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拍拍掌,宛似鹿鳴宴上詩成驚滿座、才冠一時群的天才,優雅而淡定。


    若非天邊墜星,眾人怕就是信以為真了。


    「是修士孕育了天道三流,還是天道本自有,亦或者是天地為爐、修士作火,煉出了人方圓三道?」


    「是天地之道、萬物法則引導著修士,還是修士決定著天地運轉?——又或者互相影響?」


    「早在戰國末,屈原就寫下過《天問》。對世界的認識,永遠不會足夠,永遠也沒有完美。」


    「時代永遠有她的局限性,但她終歸是前進的。現在的我們,既可以展望當下,又有餘力計劃遠方。」


    「若問地力發生如何異,天公造物怎無私?這些,我是講不明白的。我可不是修煉學士,更不是什麽智囊團修士」木離緩了一緩,繼續道「可要我講講自己,卻是可以。」


    「九省和其他文明不一樣。——我們用一代人,追上了太西文明數代人。」


    「一代人經曆的變遷太過巨大,以至於失去了照搬經驗的可能。這也是好事,不坐享其成,才有拚搏動力。」


    「攫靈式法器的發展,依托的正是方道。前麵說過,明商兩代,靈力火槍已經出現,連火砲也在戰爭中大放光彩。」


    「但想要大範圍應用,當時的法器還遠不成熟。——距離、威力、精準度,都是問題。」


    「解決這一係列問題的,是太西文明;在我眼中,太西文明的崛起,是因為有需求,而不是因為正確或正義。」


    「商朝的安熙、雍政、天隆,也曾與太西諸國有過交流,並非不知天下模樣、並非未開眼看世界。隻是,他們是明君。明君,為的是帝國,護的是君位,看重的是皇權。他們寧要一個閉疆鎖國的社稷,也不要抖擻不拘的河山。」


    「待到佳慶、道?、僉豐,亦是祖宗太廟高過人間黎民。」


    「太西文明由此突破了他我武器的發展瓶頸,一舉席卷天下。」


    「他們突破的方法,不是對方道深層次的開發。」


    「前麵說過,人道是能夠與修士在精神上共鳴的資源。而方圓二道,則是物質性的資源。」


    「物質的規矩,就是他我武器要遵守的規矩。」


    「沒有高貴的物質,也沒有稀有的物質。——隻有適合發展的物質。」


    「他我修煉與本我修煉,本質上就是尋找適合修煉的物質。」


    「太西諸國發動兩次世界戰爭,為的就是那些適合它們那個階段用來修煉的物質、資源。」


    「隨著修煉體係的提升,資源的運用也逐步攀升。」


    「由於圓道寄宿於縹緲星河間,直到今天我們對它的開發與利用,與方道相比,也是不足稱道的。」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依靠的他我修煉體係,實際上,幾乎全是方道。」微生參若有所思。


    木離點頭。


    「當方道的利用開發到一定程度,雙方同時失去了勝利的底氣。」


    「山巔之國能夠利用人道取勝代表聯盟,最重要的原因,是方道上的較量已經關乎到自身存亡,一個疏忽,我們的文明就要倒退回石器時代了。」


    「它沒得選,自然要從其他方向打敗敵人。」


    「而曾經打敗代表聯盟的方法,正作用在我們身上。隻不過,這一次,不單單是人道的爭鋒。還有區域性戰爭。這次,是一場全麵的競爭。全麵的戰爭。」


    談及戰爭,木離若有所思,起身示意眾人跟上。


    一眾修士聚集在木離身旁。


    魔近東興奮地問道「木龍主,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嗎?」


    木離點頭「去元


    鼎省邊境看看。」


    魔近東興奮依舊,麵上紅光不謝。待轉頭發現周圍修士尷尬的神情後,魔近東麵皮微僵,心頭忽悸。


    「不會?不會吧!不會還是那種簡單卻粗暴的傳送方式吧?!」


    哪怕是魔近東,也受不了木離那種粗暴的傳送方式。


    木離早有察覺,安撫道「這次我們座傳送陣。」


    眾人聞言頓卸心頭愁。


    跟著木離前行,徐慶之總覺少了什麽。——少了什麽呢?


    想不起來了。…


    從元鼎省並入商國,韓陰整治軍隊,到現在已有一年。


    元鼎省失去石夏兩家,令商國的控製格外穩固。以及,粗糙。


    商國自號治民以清,實際上走的是嬴政老路。——收天下之兵,廢黔首武備。並不是秦國強,而是人力削弱了。


    商國廢了石夏兩家,廢了一省運行的管理體係,管理起來自然就容易。


    但這也意味著。商國隻是表麵壓在此地。而非種在此地。


    這不,就連一個光頭從天而降,插入軟沙中,也未驚醒商國在元鼎省的眼線。


    東維吾抽頭出土,仰麵喝風,大口大口喝下不知是東南還是西北的風,終於喘過氣來。


    茫然睜眼四顧。


    四周空曠,並無建築。一片荒原,遠接茂林。


    「這裏?這裏是哪裏?莫非是…龍主的養豬場?——不對不對不對!」東維吾連敲帶打自己的圓頭,徹底清醒後,隻見遠處來了一個沒吃飽似的青年落魄修士。


    那修士試探著靠近東維吾,卻不料東維吾抽身帶掌,橫推撲麵。


    青年修士大驚,隻見卷附木靈力的一掌如雷奔向自家麵門,慌忙中根本來不及解釋,隻好支起靈海,喚動筋脈,運出十分靈力盤踞在掌,以掌對掌。


    這回飛出去的卻非光頭。


    青年強撐上半身欲起,口中連道「打錯人了,打錯人了。」


    東維吾踏行無滯,一腳踩在青年胸口「說!這是哪裏?」


    一派殺伐果斷囂張態。


    青年勉強擠出一口氣「元鼎……」


    東維吾微愣,鼻尖冒汗。心中計較道「壞了,這下壞了。那老東西不許養豬便不許,怎將我甩來元鼎省了。——得快走!」


    東維吾移開腳「佛有好生之德,灑家戒慢這次就饒了你。」


    青年微怔「戒慢?你,你是戒慢?」


    東維吾心中一喜「禿驢,有你好受」,麵上嚴肅認真道「正是。哪個方向是雲中省?我要給木龍主報信。」


    青年反應過來「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元鼎省那個方向砸下來的?!——好你個光頭!」


    東維吾麵色調紅、臉上寒霜「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了,那就留你不得了!——在此之前,先告訴我,雲中省在哪個方向?」


    青年氣得直叫「你個傻子,我是冬音門的弟子,這裏是元鼎省與雲中省接壤的聽海路!我們就是奉龍主之命守在這裏的。」


    東維吾麵露不屑「莫要誆騙灑家!快快招出雲中省方向,方便灑家殺你滅口!」


    青年氣得說不出話。


    林外而來的眾人聽聞此話,不禁止住腳步。


    魔劫沉吟片刻「所以…這家夥是個,路癡?」


    木離點頭。


    眾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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