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多事情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顯然,這裏說的不是女裝。


    其實很難去描述這是一種什麽心理。


    反正都嚐試過了所以破罐子破摔?


    抑或是做了一次之後發現愛上了這種刺激的感覺?


    何寰宇不得所知,卻也沒有點破,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繼續剝著小龍蝦。


    十月份中下旬其實還算是吃小龍蝦的正當時,這會的小龍蝦雖然沒有六、七、八月時的小龍蝦那般飽滿壯碩,但是殼還是挺硬的。


    再加上“張姐”並沒有去蝦線,剝的蝦多了,何寰宇的手指也開始生疼。


    “今天考得怎麽樣?”手指微不可查地搓了幾下,何寰宇開始試圖轉移之前那個讓程璿璣有些尷尬的話題。


    “唔,應該還行吧。”程女俠咬著筷子,歪著腦袋想了想回答道,“古詩文默寫我全寫出來了,如果不考慮粗心寫錯字的情況下,應該全對。”


    “作文呢?”何寰宇手指緩了緩,又剝了個小龍蝦遞過去接著問,“什麽題目?”


    “嗚,作文不好寫啊。”程璿璣的小臉當即一垮,抱怨著說,“作文是一段材料,說什麽《三國誌·蜀書·先主傳》裏劉備臨終前對劉禪說的話,‘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然後讓我們自選立意,題目自擬。哇,我最討厭這種了。”


    “那你寫了什麽?”何寰宇略帶好奇地問。


    坦白說,這作文題不算太難寫,但要想寫好,寫得出彩,也不太容易。


    “我寫了……”程女俠說了一半,突然眼珠子一轉,哼哼道,“不說,保密。”


    “這有什麽好保密的,又不是沒人看過。”何寰宇有些無語。


    “不管不管,就是不說。”程璿璣耍起賴來,卻是學著何寰宇的樣子剝了個蝦直接喂到何寰宇嘴邊,臉紅紅的但卻一臉期待道,“呐,張嘴……”


    “不說就不說,沒必要這樣堵我嘴。”何寰宇倒是沒太在意,張嘴吃掉蝦尾說道。


    “哼,人家親手給你剝蝦喂你,你居然說人家是為了堵你嘴。”程女俠佯裝不高興道。


    “哦,好感動。”何寰宇裝出一副敷衍的樣子說道。


    “你……”程女俠氣得想掐人,但看了看手上油油的手套,隻能作罷。


    一頓飯吃了一個來小時,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出門的時候何寰宇和老板娘“張姐”提了下剪蝦線的事,“張姐”倒是不含糊,一臉鄭重地拿紙筆把方法記了下來。


    畢竟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何寰宇吃小龍蝦,不就是為了“試菜”後的這些建議嗎?


    真指望何寰宇因為兩頓飯對她有什麽別的照顧,這也不太現實。


    走出飯店,已經是七點多了,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亮起的一排排路燈給這個十八線小縣城帶來了光明。


    “好撐呀。”程女俠揉了揉因為吃飽而稍稍有些鼓的小肚子慵懶地說。


    “要不,走走?”何寰宇也有些撐,看了看時間還不算晚,於是提議道。


    “好呀。”程璿璣聞言立刻開心地答應下來,雙手又自然地抱著何寰宇的手臂問,“那我們去哪呢?”


    “聽你的。”何寰宇四處望望,發現他也沒什麽好去處。


    印象中自己當年一有時間就往網吧鑽,妥妥一個網癮少年。


    要是說起網吧,哪怕過了十幾年他也門清,要是說別的地方,嘿,不好意思,他真不清楚。


    “那好呀,跟我來。”程女俠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似乎很快有了主意,狡黠地拉著何寰宇往一個方向邊走邊說道。


    “去哪啊?”何寰宇被拖著,有些好奇地問。


    “秘密。”程璿璣故作神秘。


    “嘿,這有什麽好保密的,翥山就這麽丁點大。”何寰宇有些無語。


    走了約莫半小時,何寰宇才發現程璿璣拉著自己去的目的地正是翥山東門那塊這會正新開發的商業街。


    不過如果何寰宇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這條商業街從開發出來到“撲街”“涼涼”也不過僅僅半年的時間。


    至於原因,何寰宇倒是不太清楚,也沒有過於關注。


    畢竟那時他還是一名神一樣的“網癮少年”。


    隻不過,這裏有什麽好逛的呢?


    這程女俠也不過才剛上高中,還沒到那種愛逛商場買包包的年紀啊。


    “到了。”程璿璣開心地指著不遠處的小型遊樂園說道,“我就聽說這裏有個遊樂場,一直沒有機會來。”


    順著程女俠指的方向看過去,何寰宇果然看到了一個小的可憐的遊樂場。


    甚至他都分不清這算兒童遊樂場還是什麽。


    摩天輪沒有,過山車沒有。


    海盜船沒有,大擺錘沒有。


    水上樂園沒有,激流勇進也沒有。


    有的不過是幾個供人休息的秋千,一個“老少鹹宜”的旋轉木馬,一個給小孩子玩的兒童玩具屋(有球池和滑滑梯那種),然後一棟不大不小的鬼屋。


    再就是一些氣槍打氣球,套圈還有扔飛鏢的攤販。


    按照何寰宇的評價來說就是四個字:不倫不類。


    是的,不倫不類。


    何寰宇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遊樂場會弄成這樣。這個遊樂場給他的感覺就這麽四個字。


    感覺就像是什麽都想弄,卻什麽都弄不好。


    不過程璿璣倒沒有想那麽多,她開心地指著兒童玩具屋旁的旋轉木馬說道,“我們去坐那個吧。”


    “啊?”何寰宇一臉嫌棄,“這個不好吧,都多大的人了。而且你看邊上,都是五六歲的小朋友。”


    是啊,他都多大的人了,怎麽可能去坐旋轉木馬這種東西。


    三分鍾後。


    一臉生無可戀的何寰宇在買過票後被程璿璣拉著坐在了一匹白色的木馬(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材質,姑且稱之為木馬)上,而程女俠則在他身後那匹彩色的木馬上開心地嘰嘰喳喳。


    “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旋轉木馬,一有機會就會纏著爸媽帶我去遊樂場。


    “那時候翥山沒有像樣的遊樂場,所以一般他們都帶我去陶陽或者洪城。


    “小何,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回到那時候,爸爸媽媽,外婆,還有我。一家人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雖然吃得不是很好,衣服也不是總有新的,遊樂場也不是總能去。


    “但是那時候總能找到一些開心的事情,哪怕就是騎在爸爸的脖子上逛街,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何寰宇歎了口氣安慰道,“人心總是善變的。”


    難怪這丫頭要來這裏玩旋轉木馬,原來又是想起了小時候。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程璿璣搖搖頭,背了句納蘭容若的《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小何你說,真的是人心易變嗎?”


    “我也說不好,但是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何寰宇歎了口氣,“就算是你記憶深處中的這些印象深刻的回憶,都會隨著時間流逝慢慢忘記一些細節。”


    是的,就像何寰宇記得,當年第一次離家出走去找自己老爹,然後卻被老爹“扭送”回去。


    但是,他卻不記得離家出走的具體原因。


    甚至就連他和林寒雨的初見那些細節,何寰宇都有些記不太清。


    他隻記得,那是一個秋日的下午,陽光正好,少女紮著馬尾,穿著白色的雪紡衫,提著一盒蛋炒飯,笑眯眯地衝自己揮著手。


    人生若隻如初見。


    之後在和林寒雨你儂我儂處於熱戀期間時,兩人卻因為一件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之所以說是小事,是因為何寰宇現在根本想不起來那是什麽事情。


    他隻記得那天晚上,他跟在邊走邊哭的林寒雨身後,走了很久很久。


    “可是小何,我喜歡你就這不會變啊。”程璿璣騎在那匹追逐著何寰宇那匹白色木馬轉圈的彩色木馬上,一臉倔強。


    “嗯,我相信你。”何寰宇回過頭,看著程女俠那倔強的神色,柔聲說道。


    隻是心底,卻默默補上了一句,至少這會是這樣。


    其實拋開一些陰謀詭計不談,大多數“山盟海誓”並沒有那麽多陰暗齷齪的心思。


    何寰宇相信,在許下那些貌似“一輩子”“三生三世”“永遠”的誓言的那些瞬間,這些“發誓”的人,都是真心實意的。


    隻不過誓言這種東西,大多都是“隨風而逝”罷了。


    畢竟誰都不能確定明天是什麽樣,又談何永遠呢?


    “小何小何,我們去套圈吧,我想要一等獎那個娃娃。”從旋轉木馬上下來,程璿璣一掃之前的“憂鬱”氣息,興衝衝地指著不遠處的套圈攤說道。


    “唔,難度不小啊。”何寰宇搖搖頭。


    要知道這種套圈攤,套路可是很多的。


    畢竟套圈和圈套,在組成的漢字上並沒有什麽不同,隻不過是順序不一樣罷了。


    一邊的程女俠倒是沒有想那麽多,自顧自地從老板手裏取了幾十個圈子,就開始一心一意地往最遠處的那個娃娃上扔。


    盡管一次次地被彈開,卻仍舊一次次堅定地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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