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心軟,但樹小姐可不會對這樣的女人留情。


    七條枝椏一出,除了方才的長舌和四肢,多出來兩條更為粗壯的枝椏,則扇向了鬆夫人白皙的臉頰。


    啪啪啪啪啪啪。


    幹脆利落的六個耳光打下去。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女人都在乎自己那張臉,還是她的舌頭被這樣的來回抽動扯得快要撕裂,鬆夫人總算是鬆開了四肢讓陸然喘上了一口長氣。


    覺得輕鬆不知道多少的陸然,立即想要先翻身下床,身子還未動,人卻先飛了出去。


    鬆夫人在他身下,用她那巍峨的胸脯用力一頂,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力道,竟然一下將他甩到了天花板上。


    陸然像隻被踢飛的鴨子,在半空搖擺了幾下,最後落在不遠處葫蘆頭睡覺躺桌麵上,嘭的一聲,斷裂的卻不是桌子,這桌子硬生生接住了陸然,磕得他五髒六腑一齊翻動,肋骨不知是否斷了幾根,陸然一時再難起身。


    鬆夫人與樹小姐幾乎同一時間往陸然這邊看了一眼,鬆夫人吱吱呀呀急得快要講出話來,吐著長舌爬下床來,要立即去查看陸然的情況,樹小姐卻不管,枝椏嘩啦作響,七條鞭枝再出,照著鬆夫人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窮追猛打。


    鬆夫人的武器就隻有她的身體,她像瘋了一樣不顧枝椏帶的阻攔,還是要衝到陸然的身邊去,可樹小姐顯然也來了勁,枝椏在屋中瘋漲,眼看招呼在鬆夫人身上已經沒有什麽作用,這家夥根本不怕疼,樹小姐最後用了沒有辦法的辦法,在鬆夫人和陸然之間,豎起層層的樹牆。


    鬆夫人停了兩息,立即意識到什麽,這樹牆異常堅硬,任憑她拳打腳踢上嘴,愣是一塊書皮也沒有掉下來。


    鬆夫人慌了神,用盡了辦法,像隻壁虎那樣爬上爬下,察覺到樹小姐根本沒有留有餘地給她,傷心絕望地後退了幾步,她開始用她那發不出聲音的喉嚨拚命呼喊,直至發出一聲殘缺不全的「啊」音,長長拖著的尾音,直至喊到她完全失聲。


    透過樹小姐留的一條縫隙,陸然看到鬆夫人的麵容已經恢複了如常,低眉順目,楚楚可憐,臉上身上全是樹小姐留下的傷痕。


    沒有了長舌,她便又是極其令人心動的成***子了,此時她這副樣子,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棄婦,無聲的嘶吼,絕望地拍打地麵,臉上滑落兩條長長的淚河。


    陸然還真的有些動容,但他此時自身難保,樹小姐的這個「樹抱」比起鬆夫人剛才的抵死纏綿,還要讓他喘不過氣來,令人極其不自在。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巨大的撞擊,樹小姐連著自己,跟著震顫了起來。


    鬆夫人咬了咬牙,像所有絕望的女人那般,做出了一件令陸然甚至是樹小姐都沒想到的事情。


    她開始撞牆。


    一遍一遍。


    她像一頭受傷無望的猛獸,帶著最後一點生存的本能,撞向了自己的敵人。


    她並不知道可能也已經不在乎,樹小姐化身的這片樹牆,真鐵木,是世間最為堅硬的物質之一。


    她心意已決,或者說她再沒有其他的辦法。


    一遍一遍。


    她每失敗一次,就後退一步,就將牙關咬得更緊,蓄更多更長的力。


    但都於事無補,很快她的皮膚被擦開,頭頂被撞開,全身被撞得像散了架。


    但她聲嘶力竭之後仍不放棄,精疲力竭之後也不退縮。


    一遍一遍。


    給路人演示著什麽叫女人的決絕。


    透過狹小的一條縫隙,陸然看見一條扁平的身影,一遍一遍衝向自己,還真是有些蕩人心魄,但也有些驚怕。


    雖然從一開始他就不明白鬆夫人到


    底為何這麽做,到了這時,陸然早就有些於心不忍,他跟樹小姐念叨了幾次,放開牆,讓她停下來,樹小姐卻比鬆夫人還要固執。


    樹小姐不發一言,把沉默當做世間另一麵堅不可摧的牆,直至鬆夫人流了滿地的血,晃晃悠悠,最後一次撞到樹牆上。


    鬆夫人的身形輕得就像一片羽毛,羽毛飄到樹牆上,已經不會樹造成任何傷害,它隻是順著樹,被自己最後一點力道震飛出去,又拚著命往這裏貼近,最後風一吹,鬆夫人落在了樹牆身下,落在沉默與陸然的凝視之中,再也不動了。


    *


    *


    象曼國。


    南端。


    翻過一片沙海,是一處群山環繞的草原,這裏的草都很奇怪,這明明是夏季,卻都是枯黃發白的顏色。


    荒涼,是這座草原最為顯著的特色。


    茫茫草原的中央,有一顆巨大的枯樹,不知道多少年前它在此地長大,也不知道它死於多少年前。


    這樹的名字叫做「閻落」,象曼古語的意思是「樹一」,據說它是世間第一棵樹,也是第一棵死亡的樹。


    它有沒有死亡,其實也沒有人能說清,反正它身下這片土地已經死了,除了生命力最為頑強的「死草」,一切的植物和動物似乎都絕了跡。


    這地方也沒有人,因為沒有人能穿過象曼國萬有天君觀前那座那小徑不斷分岔的萬象森羅迷宮來到這裏。


    但此時此刻,閻落樹前,卻站著一個少年。


    其實,三天前他就來到了此處。


    他的姿勢非常奇怪,一手拿著一麵黑鐵麵具,另一手扶在樹上,他將自己的頭完全塞入了一個狹小的樹洞之中,塞得滿滿當當。


    他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整整三天,一動也未動過。


    如果你在洞中,你就能看到他閉著眼,沒有別的表情,沒有很痛苦,也沒有很享受。


    可如果你在洞中,你一定會被洞中的另一番奇異的景象所吸引。


    洞中是一片是花的海洋,蝴蝶的天堂,是萬千絢彩的盛大聚會。


    一隻你肯定見過並且此後再無法忘記的蝴蝶,端著一隻米粒大小的酒杯,在這無數的蝶戀花花引蝶中痛快徜徉,自在飛舞。


    忽然,他停了下來,翅膀扇動,夢幻般的色彩一下飄散開來。


    動了動嘴巴,他說道:「這陸然,真是一枚不解風情的傻蛋,可憐可歎呐,我親愛的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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