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作為天下豪門,太守妻族,溫家的家事,也令我家太守牽掛多日啊。”莊博曰頗有深意地發出感歎。


    溫在仙不得不應道“竟勞煩了太守大人,實在是令溫某惶恐。”


    莊博曰淡然一笑“太守對此必事情,也有他的想法…”


    莊博曰轉頭看向齊雲海,齊雲海心領神會,立刻笑言“不知溫郡守可有耐心聽我囉唆幾句?”


    溫在仙怎能拒絕,隻得點頭“太守大人盡情吩咐。”


    齊雲海於是感歎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大家族中,君子的美德恩澤過多代後,總有消磨殆盡的一天……


    而各大家族皆有君子代代傳承,所以才能繁盛不衰!”


    齊雲海這邊不斷感慨,溫家兄弟內心卻在不斷鄙夷。


    什麽德行品質?——妖國講究的是血脈,世代傳承的血脈。


    道德這種東西,溫在仙毫不在乎。


    齊雲海實際上也不相信所謂的德行。但是他的話可還沒說完呢。


    齊雲海接著對溫在仙說道“嫡係與旁係、大宗與小宗間的羈絆,也是五世而衰。


    隻是各家君子迭出,因此嫡係與旁係的關係才能代代不衰、世世不絕。”——這是一個謬論。


    若旁係也有君子,為何卻要受到嫡係支配、統治?


    言辭很多時候,隻是為開口之人服務的工具。


    因此溫家兄弟並不在意齊雲海的言論,他們隻想知道齊雲海到底想說什麽。


    齊雲海故作感歎道“無論是妖國,還是中原,嫡係管製支係,都是理所應當的。


    溫郡守覺得,是否是這樣?”


    這個問題溫在仙自不可能否認,笑著應道“確實是這樣。”


    於是齊雲海接著呻吟起來“正因如此,我才愁苦不已啊。”


    溫在仙隱約猜到齊雲海已經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可這坑,他溫在仙必須踩。


    沒辦法,世事如此。


    大人物小指頭點出來一個大坑,小人物隻能去踩。


    高位者的陽謀,下屬也必須接住。


    想要爬出來坑、破開局,則全看個人本事了。


    溫在仙“關心”地追問“不知太守大人您,為何而愁?”


    齊雲海聞言一笑,起身來到溫在仙麵前,拉著溫在仙的手,問道“各大家族都有權管理嫡係與旁係。隻是這樣,總是紛爭不斷……”


    “因此我想,以溫家為例,試著輔助溫家管理旁係。如何?”齊雲海笑吟吟看向溫在仙。


    溫在仙寒毛炸立。


    什麽叫輔助?齊雲海這是想插手溫家的權利體係。


    溫在仙麵色有些不好看。


    齊雲海卻自顧自地感歎道“各大家族旁係鬆散的問題,總該管一管。


    可若是一把全抓,本太守的手,也不夠大啊。”


    “剛好,溫家的問題最突出。作為本太守的妻族,自然應做表率!”齊雲海看向溫在仙,眼神有些冷,口氣帶著質問“溫太守,您說,是不是?


    溫家嫡係,當然要溫家管,他們的利益,我分毫不會動。


    甚至,為了鞏固溫家嫡係在妖國的地位,本太守,願再派齊家嫡係與溫家女子訂婚!維係世代之好!”


    “可溫家旁係的問題,也不小了。畢竟,尾巴大了,會有它的想法啊……本太守,也願意與溫家合作,一起,


    管一管。”齊雲海抓著溫在仙的手,死死不放。


    溫在仙麵色難看至極。


    他想到過齊雲海必有所圖,卻未猜到,齊雲海竟如此毒辣,要將手插到溫家懷裏!


    顧玉成見眼前氣氛劍拔弩張,立刻頭低下,眼觀鼻、鼻觀口。


    溫在仙咬牙切齒,他知道,今天這層皮,齊雲海是扒定了。


    溫在仙也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齊雲海也不繼續征求溫在仙的意見,直接說道“本太守會進行一場變法!用來調和各大家族內部的紛爭!——想要實施,當從與本太守親近與間的溫家開始!”


    溫在仙忍住憤怒答道“太守所言極是。”


    莊博曰見溫在仙屈服,再次打量起齊雲海。


    莊博曰不是第一次細細打量他的這個太守。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齊雲海是那種指出一條路,就能很好地走下去的人。


    莊博曰甚至覺得,他麵前的這個太守,在藏拙。


    隻是多年來的細節告訴莊博曰,齊雲海確實沒有太高的奇才。


    齊雲海與溫家兄弟間的氛圍,越發陰沉。


    莊博曰直接打破雙方的對峙“溫郡守現在覺得,這薄野玟該如何處罰?”


    溫在仙已經明白了莊博曰為何會同意自己的要求,此時也沒心情管薄野玟的事情,很是浮躁的揮揮手“莊祭酒做主吧。”


    莊博曰聞言,看向顧玉成,眉頭微皺。


    對於顧玉成,莊祭酒雖欣賞。


    卻也未太放在心上。


    畢竟隻是一個小人物。


    莊博曰不知道,這個小人物來自哪裏。


    如果知道,他絕對會除顧玉成而後快。


    一個江湖上的人物混廟堂,還是從人族的……這絕不能留。


    可以,沒人知道顧玉成從哪裏來。


    莊博曰沉吟稍許,笑道“既然還是要處罰,那就判他們夫妻分開吧。”


    這種懲罰,不痛不癢、可大可小。


    溫在仙也不說什麽,冷哼一聲便起身辭別“太守大人且在此休息,在下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行一步了。”


    齊雲海與莊博曰也不生氣。


    吃虧的溫在仙發怒,反倒讓他二人見笑。


    莊博曰轉身對薄野玟說道“行了,退下去吧。從今以後,你與溫家,也就沒了關係。”


    這時,許久不說話的溫雲倉突然慌張地發問“我與湖關縣,也再無關係了?”


    莊博曰看著可憐的溫雲倉,憐憫之心微微觸動,接著歎道“罰薄野玟繼續照顧你……今天的事情,你們隻需要記住,你們是受罰者。


    至於其他,都忘記吧。”


    薄野玟連忙應道“是!祭酒大人!”


    接著便有侍衛上前,將三人帶了出來。


    死裏逃生後,眾人都沉默了。


    這時,侍衛警告三人“今天的事情,都忘記!聽到沒有?!”


    顧玉成連忙應道“我等明白!”


    侍衛再三打量三人,隨後緩緩說道“回縣裏待著吧。”


    顧玉成三人立刻向外走去。


    薄野玟攙扶著溫雲倉。


    然而二人卻再也沒有昔日的情誼,彼此都疏遠了幾分。


    顧玉成見狀,無計可施。


    顧玉成一出溫


    家府邸,便向張壽洪報了平安。


    張壽洪也立刻問道“怎樣?溫在仙可是妥協了?”


    顧玉成頗為感慨“現在是妥協了。——齊雲海要進行變法,實際上是以變法之名打壓溫家。”


    張壽洪立刻回道“既然如此,你先回湖關縣!


    待長老傳回消息,為師再與文先生商討一番,為你提供可靠的推測,保證你的安全。”


    顧玉成看著手上通靈玉裏的信息,鼻子有些酸。


    張壽洪的話語間,竟讓顧玉成找到了在南郡無憂無慮時的愜意、鬆散的感覺。


    那個時候。顧玉成的父親,還在。


    張壽洪見顧玉成依舊不回答,追問道“臭小子!說話!裝啞巴?”


    顧玉成忍不住地苦笑起來“沒什麽。隻是突然安逸起來,有些慌。”


    張壽洪看不懂顧玉成說什麽,想也不想,破口開罵“安逸!哪裏安逸了?——溫家和齊雲海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交鋒與反應,你安逸什麽?!”


    顧玉成有些尷尬,感歎道“確實不應該安逸。


    隻不過,自從流離塵世後,還是第一次嚐試身後有人依靠的滋味。”


    張壽洪拿著通靈玉的手一抖,沉默許久。


    這個徒弟,似乎,吃過許多苦啊……


    平複情緒後,張壽洪對顧玉成說道“你現在離開了郡守府。


    走到大街上,會有三名女長老,分別身著赤、青、藍衣,前去接應你。


    你跟著她們身後,進到一個綢緞店鋪裏,裏麵會有人負責護送你離開齊川郡。”


    顧玉成一愣“師父不怕,薄野玟看到?”


    張壽洪卻反問“怎麽,你連一個薄野玟也管不住?——你為他冒了多大的險?他心裏沒數?”


    顧玉成釋然一笑“萬事還是師父想得周到。”


    張壽洪得意地警告道“別在這兒給我戴高帽!我告訴你,你小子以後再敢胡鬧,我直接到湖關縣教你做人,你信不信?!”


    顧玉成自認為,張壽洪的脾氣,是言出必行的,於是連忙答應“不會了!不會了!師傅我絕不會再胡鬧的——我保證!”


    張壽洪也不廢話,直接命令道“行了!抓緊回來。”說完,便斷絕通靈玉間的聯係。


    顧玉成轉身對薄野玟夫妻說道“我師傅派人來接我們了。——走吧,跟著我走。”


    薄野玟欣喜異常,慌忙拉著溫雲倉跟上顧玉成。


    這時溫雲倉緊張地問道“顧…顧君侯您師父是……?”


    顧玉成沉吟起來。


    薄野玟見狀,以為顧玉成不喜,立刻對溫雲倉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麽?——君侯的事情,我們打聽來做什麽?”


    溫雲倉頓時沉默。


    顧玉成無奈一笑“沒事。你們,也算是我親近之人。


    以後還要隨伴左右。說了也無妨。”


    “我師父,是江湖上的人。日後若有可能,也會接觸到吧。”顧玉成呢喃起來。


    溫雲倉卻感慨道“怪不得。想來君侯您師父,必非普通人。


    廟堂上的大人物,操縱天下。而江湖上大人物,則窺盡萬事。”


    顧玉成聞言,想起張壽洪為自己提供的一切幫助,也忍不住笑著應道“是啊,確實。


    江湖卷珠簾,最窺天下事。——凡是能卷起珠簾的大俠,就能看破天下熙攘、紅塵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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