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去看神龕中這張相片,感受大不相同。


    上次隻覺得這男人看著好生正氣,如今知道了他的背景故事,又覺得他有些可憐,像是個戲文裏的悲劇角色。


    英雄無恨,恨的隻是走上末路。


    李小愚找來焚香,態度極其虔誠肅穆,先是拜了拜那位手持大刀的神祇,再拜大哥。


    「大哥,保佑麗真找個好人家,保佑慧真度過難關,保佑靈真健康快樂每一天。」


    陸然看了他一眼,這段許願裏,李小愚唯獨沒有關照到自己。


    靈真吵著也要上香,李小愚看上去已經非常習慣,點上一根香,交到她手上,再將她舉高,讓她也祭拜了一番。


    「大哥,今天是四姐生日,你的那份蛋糕,我會幫你吃掉的,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的。」


    陸然看不得這樣的場景,獨自來到了樓道等待。


    英雄無恨,這樣的英雄,怎會無恨?


    ……


    三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醫院找麗真一起過生日。


    陸然帶著靈真走大堂,李小愚卻說他的行蹤不能暴露,自己走了一條秘密路徑,三人約定在雙喜大廈前一個街口匯合。


    等不了多大會,李小愚開著一輛小車停在路邊。


    靈真興奮得不行,在車後座爬上爬下,說大哥去世之後,就再沒坐過轎車。


    「你買的?」陸然又捏起了拳頭。


    「借的啦。」李小愚急忙否認。


    ……


    三人一路飛馳,直奔醫院。


    聖瑪麗亞醫院。


    聖瑪利亞是一個人的名字,她的雕像,就矗立在醫院潔白的大門之上。


    在陸然看來,這造像有些像震南契貝的風格,也即是回寰的國家。


    但李小愚告訴他,聖瑪麗亞是甲國人的什麽聖母,與我們老廣,其實無關。


    李小愚對這間醫院,輕車熟路,直接摸上了四樓八號房間。


    可卻被房門口一位邋裏邋遢正在跟幾名真探玩紙牌的小道士擋住了去路。


    好在李小愚也是洪升草鞋,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兩名真探跟他打了個招呼,陸然帶著靈真又趕了上來,兩人這才沒有大打出手。


    「麗真姐睡著了,你們不要去打擾。」


    小道士冠英此時所作所為,可以用一首經典的槍港歌曲來形容——《護花使者。


    「我進去看看,我會很安靜的。」


    靈真卻從陸然和李小愚的身後鑽了出來,今天的她,格外乖巧。


    「呀,好……可愛的妹妹。」冠英這才鬆開了牢牢攥住門把手的手,然後衝另外兩人說道:「你們倆,去走廊那邊歇會好了。」


    然後,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靈真進了病房,又轉頭繼續去跟那已經換了一班的三名真探打牌。


    李小愚挽起袖子,對陸然說道:「你別攔著我,讓我來狠狠教訓教訓他!」


    陸然皺起眉頭,「麗真是真需要休息,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聊聊唄,我有些話,想問你。」


    李小愚有些忌憚陸然,悶哼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好呀,上天台?」


    聽見「天台」兩個字,冠英也轉過頭來,將手中紙牌一扔,「那走吧,我也去。」


    ……


    夜晚臨近。


    三人在醫院的天台,沿著樓板的邊緣,坐成一排。


    麵前是維多利亞港灣,身後則是群山。


    腳下的行人與車往來不迭,腳步匆匆的返家時間。


    陸然將昨晚來過的人,那些疑點,講給李小愚聽。


    李小愚一路聽下來,滿臉驚訝,跟著便是不停地咒罵,說是這幫人最沒義氣,有幾個人大哥去世那時候都沒有露頭,如今卻統統出現在這裏,實在是十分可疑。


    而且眼下暗門的形勢很是緊張,大戰一觸即發,他們每個人出行都要冒極大的風險,由此可見這件事的重要性。


    李小愚的看法,還是沒有改變,他認為這不過是義真白豪或者白豪與別的勢力談好的「苦肉計」,白豪這兩年聲勢浩大,要猛龍過江,一統槍港的暗門,所以,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陸然和冠英的看法較為接近,兩人卻認為這件事可能並不是簡單的暗門鬥爭,可能涉及某些更為神秘的存在,而問題的關鍵在於當時那三位少爺手中那個包袱,包袱中的白色粉末究竟為何物,而現在,這個包袱又去了何處。


    白色粉末,李小愚一口咬定是精神幻片,而且數目巨大,這剛好與洪升門內上月丟失的一批貨相符。


    至於包袱所在,三人則一致認為,身為此案的真探,雷駱一定知道它的最終去向。


    說到這裏,陸然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回到病房,值得慶幸的是,昨天夜裏,他在慧真身下發現的那些肉太歲般的白色粉末,仍在窗台一角。


    趕緊拿上去給李小愚查看,雖然陸然並不能確定這粉末和那晚在龍記茶檔看到的粉末是同一種


    東西,可至少能確認,這些粉末,是不是精神幻片。


    不想李大愚擦了一點放在口中嚐了嚐,表示這並不是精神幻片,卻也說不出這是何物。


    這時候冠英看在眼裏,要了過去,細細看了看,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這是何物,這是丹灰。


    然後在另外兩人的一臉詫異下,冠英介紹說,類似的東西他在整理自己師父遺物的時候看到過,師父留下個小葫蘆瓶,瓶中就裝著一些這種東西,他一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麽,直至有天他翻閱古籍,上麵詳細介紹了煉丹,他才知道,這些珍珠粉末般的東西,是丹灰,也就是煉丹之後,剩下的渣滓。


    陸然眼前一亮,「那現在這些東西在哪呢?」


    冠英點點頭,「師父仙去之後,我將他的東西都跟他埋在了一起,就在青雲觀後山。」


    陸然又問,「你師父還留下什麽別的奇怪的東西沒有?」


    冠英想了想,「你這麽一說,的確有幾樣東西是挺怪的,不過也都被我一起埋了。」


    「那我們明日就去……」陸然欲言又止。


    「他想說,明日我們就去掘了你師父的墳頭,把這些東西挖出來!」李小愚一臉興奮,接著問冠英,「你師父是不是兩個月前,死在了白豪賭場之中的那位老道士?」


    「你怎麽知道?」冠英的麵色,一下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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