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皺了皺眉。


    搖了搖頭。


    心中罵了一句,到底還是要浪費我的時間。


    氣急,但沒有敗壞。


    隻是想將自己分成七塊。


    一塊要抓緊時間去看一看淮黃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另一塊還要去告訴黑天道人或者那位麵具人,這場對決,我陸然,勝了。


    之後,或許有戰鬥,或許有人死,或許有什麽奇跡,或許又有什麽震動天下的事情發生。


    我管得了就管,管不了我就走。


    因為最後,我要完完整整地去找徐芙。


    或許,還分出一塊,去找滿島圓。


    ……


    幾乎將所有可能發生之事都亂七八糟想了一遍的陸然,藏在頭盔之下的臉上,忽然噗嗤一笑。


    然後他伸出兩手,將那飛馳而來的那枚大葫蘆牢牢抱住。


    任你放出煙、毒、酸、水、火,我有。


    你要撞死我,我便把你抱緊,把力全卸到地麵。


    然後就在你苦苦掙紮不能動彈之時,用雙腳將你死死鉗住,騰出兩隻手來。


    兩隻手在麵前隨便抓上兩抓,便是滿手的紙花。


    會爆炸的紙花。


    最後,將這些“花”一枚一枚塞進那空洞洞的葫蘆嘴中。


    一枚兩枚十枚二十枚……


    直到葫蘆大小肚上兩張麵孔都嚇得煞白,開始求饒。


    “第八十三枚。”隔著頭盔的透鏡,陸然麵露難色,皺眉道:“實在塞不下了。”


    “還有,怎麽還不爆炸開來?”


    如果全場三千神仙,不被那場意外的刺殺所攪亂,那麽所有人都應該來看看這樣的畫麵。


    陸然輕描淡寫,卻好似言出法隨。


    怎麽還不爆炸開來?


    馬上就炸給你看。


    嘭嘭嘭嘭嘭!嘭!嘭!


    嘭——


    一開始葫蘆身上,隻是炸開一條裂縫,裂縫處透出十萬色的各種光華。


    然後陸然使出的怪力,將這葫蘆丟在了大殿上空。


    一聲巨響,十萬光華一起炸開。


    如同在這殿中,放了一場億萬響的煙花。


    煙花碰見從外入侵而來的紙花,如同蜂攢蟻聚,火上澆油,立即引起了更大更多的爆炸。


    連綿起伏如同漲潮般迭起的大爆炸。


    就連諸位天君、眾位神仙也不曾見過的超級大爆炸。


    直炸得萬環樓開始有些搖晃。


    天尊親自施法加持的環天殿,被炸缺了一角。


    濃重的各色煙霧之中,間或就有疾光,追著賴帕兒師徒一紅一黃那兩道,飛往了極樂。


    陸然,確定了對手的確已死,這才邁出了蓮台,朝著煙霧之中最深最濃重的大殿中央,教尊的寶座之地,緩緩走去。


    ……


    巨大的爆炸聲,令一路向北而去的徐芙,都在紅霧中回過頭來。


    不止是九十一層,整座萬環樓,都在漫天紙花的不斷撞擊中,著了火,冒出滾滾黑煙。


    不隻是萬環樓,整座絕瀛城的上空,此時都在飛舞著雪花般的紙花。


    徐芙隨意拈起一朵在手心,認出這花的樣式,自己曾在仙者密室之中見到過。


    她終於意識到這或許不是一場意外,而是密謀已久的一場奇襲。


    這些仙者,是為了複仇?還是為了理想?還是為了理想而複仇?


    徐芙還太年輕,不想去深究,甚至不想去過多關心。


    此時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隻有一個人。


    所以她揉揉眼睛,決心不再回頭看一眼。


    既然陸然讓她去老地方等,那她就去老地方等。


    很快,她就飛躍了無仙地,來到了自己生母的巨像之上。


    雙手合十,正欲將眼睛垂落,不去看高空之上那黑雲低壓下來的陰影。


    一隻本不該出現此時此地的金色小蛾,悄然停在了她的肩頭。


    “芙兒,不必怕。”


    慈祥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接著那男人便現了形。


    徐芙麵朝北方,並沒有回頭,隻是看見右側的漫天黑雲之上,有一隻巨大金環從天而降,像一隻巨大的眼睛那般緩緩盤旋著。


    一個激靈打下去,徐芙的身子跟著軟了下去,有一種熟悉的恐懼和畏怕不知從身體的何處翻湧了出來,然後便開始在她全身上下遊走,很快便控製她的全身。


    徐芙的身子越來越軟,先是趴了下去,然後索性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全然沒有了任何仙女的矜持和氣度,將頭埋進地裏,隻露出一頭火紅的頭發。


    身穿金袍的男人原本有著世間最為意氣風發的麵孔,此時忽然暗沉了下去。


    “小緣子,你也想不到吧,我們的女兒,會是如此的膽小。”


    他往前一步,伸出一隻大手,輕輕撥開徐芙的頭發,摩挲著她的後頸。


    魚芙仙子,則將頭埋得更低,更低,就連無聲的啜泣,也不敢發出任何的動靜。


    *


    *


    絕瀛城以東。


    自高天上突然降下的巨大金環之下,有一名神情俊逸的男人,默默走向鵝腸街。


    往日裏熱鬧非凡的混亂大街,如今家家門窗緊閉,大道上空無一人。


    然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這名男人,從金環中降臨,幾乎身無寸縷,全身都是光著的。


    隻有腹部似乎掛著一麵金色的鏡子,手掌和腳底的部分,貼著類似金箔的裝飾。


    他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在大街上走著,甩動著一頭齊腰的飄逸金發,每走兩步似乎還會停一停,整理一下自己頭上實際並不存在的“頭冠”,以及身上並不存在的“衣服”“寶帶”,同時還會跟身邊“不存在的人”說上幾句閑話。


    他的目標,本是羊心殿。


    源源不絕襲擊萬環樓的紙花,正是從那其中飛出。


    現在,他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在這條大道的盡頭,看見了真真正正的人。


    不止一名,而是整整三十七名。


    絕瀛城治安局局長鄭直,以及他屬下的三十六名下屬。


    男人走近,摸了摸下巴同樣也並不存在的胡須,問道:“怎麽就你一人?”


    鄭直不答話,反過來一臉正義地說道:“案犯葉幻,環教幻影天君,你涉嫌在鬧市妄用仙術法寶,以及在公共場合行猥褻有傷風化之事,你可承認有此事?”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啊。”男人嘿嘿一笑,從腰間,抽出了一把不存在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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