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混濁的疑慮是噬人浪濤,那麽步孤拓出現的那一刻,苴壤修士心頭的驚疑不啻濁浪排空。


    步孤拓一身的華貴,似乎蠃魚和愁雲便是被他的高貴衝散。


    與十名殺手定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修士就這麽出現在自己麵前,不是膽大,便是有所倚仗。


    顧玉成不動聲色,注意力全放在那步孤拓身上。


    步孤拓一現身,裴烏便上前行禮“拓公子。”


    步孤拓很是滿意“裴府長。這次南海之行,還要多多仰賴裴府長啊。”


    裴烏謙遜回答“為君子牽馬墜蹬,乃裴烏所幸。”


    步孤拓哈哈一笑,心情大快。


    武都六郡的修士們紛紛上前,或熟絡或巴結、或謹慎或走過場,與步孤拓打起招呼。


    顧玉成緊盯著步孤拓。


    步孤仁子嗣?怪不得敢當麵殺人,然後坦然出現。顧玉成知道,自己要是站出來說什麽,絕不會有人理睬。


    薄野讓適時開口“步孤家與拓跋家祖上同宗同源。——步孤仁的父親,是從拓跋家過繼給步孤家的。兩家還有姻親。而武都郡,拓跋憲便是拓跋家代表人物。”


    顧玉成略顯驚喜,薄野讓竟然也曉得提前打探敵方底細了?


    見顧玉成一臉歡喜,薄野讓尷尬咳嗽“這些,都是我提前問蒼舒良的。”


    顧玉成恍然。隻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蒼舒良態度有些冷淡?


    很快,步孤拓開口說道“某,步孤家步孤拓!——這次南海試煉會一直留在艦船上,等候諸位府長!”


    眾人的目光早就落在步孤拓身上,隻不過現在才變得肆無忌憚罷了。


    “此次南海之行,是為陛下采集宵露靈珠。——更是證諸位效忠陛下之力、明各府忠忱廟堂之心的機會!”步孤拓神情莊重,似舉行一場虔誠獻祭。


    隻可惜,這場獻祭的虛偽早已被揭露。在場眾人雖與步孤拓一起裝出赤心肅穆的樣子,但沒有一個當真。


    顧玉成也一樣。一樣做出了肅穆樣子。


    步孤拓滿意地點點頭“好。很好!既然各位都對試煉熱情高漲,那麽就由我來宣布試煉規矩。”


    “各位府長也知道!這次南海之行所采集的宵露靈珠是要獻給陛下的!”不等任何一位府長開口詢問,步孤拓便開口確立試煉的神聖性。


    無論怎樣,妖帝在妖國就是神聖的。——從傳世萬載的血脈角度,從上下信迷的命運角度。


    “所以,這次的試煉,是機遇,也是對諸位的考驗!”


    “你們自然可以竭盡所能,為陛下收攏靈珠。但我們也不會讓你們鬆懈怠慢!”


    “這次采集靈珠的試煉,前三名,會得到獎賞。而後三名。同樣也會有其應得的處罰!評判名次的標準以數量為基礎,以靈珠的級別為準!”


    “若是誰能找到比所有人都多的六品靈珠,那麽即使其他級別的靈珠一無所有,也是最優之人。若是誰能找到衛溫珠,那便能結束試煉!直接獲得第一!”


    以上的話,告訴眾人一個道理。數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手上要掌握足夠多的高品靈珠。


    規矩似乎還沒講全,但步孤拓已看向眾人。


    十名府長皆點頭表示理解,期待步孤拓繼續講解。


    步孤拓卻將目光放到身後。


    很快,一名貌甚寢的軍機衛在步孤拓的目光中,緩緩來到眾人麵前。


    顧玉成看著來者,又看向四周,發現在場除了自己和晏殊詞,都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現。


    步孤仁前迎來者,對諸位說道“這位,就是陛下側衛——如皋!”


    顧玉成聞言,釋然想到“也是。步孤仁再怎麽蠻橫、自大,也不敢隻手掌控南海試煉。”


    隻可惜,即便知道白子墨對南海有所準備,顧玉成依舊


    感到迷惘。


    現在,苴壤道隻能將目光放到如皋身上。


    如皋已失去白郅易的信任。


    現在的他,位置被冰池替代。因此才會出現在這裏。


    徒有空名的如皋艱難開口道“此次試煉,為期十五年!——但不要忘記衛溫珠。”


    “諸位最後的成績,將由我與曲長老核對、確認!”如皋話音落下,又看向步孤拓身旁的三寸丁修士。


    眾人這才發現,這一直悶聲邪笑的三寸丁修士竟不是步孤拓跟班,而是什麽曲長老。


    緊接著,步孤拓上前張開一卷紙。


    “這便是東寧島采珠港口。各位府長都可以前來進行拓印。拓後即可離開船艦。”步孤拓雖口上說著皆可以拓印圖紙,但率先圍在步孤拓身邊的,還是武都六郡的修士。


    顧玉成安靜無言,目光與苗義碰到一起。


    苗義再次重視這個“顧裏長”。


    苗義帶著眾人,來到薄野讓麵前“薄野府長怎麽想?”


    薄野讓直接拒絕“多謝苗府長好意。”


    苗義聞言,冷哼道“下船時候,跟著我們。武都郡那些家夥,拓印完才不會離開,定然躲在某些地方等著你我。——我隻幫你這一次。”


    苴壤道眾人先是吃驚不小,隨即釋然:再怎麽說,還是一條道上的。


    顧玉成突兀開口“苗府長好意,我們心領了。”


    苗義這回再控製不住麵部管理,整張臉似乎燃燒的木柴、帶釘的木棍,那憤怒的神情似乎能殺人“什麽?!你說什麽!”


    顧玉成看也不看,錯開苗義,上前拓印圖紙。


    苗義的做法,並不壞。


    但顧玉成不需要。


    苗義對顧玉成、蔣雍壽等四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不屑態度已經表明:若是下船跟著苗義,苗義不會救他四個。


    甚至不會放他們離開。


    定會叫他們當斥候、前鋒、探路者。


    總要把他們“物盡其用”、盡數浪費掉。


    顧玉成腦子壞了才會跟著他。


    薄野讓也不在意這次活命機會。——他沒能力麵對妖國波詭雲譎的未來,總要依靠顧玉成。


    苴壤道的眾人都選擇跟著顧玉成離開。


    苗義看著顧玉成的背影,氣急而笑“良言難勸該死鬼。”


    沈求鵝看著顧玉成的身影,陷入沉思,喃喃道“薄野府長,應該有所倚仗……”


    顧玉成拓完粗略而模糊的圖紙,沉思片刻,帶著眾人離去。


    南海試煉,竟然要進行十五年……


    這個時間,可真不短。——在顧玉成心裏。


    正當顧玉成沉思時,範蠶生再次來到顧玉成身旁,進言道“顧裏長,你不覺得,這個圖紙…它蠻怪的嗎?”


    顧玉成露出疑惑神色,並不說話,等著範蠶生繼續開口。


    範蠶生見顧玉成保持沉默,依舊緊張,搓著手“我是,我是這麽覺得的。南海這個地方,采珠的地方,不少。這個圖紙上標注的,大多是一些大的采珠地點。”


    顧玉成明白了。


    身後的蔣雍壽也明白了“你是怕咱們采集靈珠的時候,被人針對?——也是,這屁大點兒地方,就那麽幾個靈珠采集點。守株待兔就行了。早該料到這點!”


    蔣雍壽說著說著,竟有些憤怒。


    顧玉成依舊不表態。


    範蠶生終於說出他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一個地方。不大,但靈珠不少。那個地方叫珍珠泉。”


    顧玉成微愣。


    範蠶生尷尬地笑道“那裏,雖然不如大采集點,但也相對隱蔽些……”


    顧玉成看一眼身後,確保無人窺視自己,然後點頭“或許可行。”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先應對武都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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