中鑽出,忽然被正德孔武有力的雙臂緊緊抱住,接著隻覺後背一涼,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從背後散開,巨大的疼痛似乎抽幹體內所有力氣,雙腳一軟跌落倒地。


    而正德並未在意其生死,而是飛速退至船後,冷冷地盯著麵前一名身穿月白還新細布衫,係一條元青半白長裙子的素雅女子。


    原來,正德剛抱著劉美人躍上船頭,心中忽然升起一陣不詳之感,這種對危險野獸般敏銳的直覺讓正德下意識的抱起劉美人擋在自己身前,接著便看到一柄銀光耀眼的短劍插入劉美人後背。


    劉美人倒在血泊中滿眼怨恨的看著正德,但片刻之後就停止呼吸,眼中神光散盡。


    正德對劉美人雖極盡寵愛,但也隻是將其當做最為心愛的玩物,在生死攸關之際劉美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能替自己擋下一劍在正德看來已算是死得其所。


    那名素雅女子此時冷聲說到:“極盡寵愛的妃子死在麵前眼皮都不眨一下,曆代皇帝果都是不通人性的禽獸!”


    正德並不理會其謾罵,麵對這名突然出現行刺自己女子也絲毫不慌,仿佛早就知道對方會出現般,看著她手中握著的那柄正向甲板上滴血的短劍反問道:“刃長尺餘,鋼韌無比,莫非這柄短劍就是傳說中的魚腸劍?”


    魚腸劍又稱“魚藏劍”,乃鑄劍大師歐冶子采赤堇山之錫,若耶溪之銅,經雨灑雷擊,得天地精華,為越王製作而成的一柄寶劍,從鑄成那一天起就因為其小巧玲瓏而聲名遠揚。


    魚腸劍在被鑄劍大師歐冶子鑄造出來之後,請來了相劍大師薛燭相劍,相劍大師薛燭見此劍紋路曲折婉轉,凹凸不平,看起來像是魚腸,便斷言道:“魚腸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預言這柄劍生來就是用於弑君殺父的凶刃。


    後來魚腸劍果真被吳國的公子光,也就是後來的吳王闔閭用來刺殺自己的堂弟王僚,薛燭關於魚腸劍的預言因此應驗。


    而用魚腸劍刺殺王僚的那名刺客,正是索命門內最負盛名的刺客之一——專諸。因此魚腸劍本應是索命門之物,不知為何流落至這名素雅女子手中。


    素雅女子見正德竟能一眼道破此劍來曆,心中微微有些驚詫,但嘴上卻勢不饒人,揮劍直取正德咽喉,怒斥道:“問閻王去吧!”


    正德見這素雅女子揮劍朝自己衝來,飛身後退並不與之交手,轉瞬間就從船頭退至船尾。


    素雅女子見正德退無可退,心中不由一喜,正欲發力取其性命,忽覺一道淩厲的掌風從背後襲來,若是不及時閃避,即便刺中正德,自己也會被此掌擊中,因此隻好側身閃避。


    立穩身形後素雅女子定睛一看,隻見剛剛從背後襲擊自己的是一名赤色短發,黑麵方臉,上嘴唇留著一道濃重赤色胡須,身上還穿著異域袍子式袈裟的番邦僧人,此人正是烏斯藏(即西藏)第一高手——星吉班丹。


    混戰的碼頭中,此時也忽然從四麵八方衝出一群武功高強的番邦僧侶和法師,協助明軍將天地盟眾暴徒連連擊退。


    尤其是漆雕昊淵,在四大法王聯手下已受輕傷,眼看就要敗落,番僧中的高手羅竹班卓及時趕到,這才使其化險為夷,二人聯手戰四大法王倒也不落下風。


    正德見危急關頭星吉班丹率番僧趕到,心頭不由暗鬆口氣,看著一臉慍怒的素雅女子,從容的說到:“朕早就洞悉你們的陰謀,所以派國師暗中去查,並裝作忌憚提前離開淮安,果然將你們這些躲藏在帝國內的叛賊盡數引出!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的貼身護衛就這點人馬?元辰宮的衛子姝宮主!”


    正德此言一出,令素雅女子大驚失色,沒想到正德不但以己身為誘餌,引出自己等人行刺,更是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份乃元辰宮宮主——衛子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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