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乍現,卻並不像一次爆炸,出場即掀翻一切。它反倒如輕風般,隻是沒來由地吹起,根本引不了他人注意。


    除了顧玉成。他一直在觀察這細微而尖銳的殺機。


    當十名殺手的氣息突然潛伏無蹤時,顧玉成猛然一滯。


    顧玉成和殺手都知道,一擊斃命的機會來了。


    顧玉成來不及憎恨自己一瞬間展現出的慌張,殺手們便衝了出來。


    很奇怪的是,這些殺手完全不是殺手。


    顧玉成在看到這十名修士時,就確定這一點。


    從來沒有殺手會如此瘋狂地來到明麵。——十名修士並非直接從甲板下向顧玉成發起進攻,反而是衝碎甲板的阻攔後,才向顧玉成發起致命攻擊。


    顧玉成境界雖低,但他經年累月的沉澱扭轉了那嗜血刀光下的結局。


    十名悟道巔峰修士衝出來的一瞬間,顧玉成毫不猶豫地喚出融天鍛等五個異火,並捏碎一枚三生戒。


    數十個符咒從三生戒內被釋放,立刻填滿顧玉成周身。


    顧玉成不再是單純的以異火對抗,他將異火附著在符咒上:


    每一個符咒的位置都經過精心計算,接著便是由古靈力牽引著五團異火不斷分裂,與一個個符咒貼穩、融合。


    當所有符咒都有豆點大的異火附著其上後,刀光也了抽下來。


    一刀又一刀,近乎成群、綿延不絕地抽打在符咒上。


    眾多符咒則在刹那間形成一層火的陣法。


    這層火的陣法在下一刻坍塌,像水漩渦般釋放急速的吞噬力。


    顧玉成無法戰勝這群人,但他也不需要。隻要拖片刻時間,苗義等人便會動手。


    然而,殺手們錯過了絕殺的機會,便毫不戀戰,紛紛鬆開手中長刀,衝向甲板邊緣,像下餃子一樣接連不斷地跳下船。


    落水聲響了九次。


    還有一個殺手。


    他被顧玉成手中的符咒死死纏住。


    漩渦已經吞下他一整個臂膀。


    當漩渦卷下刀光後,便咬住他的手。


    他本可抽刀斷手,但他猶豫了,於是被死死咬住,越陷越深。此刻已經失去逃亡的機會。


    顧玉成修為確實不夠,但他手上偽七品符咒卻不少。


    看著眼前的殺手,顧玉成眼神逐漸冰冷起來,心緒也飛轉起來。


    很快,顧玉成將目光投到苗義身上。


    隻是一眼,苗義知道自己必須出手了。


    殺手倏忽出現,已經打亂苗義、沈求鵝和晏殊詞的心思。


    現在經過極其短暫的交手後,苗義知道他必須出手,必須做出態度。


    “縱然有倚仗,我也不能把四郡的關係搞砸。”,苗義他如此想。


    然而不等苗義站出來,一個身影已經來到顧玉成麵前。


    顧玉成隻聽到一句“成事不足。”,那名被符咒拖住身形的殺手便成了平肩王。


    殺手的腦袋砸在顧玉成腳邊,骨碌幾個圈才停下。


    血卻濺顧玉成一身。


    恍惚間,顧玉成看清來者,卻不認識。


    來人正是步孤拓。


    步孤拓陰鷙地看一眼顧玉成,眉目盡是怒火,旋即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下一刻,步孤拓不再顫抖,轉身離開。


    雨水兀自衝刷著血水,船上隻有亂雨濺珠之聲。


    似乎無人在意眼前發生的一切。


    仿佛從沒有殺手出現、也沒有步孤拓這號人顯現。


    苴壤道五名修士守在原地,此刻已草木皆兵,一聲雷響把四人驚疑的麵容刻在電光裏。


    範蠶生很是難得的沒有露出膽怯。


    隻可惜顧玉成並沒有察覺到剛才慌張不已的範蠶生,此刻竟鎮定下來。


    顧玉成此刻。@*~~


    的心思像一長條冰溜子,毫無征兆地摔了個支離破碎。


    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處處充斥著怪異。


    顧玉成嚐試抽絲剝繭,最後隻確定一件事:


    北扶臾與鄭昂的算盤打錯了。


    這次南海試煉絕不是簡單地針對各道府長。@·無錯首發~~


    步孤仁定藏有著宏大而陰險的圖謀……


    蔣雍壽在顧玉成沉思時來到其身旁,猶豫再三,狠下心提醒“君侯或許認為殺一個府長需要謹慎。但謹慎從來都是因為約束,外來的也好,自發的也罷。”


    蔣雍壽的話點醒顧玉成。


    南海不是妖國。


    這片大海,還是一塊“***地”,既沒有被耕種後灑下條條框框的規矩,也沒有他人暗中放縱,讓混亂紮根生長。


    所以這就是一片法外之地,至少妖國的規矩在這裏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約束力也自然暴跌。


    無論南海試煉的最終目的是什麽,這場行動暗藏著陷阱卻已經可以肯定。


    磅礴的大雨似一個喋喋不休、精力過盛的中年人,不斷胡亂宣泄著它的激情。


    顧玉成可以確定,艦船下的蠃魚除了未知的作用外,還是那九名修士的庇護者。


    裴烏利用蠃魚打亂了九名修士的氣息,算是保護了九名修士。


    隻是顧玉成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步孤仁手下的六名府長已經占據優勢。


    那麽又是誰對步孤仁產生了威脅,讓步孤仁不得不保護那九名修士?


    ……


    十名悟道巔峰修士的失手,並沒有換來步孤仁的雷霆之怒,他甚至沒有去看自己的長子。


    步孤拓卻依舊止不住顫抖。


    沉默是一把剔骨刀,握在掌握權勢的人手中,便能教人失去氣節、輕易屈服。


    步孤拓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麵對他的父親,他提不起反抗的熱情。


    而身旁藏在陰影裏的短悍修士,也令他自我剝奪辯解的理由。


    過了片刻,步孤仁開口,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若有所指“結果是對的就可以。辨跡、耐心、冷靜、經驗,都是捕獵者不可或缺的技能……”


    陰影裏的聲音似乎來自山穀般,對步孤仁的話做出回應“步孤太守說得對。結果是對的就可以。至於蹠善門與竊候門,並不重要。”


    步孤仁對不敢示人的矮小修士所說之話,不置可否。


    矮小修士緩緩走出,若是古秦省千尋譜的薑德鬱在此,定會認出這個三寸丁修士。


    步孤仁靠在座椅上,身子沒入陰影。


    步孤拓與矮小修士心領神會,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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