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最後還是沒有拗得過大腿。


    次日清晨,許翬一大早親自上門來迎李玩。


    李玩被告知隻能一人前去,隻能悻悻上了許翬的【經天舟】,兩人一舟,騰雲追風,徑直往元燼山方向飛去。


    接下來,便是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那木彩水最後真的來了,在門房通報了之後才知道李玩有事已經外出,她心裏那塊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了地,心裏想著那就開始執行計劃丙——那就是獨自在盛都生活下去,尋找機會給師尊報仇。


    自從懷鏡真人身歿,萬靜湖門下師姐們為了爭奪掌教之位,勢如水火,整日爭鬥,卻不見有一人提出要給師尊報仇,木彩水作為排名最末的丁級弟子,資質愚鈍,也沒有什麽後台,人輕言微的她,隻得稟報了掌門師姐,獨自來到這盛都,誓要誅殺李玩,給懷鏡真人報仇。


    一名十七歲的少女,腦子有點木,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來到這裏,又等了一個多月,好容易見到了李玩,可人家手隻是那麽輕輕一揮,自己便敗下陣來,真是令人絕望。


    好在她人傻但性格執拗堅韌,昨夜提醒吊膽,想了一夜,決定從長計議,打算借這次機會熟悉一下這個魔頭,找到他的弱點再下殺手,可沒想到卻被他耍了,木彩水在“啄花宮”門口憤憤了許久,直到肚子不爭氣,咕咕叫了起來。


    她這才想起自己從昨日跟那魔頭分別之後還沒有吃過一頓飯,原因一方麵是來時的盤纏已經花完,另一方麵卻是因為那魔頭讓她太過於憂慮和害怕,根本吃不下飯。


    木彩水摸摸肚子,有氣無力地往自己現在臨時的住所走去,走著走著,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路邊。


    她身後的拐角處,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也隨之停了下來,從中走下了一名穿著豪華的公子哥。


    馬車很大,可這公子下了車,往那裏一站,就顯得它很小了。


    他眯著眼睛,很像一隻喂得太肥太壯的大貓,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木彩水麵前。


    “便宜。”


    思索了那麽兩三息,他喘著氣俯身下去,將那已經瘦到皮包骨頭的木彩水抱起。


    *m.


    *


    經天舟上,許翬一直板著麵孔,不發一言。


    李玩也不理他,自己心裏也有些悵然所失,隻是將頭別向一旁,看著一朵朵流雲,與自己擦著身子錯過。


    錯過這個字眼,令李玩有些不是很高興,他於是閉上眼睛,打算小小打個盹兒。


    兩人,一人在舟首吃風,一人在舟尾睡覺,如此三四個時辰過後,元燼山便在兩人的眼前了。


    李玩醒來,打了個哈欠,終於還是開了口:“聽了別人口中這麽久的元燼山,原來長這樣啊,像個大飯團子……其實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許翬並沒有回頭,更沒有接他的話。


    李玩有些尷尬,隻得自顧自將話說完:“我一直在想,是這元燼山存在於這世間的時間久呢?還是我在那烏有島上睡覺的時間長呢?”


    許翬仍舊紋絲不動。


    李玩隻好使出激將法:“許先生,您不會不知道吧?”


    真別說,許先生還真的轉過身來,兩道嚴厲目光頓時掃到李玩身上,說了一句:“你那點道行,怎麽能跟元燼山相比,比說是元燼山了,就是這雲中隨便的一陣風,一滴雨,一朵雲,都比你道行要深,都比你存在得久。”


    “嘁,竟說這些玄乎的話糊弄我。”李玩馬上露出笑臉,走向了舟首,討好道:“先生,你肯理我了?”


    許翬皺皺眉頭:“本來就沒有不理你,我隻是略微有些暈船。”


    “啊?一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許先生居然暈船?”李仮來了勁,馬上蹬鼻子上臉:“那先生,藍甫一事,你氣消啦,不怪我啦?”


    “嗬,你這個沒感情的東西,倒蠻會順杆子爬的,我可沒說原諒你,隻是還沒有想到什麽讓你痛不欲生的懲罰而已。”


    許翬伸手,輕輕將李玩那幾乎已經擠到自己近前的身體一撥,再拎起他的衣領往外一扯,李玩整個人已經出了經天舟,淩空在高天之上。


    “雖然摔不死你,可這下麵可是荒原,想找一滴水喝,也得走上個十天半月,你要不要下去試試?”


    沒有想到那李玩嘿嘿一笑,說了兩個字。


    “好呀!”


    許翬歎了口氣,將手收回,李玩於是重重摔在經天舟上,船身小小地搖晃了幾下。


    許翬皺眉,問道:“我本可以自己騰雲先去目的地等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陪你坐這長舟,陪你這三四個時辰嗎?”


    李玩拍拍屁股站起身來:“為了測試一下我暈不暈船?”


    許翬目光灼灼,開始說教:“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讓你好好看看夏亞的大好河山,看看你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城鎮,每一個村莊,每一幢房子,要你你好好看看,那些房子的每一個人,他們與藍甫一樣,都是有生命有情感有希望也有未來的人。”


    李玩還真的探頭去看了幾眼,然後轉頭衝著許翬擠眉弄眼道:“可是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與你可能沒有關係,可與你夏亞李氏,那就有天大的關係,可以這麽說,這些人的未來和希望,其實都掌握在你們李氏,尤其是你們帝皇父子手上。”


    “李仮就算了吧,他可沒有那個能耐,至於我?先生,你也認為我是個魔頭,將來有一天,會殺光天下人?”


    看得出,李玩算是認真在回應許翬的話,並且很誠懇地在等等許翬的回答。


    “那倒不是,我不認為你會那樣,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要多多對人好,做一個好人。”


    “做一個好人?很難嗎?”


    “嗯,很難很難。”


    “可是,我又不是人,我也不想做人,我是要成仙的石丸啊!”


    “不,要成仙,得先成人。”


    “先生,我已經是仙了,我連那懷鏡都幹掉了!”


    “正是因為你殺了懷鏡,所以你難成為仙。”


    “先生,你騙我!”


    “……我許翬,從不騙人。”


    “那為何我們已經越過元燼山了,我們不是要去元燼山受審的嘛,我這一天,可就在期待這這一刻的啊!殺上元燼山!活捉呂真人!”


    “你!唉……我的天呐,孺子不可教也!”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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