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凡已飛身而起,踩著幾人肩頭,箭一般的追了進去。


    輪回宗亂成了一團,千百年來的祭祀,從沒出過亂子,主祭司大人憤怒了,他一麵命人維持秩序,救護傷員。又命一隊衛士將深淵外圍封鎖起來。


    他剛才隱隱看見有人彎弓搭箭射中了主神大人,又見此人飛身跳入了深淵。輪回宗第一條教義就是將深淵列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進入此地窺視。


    今天既然有人挑戰底線,那就讓他去做祭品吧,即使出來了也一樣要上絞刑架處死。驚擾主神大人罪不可恕!


    章凡落到了洞口邊沿,一個巨大的深淵出現在麵前,隱隱聽到物體滑落的聲音。深淵斜斜向下,地麵都磨得光滑了,看來是玄武常用的通道。


    他略一遲疑,身體已躍了下去,深淵雖陡峭,但也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他已取了魔宗宗主的寶劍握在手中。追了半個時辰,前方黑霧越來越濃,幾乎不可視物。


    章凡手中寶劍不斷吸收霧氣,但也隻能見方圓丈許範圍。這是玄武的老巢,這些不過是它平日吞吐的老陰之氣。


    章凡怕它躲在暗處偷襲,忙展開神識向四周搜尋。地下空間廣闊,頭頂上是倒懸的鍾乳石。一個巨大的地下湖出現在眼前,章凡暗道,這老龜如果躲進湖水中,如何能尋到他的蹤跡。


    正思索間,耳中傳來悉悉嗦嗦爬動的聲音,章凡心中一驚,神識中出現無數黑色的巨蛇,碗口粗細,丈許長,都睜著幽靈般雙眼望著章凡爬了過來。


    老白本來蹲在章凡肩頭四處張望,此時已快速竄進他衣袖裏。


    章凡不由得苦笑,鑽進去有什麽用,一人一鼠還不夠這些家夥吃一頓呢!無非學駝鳥是把頭埋進沙子裏,看不見自己怎麽死的而已。


    這老龜與蛇為伴,蛇總不能下水吧。想到此一躍而起,已經落在湖麵上踏波而行。又要時刻提防著老龜偷襲,心中七上八下。好在湖麵霧氣似乎淡了些,隱隱見遠處一座湖心小島,似乎上麵有燈光閃現。


    章凡暗道,難道此處還有人居住。心想破甲箭對老龜其實傷害不大,以它的體型,就像人類脖子上紮了根牛毛,隻要不是紮進動脈,拔出來問題不大。


    他一邊盤算一邊在水麵踏波而行,快速向湖心島靠近。


    忽然身體像撞到了氣牆一般,被彈了回來。章凡急忙調整姿勢穩住身形,心道這是什麽東西?


    “是禁止,也是結界,用那把劍在前麵引路試試。”


    是龍姑娘的聲音,章凡心中一喜,原來她一直在暗中跟隨自己。想到此,膽氣壯了幾分。手中長劍一指,身形隨劍而起。這次再無障礙,身體突破了氣牆,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隨之降落湖麵。


    章凡見龍姑娘亦隨自己進了結界,正欲開口詢問。耳中傳來她的聲音,細如一條絲線,人又消失了。


    “你繼續前行,我在暗處觀察,此處乃是囚禁玄武之地,是前人設置的結界。玄武隻能以本體外出覓食,失去了幻化之能。在這裏麵卻不一樣,可能以其他形象出現。”


    章凡點了點頭,老龜受驚竄入了湖中,想必覺得也不安全,隻有躲上島才最保險了。


    四百多年前,上清玉清巫門三派掌教攻入大雪山,下到這無底深淵,隻是擒住了宗主,並未尋得玄武真身,想必是破不了這結界,無功而返。


    他望了望手中寶劍,這似乎是玄武與輪回宗的一件信物。但為何玄武不持此劍破壁而出,心中疑慮眾生,卻找不到答案。


    湖心道越來越近,隱隱有琴音傳來,章凡暗自咂舌,這吃人傳魔法的玄武原來也是個高雅之士。


    當他踏上島岸時才發現,此島約百十丈範圍,正中有三間草堂似的屋子,裏麵有燈光閃現。耳中琴音忽然停了,一位身高大的男子背著手走了出來。


    章凡見他披散著頭發,整個人氣勢雄渾,麵相與輪回宗供奉的神相有八分相識,見他麵無表情似乎沒有受傷。


    “是你暗箭傷人嗎?來此是送死來了嗎?”一個怪怪聲音送入耳中,章凡沒聽出他說的什麽語調,但意思卻明白無誤。


    他有些語塞,事到如今,隻有豁出去了。


    他拱手道:“晚輩章凡,本無意冒犯前輩,隻是押解的俘虜中有晚輩的朋友,見情勢危險,才不得己出手,請前輩諒解。”


    “嗬嗬嗬!”一串冷笑聲傳入章凡耳中,刺耳而尖銳。


    “你手持桑吉加措的寒玉劍,莫非是你殺了他?”


    “桑吉加措,寒玉劍”章凡終於弄清楚了魔宗宗主和寶劍的名字。


    “宗主神功蓋世,晚輩如何是他對手?晚輩隻是受宗主臨終委托,給前輩送一副畫。”


    他的解釋太過牽強,連自己都覺得臉紅。


    “啍,你非輪回宗之人,還手持暗影弓,滿嘴謊言,這萬年來還沒有人逃得過老夫的法眼,”


    “既然送上門來,就留下來吧,不管你有什麽目的,也不過是老夫的點心。”


    “晚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輩切勿怪罪,這就奉上畫卷,請前輩過目。還請前輩饒恕晚輩冒失之處,讓晚輩回去。”


    說完它從儲物戒中取出乾道圖,並不打開,隻是雙手遞上卷軸。


    中午男子聽他語氣誠懇,隻是冷“哼”一聲,一隻手接過了畫軸。


    “桑吉加措留畫有什麽目的,難道隻是為了讓我給他報仇?”


    “這個晚輩的確不知,宗主在南方與巫門的人決戰,在重傷彌留之際撞上了晚輩。讓晚輩提防著輪回宗的人,隻可單獨一人前往大雪山,將此畫送入深淵前輩住處。


    晚輩途中結識一位朋友,誰知這位朋友被輪回宗的人抓去了當俘虜,晚輩一路跟蹤到了輪回宗,這才誤傷了前輩。”


    他此時才將謊話稍微編得圓滿了些。心中萬分緊張,不停的說話,不過是想緩解一下焦慮,同時轉移一下中年男子的注意力。


    中年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子,章凡尾隨跟了進去。見室內簡潔異常,一個案幾上了張琴,另一個書案上有些紙筆。幾隻的牛油蠟燭將室內照得通明。


    中年男子將卷軸在書案上緩緩展開,他凝神觀賞畫中景物,畫中景物古意盎然,山勢雄渾,大江滾滾流動,似有三人正在山中伐木。他心生歡喜,口中喃喃道:“乾道圖,乾道圖,這是什麽寶貝?”


    圖中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緊緊吸咐了起來,似有一股神力要將他也吸咐進去。


    中年男子大喝一聲:“不好!”一掌向外拍出,身形急閃。


    “轟”的一聲,牆被撞出了個大洞,章凡幾乎被他撞飛了出去。


    乾道圖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著中年男子上下翻飛。章凡有些傻了,此種情形,他見所未見。


    中年男子忽然暴喝道:“大膽小賊,我先滅了你!”


    章凡正待閃身避開,背後已中了一掌,身子已被擊飛,口中吐了一口鮮血。


    一聲女子怒叱聲傳來“進去吧,你個老怪物!”耳聽得後麵傳來打鬥聲,章凡已撲倒在地,人已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章凡悠悠醒轉了過來,抬眼一望,自己正躺在地上,下麵墊著一層軟軟的似被褥的東西。


    旁邊生著一堆火,火上架著個水壺正“咕咕咕”的冒著泡。耳中傳來陣陣琴音,祥和又沁人心脾。


    他扭頭望去,三間屋子已夷為廢墟,龍九姑娘正在撫琴,見他醒了,展顏一笑停了下來。


    龍姑娘輕輕地扶他坐了起來,笑道:“此次太過凶險,是我考慮不周,讓你以身範險了。”


    章凡鼻中聞到一陣芬芳,是龍姑娘的體香,他略一運氣,周身完好如初,心中並無不適。開口道:“身體似乎完全好了,玄武老怪收了進去沒有?”


    龍姑娘心情大好,一揚他身邊的畫軸,笑道:“玄武已入圖,四獸已有其二,你先在此修行一陣子,等修為上去了再出去吧。想不道你一個老實人說起謊話來連眼都不眨一下。”


    章凡難得見她歡喜,笑道:“情勢所迫,我也是臨時發揮了。”


    隨即正色道:“玄武果然曆害,被困了這麽多年還如此生猛。”


    龍九道:“這老怪物一直在利用信徒的信仰,信徒每念誦一遍經文,他的念力就增加一分。輪回宗的人每吸食一個魂魂,他也得到了分享。也許有一天他真的可以破界而出。”


    “輪回宗的始作傭者就是他了,這家夥也夠執著了。”


    章凡拿起亁道圖,借著火光緩緩打開差軸。圖中一股衝天氣焰充斥著天地間,北方一顆金星閃耀,玄武山脈在微微顛動。


    龍姑娘沏了杯茶遞給他道:“玄武生氣最濃,對你修為大有脾益,此時他多少有些不服,我已告訴他了,隻要助你破開天界,到時自然放他出去,到了仙界他可另尋道路成神。”


    章凡眼睛一亮,接過她手中茶杯,喝了口熱茶。心道,有了這位龍姑娘,倒可以解決自己心中的諸多疑問,不愧多了位良師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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