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先前的銅雀台,陸玄是想都不敢想的。


    “什麽時候先天修士、築基修士都成了大白菜了?”


    他拚死拚活才爬到這個境界,期間可謂九死一生。


    “這算是二哈混進了狼群,山雞飛進了鳳凰窩?”


    陸玄說歸說,但臉上卻隱約透露出些許崢嶸。


    ——亦或者,是“猛龍過江”!


    雙手扶著木欄,望著窗外靈氣彌漫的山林,陸玄深吸口氣。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象征著內門的十二道通天靈峰拔地而起。


    它們如同利劍一般直入雲海,牢牢拱衛中央的玉京山。


    巍峨的靈峰四周,點綴有浮空山巒、懸空廊橋、寶闕仙宮、雲中飛鶴,此間種種,盡展仙家氣派!


    這等場景,不論他看多少次,都覺得極具衝擊力。


    “想那麽多幹嘛?好好準備入門試煉才是正事。”


    雖然有王懷遠領進門,但宗門的規矩不容逾越。


    而年末的入門試煉,便是王懷遠留給他的“教考”。


    陸玄算了算,距離試煉約莫還有幾個月的光景,時間倒還算是充裕。


    “煉氣、煉體、術法、丹器、陣法的典籍都有,還真是一個不缺。正好,借這個時間好好打磨一下自身。”


    在經曆兩次重塑肉身之後,功法成了亟待解決的頭等大事。


    不知是因為什麽,體內的玄武真靈陷入了沉寂,空留一抹縹緲的餘韻在氣海深處遊曳。


    毫不誇張的說,沒有了玄武鎮海異象的《玄武鎮海圖錄》威力至少縮減五成。


    除了《玄罡蕩魔法身》,他眼下已經陷入了練無可練的尷尬境地。


    陸玄所修持的《北方玄帝經》傳承不全,缺失了有關“煉氣化神”、“煉神返虛”部分的法門。


    為了填補築基之後的功法空白,屋舍書架上不少與【煉氣化神】相關的典籍,就成了陸玄研習對象。


    他有把握斷定,扶風道宗既然敢將功法放在這裏,就不怕別人去學,甚至有可能就是為了讓你改修他的法,以此為後續的考核打基礎。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幾門功法所煉就的真元固然十分純淨,但在雄渾程度、真意傳承等方麵,比之《北方玄帝經》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扶風道宗的道統傳承,怎麽可能如此隨意地擺放在外門書架?


    “藏經閣?我這還不是正式弟子,怕是不等靠近,就會被逮起來。”


    搓了搓下巴,陸玄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好的辦法。


    ……


    叩叩叩!


    傍晚時分,聞聲放下書冊的陸玄揉了揉脹痛的眉心,隻當是宗門靈猿前來送寶餐了。


    “來了。”


    將小院木門打開,他卻是眉頭一皺。


    出現在外麵的不是那隻熟悉的送餐靈猿,反而是一個他沒見過的青年。


    “咦?”


    在人生地不熟的扶風道宗,陸玄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麽朋友在這裏。


    會主動找上門的,除了朋友,還有令人頭疼的麻煩。


    不等陸玄發問,來人就主動開口說道:


    “這位道兄,在下劉洵,今日來此是來邀請兄台前去赴宴。”


    “赴宴?劉道友或許找錯人了。”


    陸玄當即回絕,他並不打算節外生枝,安心準備年末考核才是正事。


    對方口中的宴會,菜肴好不好吃姑且不論,就怕是宴無好宴。


    對此,劉洵假裝沒有聽懂陸玄拒絕的意思,笑眯眯地掏出一張燙金的請柬,並將之交在陸玄手中。


    “請柬已經送達,希望明日傍晚,能在宴會上看到道兄。”


    離開前,劉洵還追加了一句:


    “宴會地點請柬上有寫明,還請務必準時出席,以免引起誤會。”


    目光深邃的陸玄沉默不語,若是褚興穀還在他身邊,此刻恐怕已經跳出來給陸玄遞刀了。


    (褚興穀:遞刀?老子不已經殺青了嗎?)


    “還真強勢,這宴席怕是不好吃呐……”


    陸玄拇指和食指搓著請柬,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威脅過他的人很多,但事後還能站著的真沒幾個。


    早年在銅雀台摸爬滾打的時候,陸玄就十分清楚一個道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目光浮動的陸玄朝著這個方向去想,還真就讓他找到了一個可能:


    ——當初將其送入鏡湖道院的,可是一尊元嬰真君呐!


    “河間府,宋家?嘖嘖,飯菜不好的話,客人可是會掀桌子的。”


    看著這張請帖上的燙金名字,陸玄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


    次日,金烏西垂,皓月臨空。


    陸玄所在的鏡湖道院很大,先後劃分出了東、西、南、北四方閬苑。


    按照宗門規劃安排,此屆參與入門試煉的仙苗全部暫居於“東閬苑”,除了虛位以待的西閬苑,南北二苑都有往屆正式弟子居住。


    東閬苑區域內,陸玄孤身一人如約赴宴,抵達了一處裝潢貴氣的院落門口。


    和這處占地極大的宅院比起來,他所在的院落簡直就是山野茅房,根本沒有可比性。


    能夠在鏡湖道院內擁有這麽一間富麗堂皇的宅院,其主人的身份就耐人尋味了。


    似乎在任何地方都不會缺少“豪門大戶”,凡間如此,仙門亦是如此。


    門前,劉洵正滿臉堆笑地迎賓。


    在看到陸玄現身後,他也當即迎了上來。


    隻不過,對方的笑容並不是十分真誠。


    “貴客,請隨我來。”


    對此,陸玄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順著對方的指引,來到了一張位於廳堂前側的桌案處。


    從這宴會的規格布置來看,似乎此地主人,對於陸玄還是比較尊重的。


    燈火初上,參加宴會的人已經來了不少。


    他們在看到陸玄的座次之後,眼中神色各異。


    有的驚訝,有的好奇,也有的帶著若有若無的輕視。


    旁若無人的陸玄並未搭理這些目光,反倒是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氣味芬芳的果酒。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些不講禮數了,也引得幾人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宴會的主人還沒到場,客人就自己開吃,這個舉動在世家子弟來看,是極其失禮的。


    “粗俗!”


    “不懂禮數!”


    陸玄自斟自飲,沒有去理睬這些低聲指責。主家都沒發話,他們就算是叫破了天也沒用。


    不過,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果酒裏麵蘊含著不少的靈氣。


    比其他自己釀造的靈酒要好上不少,不由地,他對這宴會的主人更加好奇了。


    恰逢眾人私下對著陸玄評頭論足之際,略有所感的陸玄將目光投向了廳堂的另一側。


    “諸位,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


    “哪裏的話,您能邀請我等前來赴宴,那是看得起我等。”


    “是極,是極!”


    和那些阿諛奉承的賓客不同,陸玄坐在位子上並未挪動,反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人。


    織錦文士袍、花開富貴扇、白玉鎏金冠,來人活脫脫一副風雅文人裝扮。


    可讓陸玄始料不及的是,眾人相迎的宋錦繡並非男子,而是一名英氣十足的少女!


    如同眾星捧月,挨個回禮的宋錦繡膚如凝脂,配上眉宇間透出的一縷英氣,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無獨有偶,如同陸玄一般未曾起身的,並不隻有他一人。


    坐在最前排的另外七人可謂傲氣十足,連抬頭看上一眼都欠奉。


    從這幾人的衣著、氣息來看,都是出身不凡的築基修士,也難怪對方有自傲的資本。


    “行了,宋錦繡,場麵活就不用整了,有什麽事情趕緊說。”


    就在廳堂內亂糟糟之時,一道格格不入的冷言傳入所有人耳中。


    對此,不少恭迎者都露出惱怒的神情,但在看清說話之人的臉龐後,就紛紛啞了火,安靜地成了一隻隻鵪鶉。


    “百裏策,如果你不姓百裏,換個諸如陳策、劉策、張策這種名字,或許會更加順口。”


    一臉淡然的宋錦繡並未惱怒,反而是風輕雲淡地調侃起了對方。


    “你!”


    殊不知,這一句正好點在百裏策最敏感的地方,那隻被端著的酒杯頓時布滿了細密的裂紋。


    女仆所生的他自幼就不受待見,但偏偏由於出眾的修行天賦,才被宗族長輩用施舍的態度冠以“百裏”這個姓氏。


    可即便如此,他在宗族子弟眼中,依舊是一個卑賤的“仆生子”。


    他百裏策不恨自己的娘親,反而覺得這個女人太過心善,善良到可悲,到死都不敢反抗。


    在旁人看來,這個姓氏代表了榮耀、權勢、地位,但在他這裏有的隻是“屈辱”和“悲涼”。


    就在場內氣氛逐漸凝重的時候,百裏策身旁的另一位公子無奈充當起了“和事佬”。


    “行了行了,宋家二小姐也是開個玩笑,百裏兄莫要介懷。”


    安撫了身旁麵色陰沉的百裏策後,範轍轉而起身,擋在了宋錦繡和百裏策中間,提議道:


    “來來來,我範轍提議,大家難得聚首,還望諸位舉杯,飲勝!”


    “飲勝!”


    在他的提一下,在場的六十幾人紛紛舉起手中杯盞。


    一飲而盡的陸玄眼中閃過晦澀的光芒,扯起一抹微笑的嘴角仿佛是在說: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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