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君清漓這麽說,謝瑾瑜鬢邊流下一道冷汗:“微臣、微臣……”


    君清漓並不是要譴責他:“今年上半年,趙國出兵犯我楚國邊境,軍中糧草便已不足,隻是後來趙國賠款,補上了這些空缺,但這些日子我派人查了寧王府的帳,發現有數十萬兩銀子來路不明。”


    “而剛好,去年朝廷撥給閔城的錢糧一共是三百萬兩白銀,孤讓劉瑞平查了去歲軍營中能找到的所有賬本,發現有三十萬白銀的空缺。這些,謝老將軍可知道?”


    謝老將軍當然知道,但因為這件事情太大,他也還在調查,便瞞了下來。


    謝瑾瑜也知道此事,但是寧王在邊疆能壓老將軍一頭,他們不敢公然和寧王叫板,調查的動作也不能太大,朝廷沒有發現此事時,隻能不了了之。


    他確實沒有想到君清漓會翻舊賬。


    畢竟今年趙國的賠款給楚國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眾人眼睛都盯在這上麵,誰還會對之前的賬目多加注意呢?


    謝瑾瑜裏衣都被汗水浸濕了,牙關緊咬著,心中糾結要不要把這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君清漓。


    若是說了,君清漓也許會覺得他父子二人瞞而不報,是不忠於朝廷。


    若是不說,日後君清漓將此事查清,說不定也要問罪謝家父子。


    但君清漓顯然要把這件事咬死在寧王身上,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怎麽樣,他謝家都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了。


    君清漓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謝瑾瑜,似是提醒也似是安撫地道:“若是謝小將軍有什麽難言之隱,孤就不勉強你了。隻是我希望謝小將軍能明白,我這時候並不是為了找誰問罪,隻是想有個人幫著來查清邊疆、京城之間,到底是何人在作祟。”


    他在提醒謝瑾瑜,千裏迢迢地把他召回來是為了幫君九凝和君清漓取得京城兵權的。


    謝瑾瑜心頭懸著的大石略微落下來了些,便將之前軍中賬務出錯一事如實稟報給君清漓。


    “並非我比邊疆將領有意隱瞞,中飽私囊,這軍中的賬務,我謝家根本無從染指。後來寧王被召回京,我父親手下的將領才接過這一職務,三十萬兩不翼而飛,我父親擔不起這個責,更何況那時候寧王在京城剛剛失女,皇上要問罪的話,大概也是要閔城的將領給出交代。”


    謝瑾瑜單膝跪地,頭深深地低下去:“瞞而不報是臣等犯下的大錯,隻是父親想著,即便將此事直接上報給朝廷的話,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我們一直在追查那筆銀子的去處,隻想將功折罪,將這筆軍餉追回之後再回京請罪。”


    君清漓親自下去將他扶起,看著謝瑾瑜動容的表情,他往對方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謝家世代忠誠,孤相信你和謝老將軍。”


    “隻是孤現在需要一個由頭,讓朝廷上下對寧王產生疑心,才能在撕開一個口子,調查這底下隱匿在深處的真相。”


    “而這筆軍餉,就是最好的理由。”


    翌日在朝會上,謝瑾瑜當著滿朝臣子的麵提起了去歲朝廷撥下去的軍餉中有一成無跡可尋一事。@·無錯首發~~


    文帝勃然大怒,當場質問謝瑾瑜:“此等大事為何不早些稟報!”


    謝瑾瑜雖然態度恭敬,臉上也帶著一分愧疚之色,但話語卻是不卑不亢:“回陛下,謝將軍也是今年才接手軍中賬務,而且之前同趙國一戰,獲得賠款之後,軍中賬目混亂,副將劉瑞平又叛出軍中,導致他經手的一部分賬目更是虛假不堪,謝老將軍這些日子來整理軍務,這才發現這一缺口。仔細一查,這三十萬兩白銀是在去年的賬目中缺失的。”


    說到這裏,謝瑾瑜當著滿朝臣子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寧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臉色難看:“戶部尚書還有兵部尚書何在!”


    。


    兩名官員忙不迭的從隊伍中滾了出來。


    “朕命你們配合謝將軍,一月之內把這三十萬兩白銀給找回來!”


    下了朝,寧王臉色黑如鍋底地走出正泰殿。


    出宮門前,他恰好與謝瑾瑜對上,狠狠地剮了對方一眼:“謝小將軍,別來無恙啊,本王一走,你倒也從副將軍扶正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隻是軍營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小將軍怎麽也不和本王說一聲?”


    他心中惱怒,今日謝瑾瑜話裏的意思,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聽的出來:這賬目是去年就出了問題的,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訴大家是他做了手腳,挪走了這三十萬兩白銀麽!


    而且謝家在他手下這麽多年,出了這種大事,不先和他通個氣,不就明擺著要在皇帝麵前給他上眼藥麽!


    所以麵對謝瑾瑜,他自然高高在上的,沒什麽好語氣。


    謝瑾瑜也不生氣,隻微笑著道:“王爺,臣能有今日都是托王爺的福,謝家人不敢忘本。隻是這軍餉一事牽連過廣,稟報皇上之前,臣實在不敢泄露消息,怕打草驚蛇,讓那手腳不幹淨的生了防備之心,就不好查了。”


    “不過王爺為人,微臣再清楚不過了!王爺兩袖清風,行的端做得正,這事兒和王爺毫無關係,王爺還請寬心。”


    聽謝瑾瑜這麽說,寧王冷哼了一聲:“那有勞謝將軍費心了。”


    說罷,不屑地拂袖而去,都不曾多看謝瑾瑜一眼。


    寧王一回府,便急吼吼地喊道:“來人,側妃呢!”


    在門口侍候的婢女回道:“回稟王爺,側妃今日沒有出門,在房裏刺繡呢,說是要為王爺做冬衣。”


    她話音一落,一陣寒風刮過,院中的紅楓頓時簌簌掉下許多枯葉。


    寧王本來繃著張臉,聞言,表情頓時緩和了不少:“還是夫人細心,記掛著天寒要入冬了。”


    他一邊往深院裏走,一邊吩咐隨從道:“叫人把嘴閉緊了,別讓謝瑾瑜那廝鑽了空子,給老子頭上扣帽子!”


    侍從跟著寧王多年,接了命令轉身就去辦了。


    寧王走到蘇晴房門前,向來大大咧咧的他卻不像往常一般用腳踹開房門,而是屈指扣了扣,得到裏麵一聲應允才開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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