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想要什麽?無論是金錢還是權力,都可以提。”


    金發碧眼的英俊青年瀟灑地吐出一圈煙霧,模仿著皮膚枯皺如同樹皮的加圖索家元老,每次都會在英靈殿會議上擺出,那副高高在上又波瀾不驚的表情。


    “別搞笑了,みこ【巫女、神子】早就告訴我們,唯有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你看這肥豬一般的家夥,有錢有權,不還是跪在我腳底下顫栗。當秩序被破壞的那一刻,你們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哈哈哈。”


    阪本浩張狂笑起來,看著仍舊匍匐在他身旁佐藤富,直接一槍打在他的大腿上,火光閃爍,廳內頓時響起中年男子淒厲的哀嚎。


    真也被連帶嚇了一顫。


    “原來隻是手握力量便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推到秩序重來,就能令你的生活更好嗎?”凱撒輕蔑地笑了笑。


    “不過經過培訓後,對組織狂熱的忠誠是我沒有想到的,巫女的話在你腦海裏已經成為戒律和教條了。”


    “現在,高高舉起你的雙手!不然我就打死她。”


    阪本皓被他的話氣得發怒,隨即將槍口對準麻生真的太陽穴暴怒地吼道。


    凱撒無奈地用嘴叼住雪茄,順從他的話高高舉起雙手。


    但他的眼神卻很淡定,場中無數亂飛的鐮鼬可以令他瞬間接收到所有訊息,極大提高神經反應速度。


    “轉身往天台走。”


    阪本皓本想著一槍打死他,可又享受這種言出法隨的快感,遂擺擺手腕道。


    凱撒顧忌著他所挾持著的麻生真,隻好一步步往通往天台的長廊走。


    況且阪本皓很謹慎,始終不能令凱撒找到絕佳的動手時機。


    他承諾過麻生真,要保護她活下來,就絕對不會食言。


    這不是屬於加圖索家的榮耀,而是賭上他本人的尊嚴,哪怕最後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做到。


    越往高處風便越大,當凱撒一步步走到天台的那一刻,呼嘯的狂風無時無刻不在弄亂他的發型,但依舊挺帥。


    “跳下去吧。你跳下去,我就放她一命。”


    阪本皓用槍指著麻生真的腦袋,躲在這少女高挑的身材後陰狠地對他笑,眼神裏帶著病態的期待。


    “凱撒先生,不要聽他的話。求你了,我才是該死的人。”


    麻生真聽見這話陡然劇烈地掙紮起來,或許是沒有防護的天台晚風太大,女孩眼眶裏含著的淚水簌簌掉下來。


    莫名令凱撒聯想到日本的櫻花,他早就聽過日本的櫻花很美,但每次來都沒有親眼見過。


    這種美似乎因為遺憾,而永遠盛開在人們的心裏。


    但凱撒想留下這樹櫻花,讓她一年四季,都可以在這片土壤裏嬌豔地生長。


    “那你可要看仔細,我準備跳了。”


    凱撒丟下雪茄,平靜的目光刺痛了阪本皓,但對方還是固執地等他接下來的動作。


    “不要!”


    金發青年走到天台邊緣,俯瞰著下方的街道與渺小的行人,在麻生真流淚的嘶喊聲中和阪本皓的咧嘴大笑裏跳了下去。


    “哈哈哈,真是個蠢貨。”


    阪本皓依舊抓著麻生真的頭發,將她拖到天台邊緣,迫不及待地逼她去看下方該是模糊成一團的血肉,以及和蒼蠅見血一般圍過來的行人。


    “なに【什麽】???”


    阪本皓湊過頭去朝下看,預料中的一幕卻並沒有出現。


    “說的不錯,你真是個蠢貨。”


    年輕人蹩腳的日語響在耳畔,還不待阪本皓反應,就被一記棒球棍敲在肩膀上,連帶著手槍也被掃飛下高樓。


    “嘶!啊!”


    阪本皓因為痛苦嚎,叫著在地上打滾,沒有鮮血,但他那右臂已然彎曲變形,內部骨骼和神經組織幾乎粉碎。


    “不好意思,一時力用大了,待會我就幫你叫救護車。先忍著點啊,兄弟。”


    路明非被殺豬似的叫喊嚇得顫巍巍地丟下棒球棍,蹲下身安撫,任何人聽到這句話都會以為是嘲諷,以至於阪本皓躺在地上“八嘎”“西內”“豈可修”的亂叫喚。


    “先來幫我,如果你還想進學生會的話。”


    凱撒現在的處境很不妙,因為他是學著李龍淵當時攀爬源氏重工的動作,靠著十根指頭按在玻璃幕牆的窗戶夾層裏,才勉強在高空吊住整個身體。


    但這夾層很窄,隻能探入半個指頭,即便凱撒臂力出眾也很難完全發力。


    何況當時李龍淵有借助言靈·風王之瞳的場域托力。


    麻生真喜出望外地循聲探出頭,發現這位救下她的金發青年果真還活著。當即便屈膝跪在天台地板上,伸出手想要拉凱撒。


    “來啦來啦。”


    路某人作為凱撒老大的忠實狗腿,呸,未來學生會主席的接班人,自然不能輕易放過討好現任主席的活計。


    等到繼任典禮上,西裝革履且眾星捧月的凱撒在學生會全體精英的注視下,拍拍他的肩膀道:“謝謝你,曾經救過我的命。”


    看見那群精英們露出嘩然驚異的表情,簡直酷斃了。


    “死吧!”


    然而就在路明非探下腰,準備伸手去拉在高樓玻璃幕牆外的凱撒時。


    身後忽然傳出一陣野獸般的悶吼聲,隻見阪本皓亮著冷血的黃金瞳奔過來,然後猛地撞下了離他最近的,麻生真!


    依舊穿著那身並不合體的服務員製服的女孩從天而墜,她的身體是倒轉過來的。


    所以視野旋轉後可以看見,凱撒那英俊立體的臉上,輕鬆的表情在逐漸褪去。


    天台邊緣趴著的路君神情也變得呆滯而茫然,眼神裏流露出不安與恐懼。


    “我會接住你的。”


    真看見凱撒的嘴唇在動,但天台的風很大阻礙了正常溝通,仿佛是在說這句話。


    所以她微笑地朝上伸出手去,這一刻真的很美,像是凱撒從未親眼見過的櫻花在緩緩綻放。


    他的金發在風中獵獵舞動著,這位無論如何都保持從容淡定的貴公子很容易令人聯想到,曾經在電車上相遇的年輕貴客。


    哪怕隻是驚鴻一瞥,真卻始終沒忘。她將那隻腕表當作灰姑娘的水晶鞋收藏著,因此期盼著將來能有騎白馬的勇者能將她拉離這泥濘不堪地生活。


    指尖與指尖擦過,盡管凱撒不顧性命地用單手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還要伸出左手來,卻仍舊沒有及時夠住麻生真的手。


    他就這般看著,臉上依舊掛著淚痕的少女微笑著,在風中仰頭墜落,像是過季的櫻花埋入土中,結束絢爛而短暫的一生。


    “我會抓住你的。”


    看著少女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是在凱撒·加圖索腦海裏一直回蕩的話,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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