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隻覺得藺瑤和楊遠誌的對話極其無聊。


    問的人神神叨叨,答的人答非所問,聽得陸然昏昏欲睡。


    可那一句「有緣之人」,還是將他從腦中一團將熄的火焰之中,驚醒了過來。


    陸然,又回到了五麵桌之上。


    楊遠誌麵色有所緩和,他發現藺瑤的回答雖然有些避重就輕,但說的,應該都是真話。


    鑒寶會基於「神秘」二字而來,這種神秘,就連李先生這樣的神人,或許也不能完全參悟。


    過去二十年,調查「鑒寶會」聽來的查到的記錄的或真或假的種種神秘,也都是如此。


    匪夷所思,但其中有一些真實,它們就這樣發生了。


    楊遠誌頓了頓,又問道:「那麽,李先生辦這個鑒寶會的目的呢?李先生,要的是什麽?」


    藺瑤輕笑道,「楊先生,這是第三個問題嗎?」


    楊遠誌搖搖頭,「不算。但這個問題,也很重要。」


    「那就當額外贈送一個問題給諸位。」藺瑤昂首掃視全場,「李先生的目的,每次都不相同,他說他年輕的時候總是聽見某種呼喚,這種聲音呼喚著他去尋找合適的人,有趣的人,有緣的人。大家坐在一起,在寶貝的注視下,大家掏出真心,說說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然後,寶貝就會聽了去,有時候寶貝會幫大家實現願望,有時候寶貝不會,李先生自始至終,都是個聽眾,他最開始也的確沒有什麽心願,可五人聚會之後,他往往也能得到寶貝的饋贈,寶貝的饋贈越來越貴重,相應的李先生找來的與會者也就越來越高質量,這裏的高質量可能指的是各位的精神力專業能力青春活力等等,具體是什麽,李先生其實從未搞清楚過,他覺得寶貝在意的,可能是這個人的魂靈,可魂靈到底是什麽,你我又有誰能清楚呢?總之,李先生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饋贈。」


    「你的意思是說,李先生為了自己的私欲,找來了一屆一屆像我們這樣的人,然後將我們出賣給了所謂的寶貝,這不就是同魔鬼做交易嗎?李先生,不就是與魔鬼交易的中間人嗎?」沉默許久的羽白,忽然悠悠地插了一句話。


    藺瑤看了一眼羽白,麵無起伏地繼續說道:「也可以這麽說,但李先生從未強迫過任何一人,每個人最終都是自願參加的鑒寶會,自願跟魔鬼做了交易,諸位,是不是這樣呢?今天你們來到這裏,我告訴你們,寶貝可能會實現你們的一個願望,無論這個願望是什麽,你們有誰,是會起身離開呢?」


    陸然原本以為至少有兩三位與會者會選擇離開,左右看看,無一人有起身的意思,相反,他們的眸子之中,或多或少,都燃起了一些渴望。


    又或者,是貪念。


    藺瑤絲毫也不避諱,繼續她的宣講,「楊遠誌先生,雖然你創立了當今世界最為炙手可熱的公司,可同時因為你本人的血統和身份,你在漸漸失去對這間公司的控製,而你想要的也許不僅僅是奪回公司,而是得到一個不會被人剝奪輕視的身份。」&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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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後她轉向李珍珍,「李小姐你這個年紀照理說應該無欲無求,否則也很難在競技體育上打破世界紀錄,但你跟我都清楚,你所處的環境是多麽的惡劣,長久的侵犯讓你難以再堅持下去,可不停地追求速度卻又是你唯一能逃離痛苦的方法,你渴望的,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解脫,這個願望並不過分,很容易實現,對嗎?」


    接下來便是陸然。


    「陸先生你有些特別,我們一時之間,竟然查不出你的背景,但我想不管你究竟來自哪裏,你在槍港這段時間都一定會愛上這座城市,所以你想在這城市擁有一個合法且體麵的身份,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對不對?」


    陸然抬抬眼睛,沒有吱聲。


    總覺得這女人講的都是廢話,也就更無須再多解釋。


    藺瑤很自然再看向方梅。


    「方小姐你有兩個心願,排名第一的心願居然不是為了自己現在身處的那場危機,你居然想讓那位故去的巨星死而複生,為什麽呢?是因為你少女時期對他的迷戀嗎?還是因為你的演藝生涯中,若是與這位巨星合作,就能迎來你想象中的完美呢?你想著隻要能與真正的巨星合作,而且這位巨星死而複生,過去幾十年娛樂圈都不會有這樣的新聞,你就能翻紅,翻紅了,所有的問題便也跟著能迎刃而解,是不是?」


    方梅同樣沒有回答,隻是定定看著藺瑤的眼睛裏,早已經閃著許多,晶瑩的淚光。


    「你的另一個心願就現實了許多,你想讓危機解除,讓所有阻擋你的人去死,比如那位富商的太太和一眾要將你剝皮蝕骨的家人,你的經紀人,那幾位比你年輕更富有活力和賣點的新人女星,這裏麵居然還包括你那索求無度的母親和一無是處的哥哥,甚至還有你保姆車上的司機,公司樓下朝你的背影意yin的門童……你恨的人可真多啊,可這些心願,其實也很好實現,對嗎?」


    淚光之下,方梅居然輕輕而又認真地點了點頭。


    最後,藺瑤的鼻尖,朝向了羽白。


    「羽先生為了來參加鑒寶會,可是費了不少周章。可你其實你身邊就有一張活的請柬,但是你忽略了,這張請柬便是你的朋友黃簬,黃簬之死,原本是他自己的命數,可你那晚在他的病房之中做了什麽,這件事怕是隻有你自己清楚,所以你的心願最為離譜,你跟別人說你為了治病,其實並不是,你隻是不想去到那個地方之後,還要碰見黃簬,你的心願是想要讓你的朋友現在就離開你的身邊,死後你們也永不再相見,是這樣嗎?」


    羽白的身軀微微顫抖,轉頭望向身邊虛空。


    黃簬一直就在那裏,臉上帶著微笑和令人無法忍受的友善。


    「至於為什麽,我想,可能是因為你們年少相識,他處處都比你要優秀許多,得到的也比你更多,你嫉妒他,嫉妒到發了狂,即使他活不過你,先你而去,你依然發現,他的影響仍是無處不在,你更是瘋狂,你的心願既簡單卻也是最難辦到的,你要去一個沒有黃簬的世界,你要回到還不曾認識黃簬的過去,你要在自己的腦子中和這方世界中


    ,徹徹底底刪掉這麽一個人,不然你羽白就不是羽白,而隻是黃簬的好友羽白。」


    「羽白先生,你要找回你見到黃簬之後就失去了的長達四十餘年的青春,這便是你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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