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真訣。


    曾因世事之無常,一分為三,散轉人間。


    一字一決,皆是隔斷昏曉的山嶽,登臨者自可一小天下。


    每一決,都在激昂傳續的過往中帶動一方風雲,橫推萬裏,餘勢不衰。


    今日,聖黎施四時五行令、布無朕之境,揭露出三字真訣的麵容。


    這不是一部簡單的功法。——夏存古心想。


    一個能夠平準萬族血統、提升修士天賦、傳承天賦的功法,隻是其中三決之一傳與妖國白氏,便讓白氏帝位不朽……


    那麽,若是傳之於天下所有修士呢?——不敢細思。


    這完全是修士文明的進化。


    是大荒文明躍遷的無量之力。


    試想一下,今日的大荒,若是將三字真訣布行天下,會誕生多少凝鼎境?多少陰陽境?


    當某個事物的量達到一個界限,迎來的將是質變……


    這份力量,來自蠻荒時代。


    ………


    白郅易為眾人先歎一聲太息,又搶言道「朕先前以為,以國為家,是真帝王。今日才知,天下為家,方真人主。」


    聖黎眸光蕩漾,「正紫宮白氏,你的族係,以及你的皇位……妖帝如何看待?」


    白郅易輕抿嘴角,挑唇微勾,莞爾間盡顯桀驁之氣「天地人間於我而言,隻是東道主。我不過,是一路過天地的遠來之賓。但天下,對我而言,卻是一場必正其禮的宴會。」


    「帝王也好,皇位也好,白氏烙在我身上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但天下這場宴會,我希望它尊崇我的禮。」白郅易看向聖黎。


    聖黎釋然而笑,點頭回道「我知道了。」


    「妖國從來都有它的帝王,妖國修士今日才算有了他們的帝王。——陛下說得對,天下為家,方真人主。師尊在我等九名弟子眼裏,是真人主。」


    「師尊有漫長而寂寞的時間,觀察這長生人間。也有足夠豪邁的資本浪費時間。」


    「三字真訣的創立,必須提到一個修仙之族。——淵履一族。」


    聖黎手中憑空浮先一張絲帛。


    上麵書滿浪漫的文字。


    在這些文字中,依稀可見今日文字的麵貌,如物之胚胎、萌芽。


    聖黎輕揮手,文字逐漸折腰轉姿、回騰移形,形成了今日文字的模樣。


    「修仙時代的境界劃分,十分粗暴。天地二境界,統稱「地精」;悟道境不分九星,隻稱「方升」,才會飛;凝鼎境也不分十二星,隻叫做「遊荒」,可以在天下間走動了;陰陽境、太一境,則稱之為「修道」,算是真的修道了。」聖黎開口提醒道「這樣,諸位也能看懂這個故事了。」


    羅隱感歎道「不愧是老家夥,知道的就多」


    眾修士先是感歎一番聖黎心胸寬廣,而後迫不及待地看向絲帛。


    絲帛之上,是以東皇太一的視角記錄的一個故事。——姑且稱之為故事。


    ………


    修道境的東皇太一站在懸崖底,此刻正看著石壁上的刻字:


    「運肅思寧,長生未豫。


    我歸於塵,光夜之燭。


    爾赴於淵,永望斯眸。


    天命可履,以生克亡!」


    東皇太一反複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壁上文字之意:


    人之命運,肅穆而安寧,已是定下。但長生之路遠未終結。我輩歸之於塵土(過去),做那光夜之燭(照亮未來)。爾輩前行奔赴未來(淵),做那永望未來之眸。天命可以踩在腳下!活著的一代永遠勝過離逝者!


    看明白文字之意後,東皇太一忍不


    住嗤笑起來「刻字修士,不過方升境,可笑可笑!」


    刻字者微弱的實力,於東皇太一眼中,甚至不如麵前這麵飽食風雨、烏而油亮的石壁更引人注目。


    將東皇太一引入雲氣深埋的懸崖底的,就是這麵石壁。


    這石壁微微凸出,與身等高,表麵光滑如鏡,並無元氣盤踞。


    其質其性,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石頭,敲碎了也隻是碎石,扣下來或許能雕刻個什麽東西來。但絕無半點發亮可能。


    按理說,這麵不大不小的石壁,隱於雲中,當如砂石葬戟,光秀皆藏。


    偏偏東皇太一遨遊於此,飛渡深淵時,忽見腳下淵中雲海烏光如油,泛溢而出,填滿整個雲淵。


    見此奇景,東皇太一驅身下訪,興盛而來。


    結果隻看到眼神這一麵凡之又凡,平庸至極的石壁,不禁敗興。


    這時,崖底傳來腳步聲。


    一名修士悶頭走出。


    東皇太一早察覺了他,隻是觀識石壁,不想理會。


    那修士卻是才看到前方有人,猛地一趔趄。


    東皇太一不說話,那修士也沒說什麽,來到石壁前,張開厚實巴掌不斷摩擦起來。


    東皇太一會心一笑,心想:這個遊荒境的修士,是這石壁的主人?也是有知恥之心的。


    誰知,那修士自顧自擦去原先的文字後,又磨破掌心,將石壁漫上一層鮮血,調動元氣於鮮血中原原本本地刻下剛磨去的文字。


    東皇太一不禁凝目。——這是幹什麽?是覺得突破了,目中無天?飄了?還是覺得自己說得對?


    在修仙時代,很多修士的境界一生不會有改變,一輩子也未必突破。


    也就是說,你生來是地精,這輩子或許隻能待在地上。


    眼前修士有所突破,自然可喜可賀。


    但僅憑遊荒境,就可以說「天命可履」


    天,就算會被踩在腳下,也不會是你個遊荒境的腳下。


    不等東皇太一做出舉動,收回掌心的修士開口了「我叫淵仲。來自淵履一族。」


    東皇太一根本沒聽說過淵履一族。


    不過也正常。


    大荒修仙之族何其之多,東皇太一都未必敢說自己走遍了大荒,又怎敢說自己識遍大荒之族。


    淵仲回身向前,也不怕東皇太一扭頭離開,隻顧著訴說「實際上,我們這一族呢,也是一群不同種族形成的。」


    「我們的祖先,是一群地精……」淵仲還想接著說。


    東皇太一緊隨其後,直接打斷道「龍生龍,鳳生鳳,這是天賦!也是天命!高貴者生來注定。——地精修士,怎麽可能會有遊荒境的後人?」


    「難不成,你變異了?」東皇太一猜測道。


    淵仲輕笑「運肅斯寧,長生未豫。——一個人的命運,其實早已定下。肅穆而寧靜。任人如何費盡心機,也難以改變。但,我們的祖先認為,長生之路,並未絕斷!」


    東皇太一眉頭微皺。


    他東皇太一作為無名之妖,喜歡遊曆四方。因為總能聽到、見到新奇而驚心的事物。.


    眼前這個淵履一族的淵仲,正帶領東皇太,向著一場偉大的征程前進。


    二修士穿過崖底。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東皇太一眼裏,有妖,有人,有精怪(修仙的植物、獸)。


    都來自不同的種族,或許更是不同的族群。


    這些修士在看到淵仲後,爆發出由衷的歡呼。


    「萬歲!」


    「萬歲!」


    「天命可履!以


    生克亡!」


    眾修士的喊聲,如孩童盼望長大一樣熾熱。


    或許,這也是一群期待成長的「孩童」。


    看著在場以方升境為主的修士們,東皇太一忍不住開口「你們,相信長生之路?」


    眾修士看不出這陌生外來者的可畏,紛紛咧開嘴,亮出兩排牙「我們是淵履一族!」


    「淵仲所言若是屬實。那麽。這個族群豈不是正在集體進化?從地精,進化到了遊荒境……」


    東皇太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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