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上字絕,簡中句盡。


    白子墨的這份情報,到這兒就算「戛然而止」了。


    十二天深吐濁氣「商國?——你我都知道,妖帝一脈之所以永控朝權、長享帝位,靠的是什麽。」


    白子墨嗬嗬輕笑中夾著一抹苦澀「妖帝自佑皇位的手段,人族也在用。隻不過,妖國王業偏安,反倒能偷享太平長久。」


    十二天有些惆悵「或許是從前那些朝代,修煉體係的前路太過縹緲。人族的太上皇祖難免在求長生一途上猝然壽空、倏然道消。而妖國能夠傳承血脈,自然偏安無恙。」


    大荒曆史中,確實有突破時代局限而淩絕天下的群才之冠。


    如那聚九鼎而入凝鼎境的大禹,如那傳說中擁有五個靈海、突破凝鼎境的秦帝嬴政,還有中天省的符橫天,和以天下一隅之地來逆天複漢的諸葛蜀相。


    他們都突破了自身時代的限製。在萬古青史中熠熠發光。


    可他們終究都不是至尊,更不似至尊,將整個天下拂濁濟清,把大荒整個修煉文明拉高數個級別。


    在凝鼎境修煉體係前途未卜的情況下,即使漢唐之世,也會出現皇朝最強者修煉一步走錯、萬劫不複的情況。


    哪怕到了修煉體係穩定的大明,大商,凝鼎修煉已經摸索到凝鼎界最後三星,也絕比不上今日的修煉體係。


    妖國借助功法,可以在修煉一途上取巧。


    「又或許是因為,奪下妖國後,治理它需要消弭兩國修士先天之氣的區別,需要安定太多妖族世家,需要付出的代價遠多過得到的……」十二天感歎道「一旦糾結原因,總會紛紜嘈雜。但看眼下,妖國白氏已經坐擁帝位到了今天,那些原因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白子墨點頭。


    二人的感歎,不是廢話。


    他們精準勾勒出了妖國的麵貌之一。


    「妖國曆來不被人族的朝代所貪圖,你說商國謀害妖帝,是為了利益?什麽利益?」十二天拋出疑問。


    剛才的談話,已經否定了商國圖謀妖國社稷的可能。——畢竟諸方因素盤亙,商國就算殺了白詭道,也兼融不下這片土地。


    不是貪圖妖國,那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是那份血脈傳承的功法?」十二天接著又搖頭,自問自答「不可能。那份功法,可謂是白氏的量身之作。就算會對妖族修士有用,對人族也肯定是無用的。」


    不然…人族又怎會放任妖國固守於自家屋宇之外?


    豈不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當然,這也和妖國從前就臣服人族有關。——在修煉體係最高境界還是凝鼎境、凝鼎境修煉尚不穩定的年代,大荒的朝代,不會傷損自家國力去征服外邦。


    隻要尊其為宗主國即可。


    這不丟臉。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現如今妖國獨立一方,還是因為天下三分。人族沒實力立名疆外、揚威四方。


    白子墨凝眉攢愁「我很早就在監視商國。」


    「我收集到的情報顯示,直到今天,商國圖謀的,還是做回天下之主。還是想一統玉宇……」


    「古今一脈,天下同軀。」


    「我不僅收集、整理、分析,研究過妖帝的失蹤,對至尊的失蹤,東皇太一的失蹤,我都有所了解。我想,天地無倪,陰陽無窮,世間日趨新,總有一些斬不斷的事情接連在一起,形成了曆史……」白子墨眉頭緊拱,神色愁悶。


    「商國會將國都遷到北疆南地,是因為古遺址大荒殿,他們到底從中知道了什麽……」白子墨這次沒有抽出任何玉簡。


    十二天很平靜「這是最寡淡的猜想了。


    」


    既沒有回答十二天的問題,也沒有拿出任何情報佐證。似乎真的隻是白子墨的猜想。


    「若有一人為你掃清各種疑惑,卻仍無法揭示真相,那麽難免讓你感到虛無不實。假如那人轉身又將一條更無佐證的猜想之路指給你,恐怕得到的隻會是否定。」十二天幽幽說道,..


    白子墨苦笑「你看,我兜兜轉轉,絮絮叨叨說一堆,也排除了一堆可能,最後隻是拋出一個猜想,很難信服吧。」


    十二天點頭「你已經碰壁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前麵的那些猜想,也都失敗了。」


    「不差一萬次,一萬零一次,一萬零二次。」白子墨目光堅定,如日不熄,如月不晃。


    十二天釋然「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舍生取義,赴死全節。俠者所求也!何況,這次若是猜錯,也不過是再錯一次罷了!」


    「你懷疑商國,但沒有任何佐證……你想幫雲中省?——也不需要顧忌。我幫你。」十二天灑脫一笑,再不廢話,起身向外走去。


    十二天。可不單單是一個大俠。他在江湖上的號召力,不容忽視。


    白子墨微怔微佇於原地,旋即施施然跟上。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所謂「知我者」,並非全知於我,而是在我做出一個決定時,不談我所欲所求,隻說為君解憂。


    白子墨願在重傷時,尋求十二天的幫助。這是信任。


    十二天在聽到白子墨的猜測後,提影而走,為之奔波。這也是信任。


    他們未必完全了解彼此,可也絕不會辜負對方。


    麵對宣聲掀起的亂局,白子墨與諸臣,自然會積極對抗。


    但麵對域外兵燹,看著商國與九省鬥法,妖國還遠未做下選擇。


    但眼下,白子墨與十二天已做出選擇。…


    「白子墨與十二天說這些,無非是想幫助人族九省。」無朕之境外,聖黎開口道。


    顧玉成同白郅易都在皺眉。


    他們同樣想要知道,妖帝白詭道的失蹤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有,至尊的失蹤。東皇太一的失蹤。


    聖黎看出二人所想,安慰道「來到這裏,我起碼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知曉的。」


    「白子墨說的很對。古今一脈,天下同軀;天地無倪,陰陽無窮。——有太多故事,隻是一次回響,一次對早已淪為傳說的過往的回響,」


    聖黎看向顧玉成「想必你們早就聽說過正鼎源和九聖子的故事。這個故事,就像我們在談論大秦一統六國般。」


    「提到大秦,談論它那虎視雄哉的偉績,回顧它盡收六合的功業,就不得不提秦國怎樣封侯立國,秦帝嬴政又是怎樣奮六世之餘烈!」


    「想要說清道明正鼎源和我們九聖子的故事就不得不提一個時代,一個逐漸散化為傳說的時代。——修仙時代。」聖黎聲音平淡,目光無喜無悲。


    在場眾人臉上,也未曾露出太多詫異與震驚的神情。


    他們更期待真相。就連白郅易與顧玉成二人,也是如此。


    「這是一個很……複雜而古老的傳說。哪怕對我們這些老家夥,也隻是以耳相聽、未曾目睹的時代。」


    「不過,我所說的,未必是真相。或許隻是我自己的臆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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