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叫什麽來著?」


    冠英緊蹙眉頭,一時語塞,但龍法師可不會也同樣站在旁邊發呆。


    他瞅準機會,立即出劍,一式銀龍追儡,橫切冠英前胸。


    同時另一手撒出一把紙鏢,鏢身發出炫目的銀光,盯住了冠英的四肢。


    冠英隻能顧一頭,身子往後撤,四肢便無處可躲,一下子,冠英的手腳上,便插上了幾枚發著詭異銀光的紙鏢。


    但龍法師這樣的雙重攻擊,忽然令冠英想起了他與建英的最後一次談話。


    建英說了本門修煉的是殘卷,少了三卷,還剩下四卷。


    叫什麽來著?


    七個字,像七條發著光的魚,一下遊進了冠英的腦海。


    身、心、氣、劍、靈、光、幻。


    「是身、心、氣、劍、靈、光、幻,是七卷真經!」冠英忽然激動起來,大聲告訴李玩,「是身、心、氣、劍、靈、光、幻!」


    「收到!」李玩的嘴角,肉眼看見地翹了一翹,略一思索,「你再堅持七息,哦,就是七秒鍾。」


    七息?


    什麽意思?


    陸然放下慧真,走到李玩身旁。


    「你什麽意思……冠英他撐不過七息的。」


    「噓——」李玩示意陸然不要多問,然後他閉起了眼睛。


    一息。


    冠英雖然不知道李玩到底要如何,但他知道李玩是個神人,於是他決定死守。


    龍法師的想法同冠英一樣,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他決定下死手。


    二息。


    龍法師九劍同出。


    黃龍化蛇、黑龍啖心、紅龍甩鬼、青龍吐穢、銀龍追儡……


    九龍同現,這一式,叫做群龍無首。


    無首之人,隻能是冠英。


    冠英即將被斬首。


    三息。


    冠英哪見過這陣仗,但他見過陸然斬豬妖!


    陸居士那時的身法已經很犀利,但那豬妖的身法,更令人難忘。


    冠英學著馬家兄弟,在地上滾了一滾。


    九龍相爭,無從下口。


    冠英躲過必殺一擊。


    四息。


    龍法師當然不止這一個殺招,九龍升天,如九盞暗燈高懸。


    龍法師摸出九張符籙。


    先甩出一張。


    紅龍吐火。


    一團火,追著冠英這個滾地球燎燒起來。


    五息。


    冠英不吭聲,跳出火坑,居然反手,還了一劍。


    龍法師怒目圓睜,黃瞳崩裂,甩出了第二張符籙。


    蒼龍泄水。


    兩條水柱,朝著冠英兩肩,灌了下去!


    六息。


    冠英剛遇火燒,又逢水溺。


    將痛苦難受全忘記,冠英搖搖晃晃站定,長吸入一口氣。


    隻要有口氣,就不算敗了。


    還剩一口氣,便是七息。


    然而龍法師也默數到這一刻,慌張中三張符籙同出。


    黃龍行土。白龍吹霧。黑龍落鐵。


    冠英閉上眼睛,決定硬捱這漫長一息。


    好在時間永遠公平,一息就是一息,七息終於到來。


    李玩與冠英幾乎同時睜眼。


    幾乎同時眨了眨眼睛。


    「冠英你聽好。」李玩眼中,金光飄溢。


    「嗯。」冠英幾乎用盡了身上最後一點氣力。


    但隨著李玩之後每喊出一句,他的氣


    力便不可思議地往上走了一階。


    「身、心、氣、劍、靈、光、幻,既是七門功法,也是七種招式,也是七把劍,七重境界,冠英你聽好,我隻說這一次。」


    冠英無力再說話,在心中,用力點了點頭。


    李玩再無多餘的話,開始授業。


    「身,身似煙霞無定所。」


    冠英起身,突然單腳站立,雙手先合十,然後右手三指搭上左手大魚際處,雙手遊走如魚,接著變換了步法,一時間真的躲開了呼嘯而來九龍劍中的水火鐵土霧。


    冠英的身子,變成了一團煙雲。


    有影有蹤,但永遠捉摸不定。


    「心,心如蟬鳴不入秋。」


    忽地一聲蟬鳴入夏。


    冠英隻覺得心中忽然長了一棵樹,一棵長青的參天大樹,樹在夏日之中,在正午時分最炎熱的時候,樹上有一隻僅有一隻碩大的金蟬,金蟬一刻不停,叫得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快,一聲比一聲更令人煩躁。


    冠英的心,越跳越快,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開始覺得整個耳邊,卻從未如此安靜過。


    他的身手也變得更快,越來越快。


    他快,別人就慢,他終於能輕易躲過龍法師攻來的一劍。


    「氣,吐出自足成虹霓。」


    靜下來之後,冠英終於明白,何為煉氣,過去師父總說氣無定型,煉氣的關鍵,便是讓氣有形,不僅有形,還要有光,還要有色,有光色才可被為我所用,有光色才可傷人。


    冠英氣吐長虹,長虹不可斷,因此冠英的氣不會斷。


    龍法師已經看出不妙,不得不真正開始搏命,劍花挽得飛起,九龍開始最後一場饕餮奪食,場麵已經變得血腥難控。


    李玩沒有絲毫停頓,仿佛一切都已與他無關,他繼續授業。


    「劍,不殺狐狸及鼷鼠。」


    嗯?


    聽到這句,冠英一愣,不殺狐狸及鼷鼠?


    但馬上頓悟,不殺狐狸及鼷鼠,要斬傀儡九頭龍!


    冠英開始慶幸自己無論被打壓得多慘,都沒有棄劍。


    他眨眨眼睛,看破了眼前劍花,看到了劍花之後,九龍劍法的真相。


    九龍之亂,在於鳶飛戾天,追蝸名蠅利。


    這九條龍,本就是死龍,借的無非是死去的龍威。


    因此要斬去的,是它們與龍法師的聯係。


    所以冠英這一劍,刺向了龍法師手中那柄法劍。


    這一劍,就連陸然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但李玩依舊麵不改色。


    「靈,思妙天隨神鬼哭。」


    冠英一劍,刺中了龍法師法劍,那劍哆嗦兩下,居然就地折斷。


    龍法師大驚失色,將手中符籙一下灑出。


    但名利一斷,九龍皆反,龍咬龍咬作一團,再無殺傷之力。


    冠英靈光一現,抄起龍法師斷劍,一下戳入龍法師體內。


    龍法師叫苦不迭,手中另外半截斷劍也扔了,一下癱倒在地。


    「光,一鏡一光萬千明。」


    龍法師已敗,但他這樣的人,仍要垂死掙紮。


    他搖動身上法鈴,原先法台之上那四張詭異的符籙一下趕來,懸停在他與冠英之前。


    冠英手握斷劍,被這幾張符籙一擋,便紮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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