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看著麵色陰鷙的慕雲,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執意要開,那我這便讓人動手。”


    慕雲神色稍緩,但擰起來的眉心卻沒有放鬆。


    “不過是讓你擔些罵名——反正這幾年來你不也習慣了麽。”


    顧雲聞言,無奈地搖搖頭苦笑了一聲:“你啊。不過,這也是我應做的。”


    但看著慕雲扭過去的側臉,顧雲心中卻道:“以前總是你背負得更多,現在也該輪到我了。”


    若是換成梁國的小皇帝要鬧著打開帝陵,來尋找一個妃陵被盜的線索,那麽梁國朝廷上下的官員恐怕要爭著搶著覲見,個個都要梗著脖子,漲紅著臉站在柱子旁邊,一旦小皇帝駁回他們不能開帝陵的諫言,就要把頭磕上去“死諫”。


    但攝政王顧雲當眾頒布這條旨意時,這些人倒是自覺地縮了脖子,頂多嘀咕一句“如此恐怕不太妥當,還請攝政王三思”這種話。


    因為當初試圖用死諫來試圖威脅顧雲,讓他改變主意的人,是真的死了。


    而且死得毫無意義。


    所有目睹現場的官員都記得,身居高位的顧雲冷著臉看向那位額頭在柱子上已經磕出了血的官員,忽然笑了,那張俊朗而矜貴的麵容上噙著的笑容異常刺眼,令人膽寒,而顧雲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甚至翻湧著被螻蟻冒犯的一縷怒氣:“既然孫大人執意要死諫,那我便成全大人好了。”


    他將門口所有的守衛都喚了進來,讓人拉開所有阻止孫大人自殘的官員,並讓侍衛長當著眾人的麵,按著那位孫大人的頭,一下又一下地往那根粗壯的柱子上撞過去。直到血濺三尺,那人咽了氣。


    自此,再沒人敢在攝政王麵前玩這種把戲。


    但如今開皇陵的事情可比當初孫大人不滿攝政王所為的事情大得多,有幾名自先皇起就在朝廷中效力的大人看不過去,有人膽子大些,站出來跪在大殿正中央,雙手平舉過頭,聲音洪亮地喊道:“殿下,這不僅是對先皇的大不敬,更是會令天下人恥笑梁國,還請殿下收回成命!”


    顧雲懶懶地坐在龍椅旁邊的太師椅上,一手撐在椅子右邊的把手,托著腮,垂眼看向那名進諫的官員,神色辨不出喜怒:“你倒是說說,為何會令天下人恥笑?”


    那官員本就低著頭,根本不敢看顧雲的表情,但從他的聲音中也聽出來了顧雲的不悅。


    但他在禮部供職多年,為人刻板守禮,不出頭也就罷了,若是真的出來說話,那便真的是以他的性子也無法忽視的事情了。


    “回殿下,妃陵被盜一事本就不光彩,更何況壞事傳千裏,若是再大張旗鼓地打開皇陵,不僅京中百姓會得知此事,梁國上下也會知道就罷了,可其餘六國也必定會得到消息啊!屆時,看守皇陵之人形同虛設一事便會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更有甚者會借機對皇陵動手!這對我梁國是大大的不利啊!”


    顧雲淡淡地抬眼,說出口的話卻有十足的譏諷之意:“哦?即便六國議論紛紛,又有什麽問題?難道皇陵中的看守侍衛不是形同虛設麽?上百人發現不了一個小小盜賊,還把墓中的陪葬品搬得幹幹淨淨,陳大人,你倒是告訴我,這些人在皇陵裏的指責是什麽?充耳不聞?”


    陳大人喉頭一梗,頓時說不出話來。


    顧雲一拍太師椅上光滑的木質把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滿朝惴惴不安的官員,尤其是當他的目光在跪著的陳大人身上停留了兩秒之後,眾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顧雲微眯著眼,看著這幫人跟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定定地開口道:“此時不容再議,明日便開皇陵,這不僅是為了追查偷掘沐美人之墓的盜墓賊,更是為了驗證皇陵內是不是真的已經變成了那名惡賊的自由來去之地,這也是為了撫慰先皇的亡靈。就這樣,下朝。”


    眾人心驚膽戰地退了下


    去,而陳大人卻因為險險逃過一劫,站起來的時候都腿軟地顫抖了一下。


    出了梁王宮,一名與他交好的官員苦口婆心地勸道:“哎呀,陳大人呐,你這是何必呢,明知攝政王殿下認定的事情就難有更改,更何況這次還是扯上了他的生母。”


    陳大人揩了揩臉側的冷汗,方才在大殿之上緊張得他冷汗涔涔,裏衣都濕透了,如今一出宮,冷風一吹,更覺出這背後心上都冷冰冰的。


    他領會同僚的好意,朝對方拱拱手:“多謝老兄,唉,我這也是覺得開皇陵一事實在不妥,這才冒死諫言,沒想到這殿下果真鐵了心,我也不敢再提起此事了。咱們就當今日的事情沒發生過,日後上朝還是在其位謀其事,諸位可不要因此就疏遠了我老陳啊!”


    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官員都拱起手來,客套道:“豈敢、豈敢,陳大人敢做咱們不敢做之事,實在讓人敬佩啊!改日定要和大人把酒言歡,好好地給大人壓壓今日這份驚。”


    陳大人抓住機會道:“既然各位同僚都這麽抬舉陳某,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請諸位去望月樓,那裏的酒是出了名的好……”


    慕雲在府中等著消息,今日就是顧雲帶人前往皇陵當眾開棺的日子,本來他也應該過去,隻是楚國那邊突然傳了消息過來,寧王在揮軍攻打京城的時候遭到了刺殺,命懸一線,他安排到對方軍中的眼線便送來了百裏加急的密信,請慕雲想辦法救救寧王。


    慕雲接到信之後便一頭紮進了府中藥房,給寧王配著保命治傷的方子。


    寧王是他非常重要的一顆棋子,而他與君清漓爭奪楚國皇位是慕雲轄製楚國情況最重要的一步棋,在他還沒有想出更好地控製楚國的辦法之前,寧王的性命絕對不能出什麽紕漏!


    但根據密信所說的情況,慕雲也判斷出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情況,所以他隻能寫一張方子,配幾副藥送過去。


    但那方子寫好之後,慕雲忽然想起來當初他和君九凝提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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