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


    阮世佳無心睡眠,即使她已經做完了手頭的工作,即使她很有可能立刻就會被以殺人犯的罪名被指控,即使她還有一大堆焦頭爛額的事情要處理。


    可是此時此刻,她眼前反複出現的都是盛言書的身影。


    他今天白天,在警察局的審訊室裏,和她對視的眼神,她永遠都無法忘記。


    事到如今,她可以相信,五年前的事情的確和盛言書沒有什麽瓜葛,可即便是如此,她們也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還有爺爺和秦律師的死,阮家曾遭到的近乎滅頂之災的算計,這一切毫無疑問和盛家脫不了關係。


    目前的證據都指向盛氏集團。


    作為盛氏集團最高決策者的盛言書,怎麽可能兩隻手都幹幹淨淨?


    盛言書是當之無愧最出色的野心家,他可以把權利和愛情分得很清楚,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幹淨利落,可即使是愛上了這個人,他也不會為她改變什麽。


    所以,這份遲來五年的愛情又算得了什麽?


    曾經阮世佳最期待的東西,在她千瘡百孔甚至喪失愛人的能力時姍姍來遲,已經太晚了。


    對於盛言書,她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放下對他僵持五年的憎恨,其它的,都沒可能了。


    阮世佳攪拌著手裏的咖啡,緩緩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既然睡不著,她不如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隻是雖然理智認知這麽清楚,可是回想這一切,阮世佳還是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塊,空蕩蕩的,陰鬱地讓人難受。


    就在她打算欣賞一下夜景的時候,視線很隨意地往下一瞟,在看到某一處時,阮世佳的視線忽然定格,心神在瞬間共振。


    她樓下的林蔭道旁,盛言書的車就停在那裏。


    男人熟悉的頎長身影就靠在車旁,和周遭的夜色幾乎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他指尖的那一點火光,阮世佳也許不會這麽快發現他。


    攥著咖啡杯的手指陡然收緊,阮世佳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滯。


    她知道這不是她的幻覺,盛言書就在那裏。


    在她出現在窗前的那一刹那,盛言書也正在往樓上看,兩人的視線撞上的那一刻,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安靜。


    盛言書沒有說話,即使彼此之間隔著黑夜,還隔著一點距離。可他們都知道,看到了對方。


    可就是這一點距離,像是無形的溝壑,形成兩個人誰都無法跨越的隔閡。


    阮世佳屏住了呼吸,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手指僵硬地拉上了窗簾。


    和盛言書對視的那一刻,她就仿佛著了魔,視線怎麽都無法再移開。


    “你該不會還愛著他吧?”


    像是自嘲的問句,阮世佳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本應該麻木死寂的地方,卻彌漫開一抹遲來的鈍痛。


    鼻酸來得猝不及防。


    可阮世佳知道,她跟盛言書之間,也就隻有這樣了。


    “我們之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輕笑一聲,阮世佳閉了閉眼睛,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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