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安藝國。


    麵對朱訓楨的威脅,王守仁賭他不敢輕易冒險,即便他真的想嚐試,王守仁如今也絲毫不懼。


    朱訓楨雖統領十萬聯軍,但四方大營就占了六萬人,若是他要全力進攻某處明軍,城內至少需要留下一萬人來牽製大內義興,等於他可調動的人馬最多隻有四萬多人。


    四萬多人去攻自己裝備了最新火器的八陣圖,王守仁信心十足,更何況還有一支兩千人的騎兵待命,隨時可支援策應。


    朱訓楨聽王守仁此言不由氣到冷笑:“即便是三大營的精銳,也沒有絕對把握做到以一當十吧!”


    王守仁不慌不忙地說道:“口說無憑,朱大人可願隨我登頂一觀?”


    朱訓楨見王守仁如此有信心,心中也生出幾分疑惑,對方到底憑借什麽有如此底氣?或隻是故作鎮定在唬自己?


    姑且隨他前去看看,就不信這區區一萬明軍還能翻出什麽大浪來!


    朱訓楨和王守仁等人來到堡壘頂層,這裏是整座山城的最高點,站在此處能夠通視山腳下的四座大營,和明軍及大內義興在外層設下的包圍圈。


    王守仁從此處看大內義興的營寨紮的是規規矩矩,如同鐵板一塊,看來沒少讀兵法。


    再看明軍營寨,則顯得稀疏很多,且各個行營三三兩兩分布稀疏,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章法,這也難怪朱訓楨會懷疑王守仁的威名乃是訛傳。


    待眾人選好觀看位置後,王守仁對上官飛鴻點頭示意一下,上官飛虹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支信號彈,然後將引信拉開,一顆紅色的信號彈呼嘯著直衝天際,在半空中炸出一團耀眼赤焰。


    信號彈爆炸後,朱訓楨等人在王守仁的指引下看向山腳下的明軍,隻見東麵散布的明軍迅速結成一條長蛇般的陣法,而南邊散布的明軍則結成一隻大鳥般的陣法。


    朱訓楨看著山腳下的明軍陣法,臉色瞬間驚變,失聲說道:“這、這是傳說中的諸葛‘八陣圖’?!”


    朱訓楨自幼修習兵法,實則也是一名行軍布陣的行家,無論是魚鱗陣、鋒矢陣、鶴翼陣,還是一直長蛇陣、二龍出水陣、天地三才陣……一直到十麵埋伏陣等十大陣法,朱訓楨都深諳其道。


    但麵對明軍此時展現的諸葛八陣圖,卻是一籌莫展,因為此陣從被諸葛孔明創立到至今,都無人能破。


    王守仁聽朱訓楨此言,露出一絲略微得意地笑容,答道:“朱大人好眼力,沒錯,這正是八陣圖中的‘蛇蟠陣’和‘鳥翔陣’。”


    紫瑤等人聽到“八陣圖”三個字後,也都十分驚異,雖從未見過此陣,但此陣名氣實在太大,連路邊孩童都知道三國時期諸葛孔明的八陣圖。


    其實,八陣圖並非諸葛孔明原創,而是在先人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完善,它的淵源極深,可以追溯到上古三皇大聖之一的軒轅黃帝。


    後來又經過西周的薑尚,春旗時期的管仲和司馬穰苴,以及“兵聖”孫武等人的不斷改進和完善,等流傳到三國時期,在諸葛孔明的努力下終於到達了巔鋒,完善為八陣!


    八陣圖分別以天、地、風、雲、龍、虎、鳥、蛇命名,加上中軍共是九個大陣。周圍八陣各以六個小陣組成,中軍則由十六個小陣組成,共計六十四個小陣。


    八陣中,天、地、風、雲為“四正”,龍(青龍)、虎(白虎)、鳥(朱雀)、蛇(螣蛇)為“四奇”。另外,尚有二十四陣布於後方,以為機動之用。


    諸葛亮創製的這套“八陣圖”不僅兼容了天文地理,還吸收了道家八卦的排列組合,雖然苦澀難懂,卻可以抵擋數萬精兵。


    憑借此陣,諸葛孔明打敗剛剛擊潰關羽兵鋒正盛的陸遜,使蜀國化險為夷。


    蜀漢第二次北上伐魏期間,諸葛孔明更是憑借八陣圖將司馬懿率領的軍隊殺得丟盔棄甲,差點全軍覆沒。


    可惜此陣隻能用作防守,因此王守仁隻能用此陣將朱訓楨等人圍困在山城之中,而無法主動出擊掃平聯軍。


    朱訓楨看山下的明軍擺出早已失傳的八陣圖,心中無比後悔,也終於明白王守仁之所以拖自己三日,正是為了操練兵卒熟練掌握八陣圖。


    古代的信息通訊技術極為落後,戰場的信息、命令很難迅速層層傳遞的。


    盡管有令旗以及鑼鼓等各種樂器來傳達命令,但這種“擂鼓進軍,鳴金收兵”的通訊技術能夠傳遞的信息非常少。因此,戰陣的作用就顯得尤為重要。


    戰陣中的軍隊被劃分為各部各隊,而上級指揮員隻需對下一層的指揮員進行傳令即可,這使得信息的傳遞更為簡單有效,各級根據指令完成相應的戰術動作,戰爭得以有序地進行。


    若無戰陣,軍隊在對敵之時隻能攪成一團互相撕咬,各兵種、武器的配合也沒有足夠的展開空間,不僅誤傷嚴重,更難以發揮出部隊的戰鬥力。


    此外,戰陣一般配合戰術使用,來針對敵人的弱點進行打擊。


    《武經總要》曾對戰陣的作用進行討論,認為正確使用陣法:“先偏後伍,彌縫其缺,用以乘機而佐勝”,可以“因山川形勢之宜,講步騎離合之要,不囂不隘,按陣而居,常以我逸待彼勞,常以我治待彼亂,常以我近待彼遠,常以我飽待彼饑”,來獲得對敵的優勢。


    若是自己趁明軍剛剛上岸,立足未穩時與之決戰,說不定還能搏得一線生機,亦或者趁明軍圍困初期,大膽派出一支奇兵偷襲,探明對方虛實,也不至於落入如今境況。


    穀黎陽見朱訓楨麵色陰沉,一直沉默不語,便開口說道:“老夫聽說這八陣圖變化無窮,十分精妙,能夠困住數十倍之敵,但山下的明軍隻擺出八陣圖中的‘蛇蟠陣’和‘鳥翔陣’,難道王掌門想用一種陣法就困住我方十萬精兵?”


    由於時間緊急,孫半仙兒隻來得及教授明軍一種陣法,所以自然沒有諸葛孔明的八陣圖之威。但王守仁看來,如此精妙的陣法,加上機關門配裝的新式火器,足以克製這些來自各個番邦的烏合之眾。


    朱訓楨聽穀黎陽此話也覺言之有理,因此便決定賭一把。


    在朱訓楨的調度下,隻見足足上萬人的隊伍迅速從東側大營開出,朝明軍的蛇蟠陣’進攻。


    這上萬人中有日本的關刀騎兵和宣誓效忠朱訓楨的流浪武士,也有紀伊國歸附的雇傭軍,甚至還有暹羅的滕甲兵,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萬國牌”軍隊。


    這些“萬國牌”軍隊,由於軍隊來自於不同的係統,內部的協調問題都需要朱訓楨來解決,除了命各部各司其職外,通過陣形、部署來對減少磨合的問題,更能發揮出聯軍的威力。


    因此,若想破解明軍的“蛇蟠陣”,必須先選擇正確的戰陣。


    王守仁見朱訓楨能夠如此快速地調動上萬軍隊,心知對方早已做好進攻的準備,因此不禁在心中暗歎:若非自己采用此計拖住對方三日,恐怕早已被朱訓楨探明虛實,將自己部署的防線擊潰。但此刻,定要給他們迎頭痛擊,讓朱訓楨等人徹底死心!


    一萬多人的聯軍迅速來到明軍的‘蛇蟠陣’外圍,在朱訓楨的調度下,聯軍迅速化為“四門兜底陣”,像隻口袋般套向明軍的“蛇蟠陣”。


    十大陣法中,一字長蛇陣直接排開,另一頭轉過來,則形成二龍出水陣,若是中間向前,就又變形成天地三才陣。


    天地三才陣兩頭回撤,就是這四門兜底陣,四門兜底陣還能互相穿插,轉化成五虎群羊陣。


    然後按照六丁六甲的順序排列,即成六丁六甲陣,隨後一半拉成線,一半如同四門兜底陣一般,即七星斬將陣。


    七星斬將陣環繞一圈,按八卦陣布陣,留八個出口,變成方形,即八門金鎖陣。再按九宮排列,每格兵將穿插,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即九曜星宮陣。


    九曜星宮陣最後還能變成十麵埋伏陣,這十陣變化無窮,難以抵擋,乃是兵家最為常用的十大陣法。


    王守仁見朱訓楨用四門兜底陣來對抗自己的蛇蟠陣,心中暗暗一笑,知道對方要倒黴了。


    果然,四門兜底陣剛剛包圍蛇蟠陣,還沒來得及進攻,便被明軍使用火器打得潰不成軍,四門兜底陣瞬間瓦解。


    朱訓楨見明軍配備的火器如此強大,心中更加沉重,好在其臨危不亂,迅速發布命令,讓這一萬聯軍改布為九曜星宮陣,使雙方兵士絞在一起,如此一來,明軍的火器就不能發揮出作用,還能將這個蛇蟠陣困成死蛇陣。


    混亂的聯軍經過短暫的失利,雖然付出了上千名士兵生命的代價,但終於逐漸絞入明軍陣中,此時從山頂看去,蛇蟠陣被九曜星宮陣牢牢鎖住,似乎已經失去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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