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濃煙化作的壯漢,竟殺出三軍呼嘯的架勢。


    而那當先出來的煙氣,則把公玉良都嚇破了膽。


    豐臣袖怎麽也未想到,公玉良竟會膽小到錯把一陣煙霞當成張壽洪,在眾人麵前把臉給丟光了。


    真是龍虎兩代人,生了個家犬。


    化作“張壽洪”的煙氣來到無人操控的香爐麵前,一把捏滅十二點火星。


    火星一滅,眾人的嘲笑更起,如潮水一浪浪不斷拍打在公玉良臉上。


    公玉良紅著臉,忍受片刻後,惱羞成怒,猛然站起,一腳踹翻香爐,隨後瘸著腿走下擂台。


    豐臣袖見狀在心底罵了句“蠢貨!撒脾氣也不知道以靈力護著點兒自己!”


    此刻裏丐幫的歡聲到達了頂點,豐臣袖見狀雖憤怒,卻很快靜下心來,對張壽洪祝賀道“恭喜張長老!這次會長交代了,若張長老護席成功,便請張長老到珠南郡長春會總部與會長一見。”


    張壽洪心中計較不斷,麵色卻絲毫不改,笑迎道“會長勞心了!”


    豐臣袖這時也虛偽地笑道“都是為了張長老好,會長累些,也甘之若飴。”


    張壽洪聞言笑了笑,當然,也隻是笑一笑。


    這時,裏丐幫的弟子有些受不了豐臣袖的虛偽,竊竊私語地咒罵起來。


    豐臣袖卻好似什麽也未聽見,反而笑著請求道“哦,對了,裏丐幫既然勝利,便收拾、收拾與我一同前去珠南郡吧。”


    張壽洪猶豫片刻,自己動身珠南郡,裏丐幫豈不群龍無首?到時候,恐有人趁虛而入…


    可會長的要求,張壽洪也不可拒絕。


    思前想後,張壽洪回道“實不相瞞派遣使,裏丐幫還有些事要處理,恐怕要花些時日…不如這樣,派遣使先行,過幾日我便啟程追趕派遣使。”


    豐臣袖心裏冷哼“倒沒有被勝利撞昏頭……我若先走,不知這張壽洪會做些什麽,倒不如留在這,等著他一同啟程。”


    於是豐臣袖再次堆出笑容“不急,不急,我且在這裏丐幫小住幾天,等一等張長老。——張長老,不會趕我吧?”


    張壽洪心裏暗道“晦氣。”,表麵上,還是笑著回道“怎麽會!怎麽會!”


    裏丐幫眾弟子看著豐臣袖,越看越來氣。


    這豐臣袖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可惜,真沒有。


    豐臣袖執意留在裏丐幫,張壽洪也隻能任其自然。


    公玉會等人突兀地呆立原地。


    他們都還未反應過來豐臣袖態度的轉變,隻能尷尬地呆站著躊躇。


    豐臣袖冷眼旁觀公玉會,隨後對著公玉良傳音道“會長大人的決斷,是一子算全盤。公玉會輸了,日後我再扶你一把就是了。”


    公玉良聞言,沉吟再三,又問道“會長對裏丐幫,到底什麽態度?”


    豐臣袖冷笑一聲“你在問會長的態度?——這是你能問的?”


    公玉良啞口,最後大歎一口氣,衝著公玉會眾人喊一聲“走”,便要拂袖離去。


    然而公玉會的人卻猶豫起來。


    這時跟著公玉良走,遭笑話可是最激烈的,大家都不想遭人笑話。


    公玉良見狀,憤懣地上下打量一番自家長老與弟子,心一頓,明白了全部,苦笑後,冷哼一聲便轉身離去。


    公玉會眾人見狀,互看


    許久,方才動身跟上。


    眾人一轉身,裏丐幫弟子便揚起一片噓聲。


    公玉會隻得灰溜溜離開。


    豐臣袖見狀,也不製止。


    張壽洪遣散裏丐幫弟子後,便為豐臣袖安排了住所。


    豐臣袖一住下,張壽洪便召文武先生與顧玉成來到另一處房間內。


    顧玉成一進門,發現屋內除了文武先生與張壽洪外,還有第四人。


    那是一個老年人,駝著背,瘦削的臉龐上生出的胡子,宛如野草生在峽穀之巔。


    老者看樣子病朽不堪,正大口大口地喘氣,喘著喘著,老者突然拿出一枚銅錢嗅了嗅,這才露出舒適神情。


    顧玉成不敢坐下,隻是站在門口處。


    張壽洪先是與老人問好“秦老近來…”


    老者擺擺手“還是老樣子,半死不活,也是仰賴裏丐幫不斷增長的錢財,老拙我才能活下來。”說著,秦老又取出一枚銅錢,嗅起來。


    張壽洪與文武先生已經習以為常,點點頭便將目光放到顧玉成身上。


    顧玉成一愣。


    張壽洪直接開門見山“按道理,哪個幫派組織開會,都不會帶上弟子。——特殊情況除外。”


    秦看打量一番顧玉成,直接打斷張壽洪的話“所以,這小子就是特殊情況?”


    張壽洪被人打斷後,很是尷尬地笑道“秦老您……”


    秦老毫不在意,反問道“既然來了,自然特殊。隻是我不明白,他特殊在哪裏?”


    文先生看一眼武先生,於是武先生開口解釋“這小子為咱們裏丐幫保住了席位。”


    秦老聽到這話,兩眼放光“也就是說,為咱們守住了財路?”


    張壽洪與文武先生已經習慣凡事向“錢”看的秦老,一同點了點頭。


    秦老這時再看顧玉成的表情,甚至比看自己兒子還親——雖然,秦老並無子嗣。


    秦老拍著自己手邊的座位對顧玉成喊道“來、來,小子,伯伯這裏有座兒,來伯伯這兒坐。”


    顧玉成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張壽洪勸道“秦老,您的輩分是裏丐幫最高的,您做這小子伯伯,我們豈不是成這小子後輩了?”


    秦老毫不在意“那又如何?——錢,就是我兒子,不!比我兒子都親!誰看守住錢,誰當我爹都行!這小子要不是太小了,當我爹都可以。”


    張壽洪已經習慣了,隻能麻木地歎口氣。


    秦老見狀也不在意,對著顧玉成喊道“來、來,跟伯伯一起坐!”


    顧玉成看了一眼麵色陰沉的張壽洪,笑著推辭“還、還是算了。”


    張壽洪這才鬆一口氣,若是顧玉成真的順杆爬,秦老還真有可能收顧玉成當侄子,到時候不論怎麽說,顧玉成的輩分可就比他們大一輩了。


    秦老不在尚可,若是在,秦老的脾氣,是一定會要他們向顧玉成行晚輩禮的,那才憋屈呢。


    張壽洪見秦老被顧玉成拒絕後垂頭喪氣陷入沉默,連忙說道“原本我就想收這小子做徒弟……畢竟收了火狐狸的人情。”


    文先生皺皺眉“外九米?——外丐幫還有人?”


    張壽洪歎了口氣“有沒有人我不清楚。但是,外丐幫當初可是散落在整個中原、南三省,他們的底蘊,還是有的。


    現在雖囿於薛城,但未必


    沒有心係外丐幫的弟子,就算沒有,火狐狸可還是占著外九米的名頭。”


    文武先生聞言,互看一眼,點了點頭。文先生這才接著說道“既然如此,收為徒弟,並非不可。——想必大人原先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小子在裏丐幫毫無建樹,怕無法服眾?”


    張壽洪點點頭“現在顧玉成為裏丐幫做出了足夠重的貢獻,即使是做我徒弟,弟子們也不會再說什麽……”


    秦老這時也應道“我支持!我看這孩子長的就富貴,像是被五路財神保佑的樣子!”


    張壽洪頗為尷尬地提醒道“秦老,咱們是修士,不拜神的。”


    秦老聞言吹胡子瞪眼“什麽意思?!——我秦墨駝,本就是凡人、俗人!我就要說神說仙,我就愛說‘老爺保賀’!怎麽了?!”


    張壽洪被秦老劈頭蓋臉一頓罵,隻能點頭認錯“秦老、秦老,小子錯了,小子錯了,秦老您別氣壞身子。”


    秦老聞言這才歇火,喃喃道“我拜的是敬畏心,求的是一身正直。你小子懂什麽?”


    張壽洪聞言,笑笑,不予置否。


    這時文武先生說道“所以,大人,您是想在去珠南郡前,為顧玉成舉行收徒儀式?”


    張壽洪聞言,點頭後又搖頭“不全是。今日之所以也叫玉成來,還有一個原因——希望玉成能答應,拜我為師。”


    顧玉成一愣。


    答應拜師?


    張壽洪見顧玉成不明所以的樣子,笑著解釋“是的,不用驚訝,答應拜師。——良木棲禽,賢臣擇主,徒弟,也是拜所願者為師。


    玉成對裏丐幫有大功,連我也算欠了你一份恩情。而火狐狸的要求,我也未做得太好……”


    張壽洪嗟歎道“所以,這一次,我是在請求,做你的師父。”


    顧玉成心中頗為感歎。


    張壽洪又說道“‘睜眼來看誰是俠?不負豪情不負恩。’——江湖這場夜行雨中,誰借我一豆光、一點暖,都不能負,唯有不負者,敢自言俠客。


    張壽洪不是大俠,也知道記恩。小子,你對我裏丐幫,有恩,對我,有恩……”


    “這師父,是我請你拜的。”張壽洪看向顧玉成,真摯地說道。


    顧玉成看著張壽洪,緩緩一笑,心中微暖。


    刀光劍影,非江湖快哉;恩怨情仇,非江湖快哉;唯此間正氣浩然,堪論一聲快哉!


    笑著,顧玉成又沉默起來。


    張壽洪以為顧玉成不願意,顧玉成卻歎道“我先前還感歎中原無江湖,此刻想起來,其實早遇到過江湖人。——前輩,若有人生死相隨、不屈世俗。可稱大俠?”


    張壽洪未曾猶豫,直接回答“已是大俠。”


    顧玉成苦笑後,點點頭“晚輩玉成,願拜前輩為師。”


    張壽洪聞言一笑,心中糾結解開,頓時暢快太多。


    張壽洪看著顧玉成,沉吟道“玉成且先退下,我與你師叔、師祖說些事,待明日再向眾弟子公布此事。”


    顧玉成點點頭,推開門,退下。


    門外忽而傳來一陣花香。


    似曇花…


    清風陣陣,顧玉成踽踽獨行,自顧自笑道“何處悲塚可埋山?唯此心間念汝常。——這花香,可是你來看我了?大俠。”


    “這妖國之行,且入、且入;這江湖夜雨,未出、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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