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臨時組建的團隊,根本沒有所謂的信任、羈絆可言。


    “原來他就是陸玄……”


    “之前血月之夜的詭異傳音,找的原來就是他啊!”


    “可不是嗎,和這個災星一起,咱們能夠走這麽遠真的是命大。”


    “欸,你們說,冷師姐為什麽提前沒有告訴咱們?”


    “會不會她也是被瞞著的?”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百裏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旁人的閑言碎語也越來越難聽。


    “她們就不知道,妖魔道之人的話,永遠不可以相信嗎?”


    抱著看戲一樣的態度,矮胖、高瘦兩人並未繼續出言。


    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這人心一旦散了,這個臨時拚湊的隊伍自然不會繼續存在。


    至於接下來嘛,二打一,怎麽看他們都是優勢。


    “住口!妖魔的話也信,你們腦子裏裝的都是漿糊嗎?”


    百裏策直言嗬斥,他實在是壓不住心中的憤怒了。


    但是,回應他的卻是眾人複雜的目光,其中冷漠、疏遠、不解占了大多數。


    “好了!”


    背對眾人的陸玄無悲無喜,以一種平靜的口吻說道:


    “百裏策、冷玉研、範轍,帶著後麵的人走,這裏的事情,你們不用管了。”


    “陸兄!我百裏策是絕對不會拋下同伴,獨自……”


    “同伴?”


    陸玄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百裏策的話,語氣中充滿了嘲弄與不屑:


    “你們也太高看自己了,一群花瓶,一個重傷之軀,還有你這個不堪大用的廢物。


    除了拖後腿,你們還能有什麽用?或者說,這一路上,你們幫過我什麽?”


    寂靜!


    沉默!


    “我陸玄,可沒你們這樣的同伴!因為,猛獸向來獨行!”


    最後一句說完,兩個妖魔道都有些被搞迷糊了。


    這叫什麽?


    自斷臂膀?放著人數優勢不用,反而選擇獨自應對?


    他們該感到高興呢,還是該稱讚一句:有魄力?


    握緊雙拳的百裏策有些難以置信,陸玄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子一樣,將他的內心刺穿。


    “百裏,走!陸玄是在故意逼走我們!


    這裏的人根本靠不住,一旦打起來,除了送命沒有任何作用。他這麽做,是在保住我們所有人的命。”


    “我們,的的確確幫不上忙,隻能給他添亂。”


    範轍伸手搭住百裏策,將陸玄真正的意圖說了出來。


    回憶起這一路上的經曆,他可以肯定,陸玄並非是一個鐵石心腸之人。


    ——麵冷心熱,是陸玄留給他的印象。


    百裏策深吸口氣平複心境,他清楚與其留下來拖後腿,還不如一走了之來的幹脆。


    在看了一眼陸玄後,他對著身後那群中看不中用的仙苗,說道:“我們走!”


    遂即,同行半日的團隊就此分道揚鑣。


    轉道別路的百裏策沉默不語,在他們踏入樹林後,身後那些人對於陸玄的批判就從未停止。


    他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解釋。


    人心中的成見一旦形成,就不是能夠輕易改變的。


    更何況,就算是將事實告訴這些人,她們會感激嗎?會愧疚嗎?會慚愧嗎?


    “一文不值的感激、愧疚、慚愧,自然配不上陸兄同伴的位置!”


    百裏策痛恨自己的孱弱,此刻的他無比渴望實力。


    世家弟子的光環讓他逐漸迷失,那種虛假的強大在危機麵前,就好像是個一戳就破的泡沫,根本經不起考驗。


    當他的光鮮外衣被撕去,暴露出來的,隻有“瘦骨嶙峋”的現實!


    ……


    言歸正傳。


    山間清風拂過,陸玄身側的古木發出颯颯之音。


    樹影婆娑之下,矮胖、高瘦二人更顯陰森詭譎。


    隨著掌中光華一閃,歲寒吟出現在陸玄手中。


    淡淡的霜華自他腳下開始蔓延,將暗紅色霧靄悄然驅散,露出了腳下鬆軟的泥土。


    “桀桀桀,陸玄,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啊!”


    背負黃皮葫蘆,手持一根烏木杖的矮胖男子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他將手中的烏木杖重重地杵在地上,竟然發出了金鐵交鳴之音。


    “指地成鋼?亦或是某種特殊的術法?”


    陸玄察覺到了腳下土壤的變化,原本鬆軟的泥土在頃刻間就變得堅硬如鐵,徹底斷絕了他施展土遁之術的可能。


    嘩嘩……


    衣袍翻飛的高瘦男子袖中飛出數張黑底紅紋的符咒,隨著微不可查的波動,陸玄掌心印記與外界的感應徹底被隔絕。


    禁斷符咒!


    放任對方施為的陸玄眼神愈發冷冽,對方想斷絕他的後路,而他,又何嚐不是這麽想的呢?


    “田守(田成),今日,送你上路。到了閻王殿,記得報我們兄弟的名字!”


    沉喝一聲後,矮胖的田守拔下背後黃皮葫蘆的塞子,紫黑色的鐵砂自葫蘆口傾瀉而下。


    (陸玄:我愛羅同款葫蘆?)


    鐵砂匯聚的大手將其從地麵上托起,緩緩將身材五短的他托至與田成齊平的高度。


    “怨魂,出!”


    田成在布下禁斷符咒之後,將手中破破爛爛的黑布油紙傘猛然撐開,而後上百道怨魂黑煙自其中衝出。


    田守的黃皮葫蘆喚做“五毒鐵砂葫”,專門壞人肉身,汙人法寶。


    其內的紫黑色鐵砂聚散隨心,更兼具一股足以消融血肉的劇毒。


    田成的黑魂傘則是一件收攝魂魄、祭煉怨魂的邪道法器。


    出道二十年間,喪命在他手中的人少說也有五百之數,統統都被煉成怨魂填充進法器。


    這兄弟兩人一個毀人肉身法寶,一個玩弄靈魂、煉製怨魂,在妖魔道內也是臭名昭著。


    加之田氏兄弟早年全族被滅,性情也是十分極端,鬥法手段更是狠辣異常。


    這不,剛和兩人交上手的陸玄就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對方雖然也都是築基修為,但配上這兩件惱人的法寶,外加各中陰險毒辣的技法,讓他一時間有些奈何不得對方。


    “麻煩!”


    陸玄抬手召出三道冰牆,擋下床弩一般的鐵砂刺擊。


    同時,嗡嗡顫鳴的歲寒吟抽空周遭水汽,憑空凝聚出百道冰刃。


    這些冰刃全部顯化出白雷術式,迸發著璀璨的雷芒,迎麵撞入了滾滾黑煙。


    一心二用的陸玄穩紮穩打,連續抵禦住了對方多波圍殺。


    “陸玄!看招!”


    衝破冰牆阻隔的田守怪叫一聲,雙手連掐法印的他真元滌蕩,身側的紫黑色鐵砂宛若浪湧。


    他趁著陸玄尚且在招架黑魂傘怨魂的檔口,迅速凝聚成一根腰身粗細的尖銳鐵錐。


    錐矢破空的同時,田守口為求必殺,剩餘的鐵砂化作渦流,甩出密集如雨的鐵矢沙幕。


    “去死吧!”


    身材矮胖的他展現出異乎常人的敏捷與速度,手中烏木杖上的術式迅速點亮,悍然砸向陸玄的後腦勺。


    此時此刻,田守似乎已經看到陸玄隕落的畫麵,很快,對方的神魂就會被田成煉入黑魂傘,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嘭!


    颯颯颯……


    一番劇烈的響動之後,煙塵將陸玄吞沒。


    待得煙塵散去,田守的笑容陡然凝固。


    在他的身前,燃燒著刺目白焰的玄罡法衣無風自動!


    衣袍之下,晶瑩如玉的肋骨時隱時現。虛幻的寬口衣袖中,兩隻玉骨大手一左一右,分別拿捏住了尖銳鐵錐,以及他手中的烏木杖!


    半步玄罡法身,準確的說是尚未完全展開的半步玄罡法身。


    很顯然,在這閉關潛修的半年裏,陸玄對於《玄罡蕩魔法身》的掌握程度有了極大提高,達到了收放自如的程度。


    “就這點兒本事?殺雞都費勁,還殺人?”


    陸玄嗤笑著,眼中的輕蔑讓田守倍感羞辱。


    不等對方後撤,戾氣乍現的陸玄恍若凶獸覺醒,爆發出恐怖的氣息。


    “自尋死路!”


    陸玄沉腰立馬,順手從掏出儲物袋中的瀝泉重槍。


    “破!”


    在田守的驚懼中,他吐氣開聲,盡起一身氣力。


    手中的重槍掠過青色殘影,帶著沉重的嗚咽聲重重地抽在田守的腰側。


    嘭!


    烏木杖當場斷折,被一下抽飛的田守吐血而飛。


    在接連撞斷五六根古樹後,最後重重砸入堅硬的岩壁。


    僅此一擊,他的腰椎、肋骨全部崩斷,下半身更是直接失去了知覺。


    當湧入體內的勁力爆發,五髒六腑差點被攪成肉泥。


    “噗呲……”


    田守再度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已經處於半廢的狀態。


    眼前陣陣發黑的他意識恍惚,當熟悉的嗚咽聲再度響起,驚覺回神的他已經無力回天。


    鏘!


    胸口驟然一涼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重槍釘穿,體內的力量、真元、氣血開始不受控製地消散。


    溫熱的鮮血汩汩而流,很快就在田守身下形成了一處血泊。


    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他意誌頑強。


    “咯…咳……”


    口中溢血的田守發出意義不明的字節,他的目光逐漸暗淡渙散,使不上勁的右手試圖將釘入胸膛的瀝泉重槍拔出體外。


    但是,青白色槍身散發著一股徹骨寒意,開始將他全身的血液迅速凍結。


    很快,他的眉宇間就染上了一層霜華,耳畔響起兄弟的淒厲嘶吼。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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