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源埋頭吃完飯後,便將盤子遞給錦織,錦織很是自然的收好所有人的餐具,拿去清洗


    ……


    素手挽起秀發,錢陽臻指尖墨發如流,很快便綰好發,整理一番後招來穆文匯。


    “顧文月的事情怎麽樣了?”


    穆文匯拱手回複道“昨日百裏廓宴請北商街所有店主,顧文月也前往參與了宴席,然而整個宴席卻無一名店主向顧文月靠攏。期間顧文月倒是宴請了一名肖家弟子。現在的北商街幾乎無人看好顧文月。”


    錢陽臻淡淡移開目光“顧文月這個人不能以他所處的環境來判斷他的情況。當初商街之比的時候不也沒有人看好他?繼續注意他。”


    錢陽臻翻出通靈玉,卻無顧玉成的來信,錢陽臻心裏湧現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顧玉成帶給錢陽臻的感覺常常是捉摸不定的,錢陽臻的計劃是將顧玉成逼入絕境,消磨他的傲氣,讓他臣服於自己。


    然而顧玉成的反應卻並沒有透露出絲毫的氣餒。


    錢陽臻開始思考,思考顧玉成為何永遠不會掉入那名為“規矩”的陷阱。


    象棋有象棋的規矩,圍棋有圍棋的規矩,任何人隻要身處在一個體係之中就不得不就遵守這個體係的規矩,一舉一止都脫離不了這個體係規矩的影響。


    幾個人形成的主導風氣,會是這小體係的規矩。一群群眾,占優勢的人則會製定規矩。什麽時候,都會有無形的、有形的規矩…


    說起來。人總會創造一些東西,反過來被這種東西所限製,受這種東西奴役。


    仁皇省的情況使得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都會天然排斥另一方,肖家與錢家弟子哪怕從未見麵,都會相互嫌棄,視彼此為仇寇。


    這樣的環境決定了人們的行動軌跡。就像銀河中天體的運動,都是脫離不了軌跡的。這樣的軌跡應該是堅固無比的。——直到顧文月這個家夥的出現。


    他似乎開始擾亂軌跡,用他的行動以及影響力。


    錢陽臻到現在仍然無法明白肖家弟子常山是因為什麽而選擇追隨顧文月的。


    而顧文月宴請肖家弟子的行為,開始讓錢陽臻懷疑顧文月這是有意為之。


    錢陽臻似攜風雪般緩緩地起身。一舉之間,便是無盡風情。一止之時,更有不窮韻味。


    保持沉默的錢陽臻竟主動向顧玉成發出了信息“長老不日到達北商街。”


    此時的顧玉成卻未注意到錢陽臻發來的信息,此刻他正在與馮源叫來的四名店主交談著。


    四人姿態各異的站在馮源身旁,卻不太願意站到顧玉成身邊。


    經過馮源介紹,顧玉成知道四人分別是多善、張敖、王德、王順。


    顧玉成見馮源舉止間頗為尊敬王德,於是主動走向王德,王德看到顧玉成走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顧玉成安撫道“馮源既然將你們帶來,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所謂何事了吧?”


    王德顫巍巍的哆嗦兩下腦袋,算是在點頭。接著又舉止不定地搓著手,似乎是想說什麽話。


    顧玉成安撫道“有什麽想說的,旦說無妨。”


    王德這才期期艾艾的開口“我、我們、們,覺得還是不參加的、的為、為好。”


    顧玉成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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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苦笑道“你、您、您們都是大、大人物,我們這種小、小魚小蝦那、那裏敢參與啊。”


    顧玉成會心一笑“你是擔心與我一派,失敗之後。被百裏廓追究?”


    王德顫抖的搖頭。想要開口,奈何口齒不利,一時間竟憋紅了自己的臉。


    一旁的王順立刻上前說道“稟告大人,我們都是一些無產之人。所謂無地為流,無房為氓。我和王德,一個沒地,一個沒房,倒算是‘流氓’了。我們這種小人物,實在是幫不了你們什麽了。”


    當王順說道無地之時,王德竟格外激動起來。


    這時南尋緩緩走了過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王德,那模樣好似在看一同經曆過變革的故友一般。過了許久許久,南尋開口道“你,你也是在默林肥草之役中活下來的吧?你的身上,有肖家的寒氣。”


    王德整個人頓時顫抖起來,很快涕泗橫流,流滿整個麵龐,淌到整個脖頸。


    王德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我也曾有,曾有良田與莊園不少,也、也曾經,是一個口舌伶俐的、的、人啊。自從,自被寒氣染、染身。我也、也就,這樣了,一無所有。”


    王德幾乎要跪下,對著顧玉成說道“大、大人,放過小人。小人、小人,這一生再經不起、經不起什麽折磨了。”


    顧玉成沉默了。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勸這個看起來中年的男子,他那佝僂的身形,是那麽的紮心,卻又那麽固執。


    南尋看著王德,內心感慨萬千。


    荀葵不在,若是在,恐怕也會因感同身受而大哭起來。


    南尋沉重的開口道“我知道可能你們不想再參與任何,不想卷進任何事情。但這一場,不是肖家與錢家的事情了。”


    南尋看向顧玉成,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對顧玉成說“幫幫他們吧。——成為這個時代,新的引領者吧。”


    但南尋的理智,告訴南尋。這是不可能的。


    至尊那樣的人,不是顧玉成能達到的。


    苟以天下加於一人,則一人弗成也。將天下放到一個人的肩膀上,那不可能的。


    但南尋希望,顧玉成能成長為那樣的人。至尊那樣的人。


    眾人看著南尋,南尋看著顧玉成。久久,南尋收回目光,對著顧玉成說道“你先退下,我跟他們說。”


    顧玉成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卻也點頭不舍的退下。


    待顧玉成退下後,南尋這才開口道“我以我的性命向各位擔保。這一次,領導你們的,既不是錢家,也不是肖家。你們追隨的,是一個…”


    眾人看著南尋那深沉而嚴肅的神色,竟有些緊張。


    南尋緩緩開口道“是一個,至尊一般的人物。”


    眾人一時愣住。


    王德頓時大笑起來,鼻涕淌過嘴角,眼淚劃過雙頰“開什麽,開什麽玩笑!至尊、至尊已經失蹤,三、三百年了!”


    王順也緩緩開口道“對於我而言,我不相信。至尊的精神,在今天這個隻在乎靈玉,在乎錢財的時代,在這個相互誹謗、傷害、爭鬥的時代,已經蕩然無存。”


    南尋看著眾人,最後緩緩說道“是啊。當年。我也是至尊軍中的一員,當至尊失蹤後,我想起碼中原,還是我們所有人的。但我看到的卻是天下再一次被分割,所謂的皇帝沒有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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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世家、家族構成的宗門卻建立起來。——我也曾以為,會為他人犧牲的時代,徹底的遠去了。”


    “可在默林之戰中,卻是一名落陽曆舍命留下了我。他的屍身,今日依舊葬在守緒山中。至尊的精神,從來沒有遠去。而這個弟子,他的身上,就有著落陽曆的精神,有著至尊的精神存在。”


    南尋看向眾人“我知道,我的話,其實沒有多少說服力。但我依舊希望,各位能夠加入,一起來看看,這個弟子,他最後會走到哪一步。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種希望。”


    馮源站在南尋身旁。此時看著遠處等待的顧玉成,心裏微微一動“或許,不納士是因為他覺得,尊重他人,是一種本應如此的行為吧。所以,他不會要求他人去報答他…”


    看著南尋漸漸彎下腰,祈求著四人,其中的多善緩緩走出來“我也想看看,能讓你這樣吹噓的弟子,到底是怎樣的人物。”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


    最後張敖開口道“我們已經落魄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怕的?我還記得落陽曆當年來到仁皇省的時候,喂我吃了一口幹糧,要不是那一口幹糧,或許我已經餓死了。我這條爛命,好歹也見識過當年天下一心的盛世,怎麽會不想再看看?”


    於是,張敖上前一步,站到了多善身邊。


    王德與王順見狀,也顫微的站了出來。


    不因為其他。


    他們隻想。在這有生之年。


    再見盛世。


    南尋會心的笑了笑。


    未來的許多年後,或許不會有人記得這四個人,但顧玉成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四個人曾經看自己的眼神。


    那種期待的眼神,是顧玉成所不曾遇到的。


    顧玉成不知道南尋怎樣說服所有人。


    他記得,當自己回來時,王德等人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那樣深刻而炙熱,雖然隱藏的很深,卻也很明顯。


    那眼神就像白月秋曾遇到的妖國的民間梨園,那些民間梨園在看到白月秋時,露出的期盼,和這四人一樣飽滿…


    於是,在北商街所有人的嘲笑中,顧玉成宣布,將整條商街一分為二。


    顧玉成被馮源五人,尊為南主。因為顧玉成現處之地,相較於元家店鋪,要屬於南。


    顧玉成的行為很快便傳遍整個聖齊宗。


    很多人都開始質疑起錢家的行為。錢家弟子不明白,為什麽錢家還不派人去幫助顧文月?


    而這時的北商街,已經把顧玉成等人看成了癡心妄想的狂人,完全當成了笑話來看。


    而在所有人都嘲笑的時候,顧玉成交給了馮源一個任務,讓他在三才門收取靈玉時,去見百裏廓。


    接著顧玉成便和常山,一起去見張家雲去了。


    來到張家店鋪,敲門響應的,確實一個小童,完全看不見張家雲的身影。


    那小童上下打量一番顧玉成,立刻驚慌失措的喊道“顧!顧文月!”


    顧玉成笑道“莫要慌張,我今天隻是來看看張店主的。”


    顧玉成說不慌張就不慌張,那未免太管用了。


    那小童依舊緊張的不行,整個人直接棄門而逃,一邊逃一邊大喊“店主!店主!不好了!不好了!顧文月殺過來——啊不是,顧文月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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