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西邊沒走多遠便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天早已大亮,陽光被竹葉撕成一縷一縷,在草地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幾人進入竹林後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倒是此地的靈力充沛,似乎是一處天然的修行地。幾人紛紛坐下來打坐休憩,秦曠則抱著劍並未完全入定。


    賀鴻雪不在意這一絲半點的靈力,挪到秦曠旁邊,用胳膊碰碰了他的胳膊:“聽說你們劍修還要修劍心,是真的嗎?”


    秦曠睜開眼,正對上賀鴻雪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她穿著男子的道袍,發髻倒是紮成女子的樣式,雖然也是簡簡單單一個墮馬髻上插著一隻步搖,頗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兩人在之前的修仙界聯合慶典上見過麵,還打過架,結果是秦曠弄得滿身灰,賀鴻雪腳底抹油溜了。過了這些年還是頭一次再聊天。


    秦曠點點頭,劍修的劍心有多重要人盡皆知,這也是劍修不同於其他種類的修仙者,可能越級殺人的重要支撐。


    “那,什麽是劍心啊?”賀鴻雪歪著頭看著他,步搖上的流蘇落在肩頭,硬生生多了兩份俏皮。


    “難說。”秦曠不是故意如此回答,而是真的難說。不管是劍心還是道心,都是很玄妙的東西,自己可以體會,卻很難用語言給別人傳達。


    賀鴻雪大概也是以己度人,並未惱了他的答案,反而更靠他近一點,似乎對他很有好感。秦曠並不討厭她的接近,連賀鴻雪請求看看他的劍“殘陽”他也沒有拒絕。


    一碰到“殘陽”,賀鴻雪敏感的靈基就感受到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氣,正是殘陽如血的千年劍氣,“別去感受。”秦曠快速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被劍氣侵蝕。“殘陽”作為玄真劍門的傳承之寶之一,對於它不承認的人,便會用凜冽劍氣保護自己。


    “原來如此。”賀鴻雪本著禮尚往來的想法,掏出點金筆問秦曠想不想看看。秦曠從善如流,接過傳說中的點金筆,此刻的點金筆如尋常毛筆大小,純黑的竹節筆杆,金色的筆毫柔軟細膩,他很難想象賀鴻雪是如何使用這隻筆做到如此果斷的殺伐。


    “很簡單,想象力,想象力都不懂?”賀鴻雪非常喜歡做那個仿佛抱著什麽東西的動作,此刻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的確很讓人相信她的想象力,“想象自己想用什麽東西進行攻擊,然後把它畫出來就可以了,當然,這些都要靈力消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間難得如此平靜。


    就在眾人各自休息之時,秦曠和賀鴻雪突然各自掏出自己的武器,同時插入地底。


    隨著一聲慘叫,兩個人人影從底下破土而出,眾人被驚擾紛紛解除了打坐進入戒備狀態。


    “嘿嘿嘿,兩個黃毛小兒,倒是很機敏嘛。”破土而出的兩個人似乎試圖從地底偷襲大家,但是被賀鴻雪和秦曠發現,既然來者不善就毫不猶豫地祭出殺招,早在進入秘境之前,自家師父前輩就說過,秘境曆險危險的不僅來自秘境本身,還有一同進入秘境的人。修仙聯合協會隻能約束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那些不知名的小門小派或者散修是不會乖乖聽從他們的安排。


    “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就別來曆練了,折了腰可不好。”賀鴻雪手裏轉著點金筆,完全不怵來者。既然已經各自出招了,自是已經兵戎相見無須客氣。


    來者是兩個枯瘦的老頭,武器都是一把四寸來長的匕首,刃上泛著藍光,亦不是凡品。


    賀鴻雪拋出點金筆,點金筆迎風見長到一劍長,“角令·鬥殺”賀鴻雪把鋒利的殺氣附在柔軟的筆尖,,將點金筆如長劍一樣刺向那個被她的點金筆傷到的老者,身法之快讓對法差點沒反應過來,等到身體條件反射地橫起匕首進行防禦,才發覺賀鴻雪已經近了身。


    “婁令·九江!”點金筆和匕首撞在一起的同時,筆尖閃爍出繁複的咒法,周圍的枯枝散葉此刻都化作利刃,朝著老者幹瘦的身體紮過來。


    好在老者的戰鬥經驗還算豐富,一朝土遁又藏進了地底。


    “喜歡藏地裏是吧?”賀鴻雪嗬嗬笑了起來,高高躍起,同時手中的點金筆再度變長變大,她以竹林為背景,開始揮毫作畫。


    “畫形·萬物為憑!”墨色勾勒出的竟赫然是之前眾人擊殺的九頭蛇!墨色的九頭蛇一個猛子紮進地裏,一下把方圓幾十尺的土地都翻了過來,其餘眾人紛紛祭起法寶浮空。


    藏在土裏的兩個老頭仿佛就等著這一刻,趁著土塊翻飛迷人眼之時突然襲擊何信月姐弟。這兩人一看就是醫修,真是柿子專挑軟的捏。


    “叮!叮!”


    兩聲兵器交接的聲音響起,二人被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秦曠一劍攔住,殘陽劍身散發著絲絲血光,這是使用者即將開啟殺招的前兆。


    “西風烈·霜晨月。”秦曠麵容平靜,招式卻是凶狠,直接起手殘陽劍訣,劍氣化作一輪殘月映在四散紛飛的竹葉和泥土中,有種天地交融的奇妙美感。


    賀鴻雪此刻已收了勢,再次追趕上來,手持點金筆橫與胸前旋轉一圈形成一個圓麵,繁複詭妙的咒紋從中顯出,“柳令·天歌!”一隻烈火的鳳凰從咒紋中飛出,秦曠為她爭取到的時間正好讓她完成這個繁雜的殺咒,烈火鳳凰飛過之處萬物焚燒殆盡,一聲鳳鳴以後,鳳凰消失,兩個被燒焦的老頭跌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不虧是阿雪,柳令都可以用了。”楊易說話開始有些酸酸的,作為同一輩的同門修士,賀鴻雪早就突破了金丹,而他離金丹還差一步之遙。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他的修行已經算快的了,如果非要把自己和賀鴻雪、江鶴秋這種天才相比,那才是自尋煩惱。


    躺在地上的兩個老頭還剩一口氣,看來是沒有再偷襲眾人的力氣了,賀鴻雪骨子裏那種糟糕的玩心起了,找了附近一根還算完整的竹竿,戳戳地上兩個進氣沒出氣多的老頭,說的話更是紮心:“金丹期的修士,找不到突破的法門,看樣子快是陽壽要盡了吧,偷襲我們卻折了一聲修為,值得嗎?”


    修士的壽元和修為掛鉤,築基的修士壽元都在百歲之間,如果能如破金丹,則再能添上二三百年壽元,若再能有所精進,進入元嬰,則能再有五六百歲壽元。


    所以修仙界少見老年人的身影,麵前這兩位金丹期的老者定是壽元將盡,進秘境最後一搏尋得機緣能夠進階再一步,可惜動了歪心思,惹了不該惹的人。


    “阿彌陀佛,兩位已經壽元將盡,賀施主何必再折辱他們。”會海輕念佛號,其實境界和壽元帶來的急迫感是每個修士都在麵對的壓力,即使如他們這群年輕人,也終會有走到死路的那天。


    “哎,大師說你倆壽元將盡,我本來想給你們個痛快直接殺了你倆。”賀鴻雪也不惱,做出一副悲憫的表情,“那就讓你們靜靜享受人生最後的時光吧。”說完便拉著楊易頭也不回地離開竹林,繼續往西方走。


    會海沒想到賀鴻雪的性格裏還有如此惡趣味的一麵,讓二人因壽元自然死亡比殺死他們讓他們隕落在金丹期更讓人覺得恥辱且備份。不過人各有命,他雖是佛修,也沒佛到對想殺自己的人以德報怨,淺淺念了一聲佛號就隨著眾人離開了竹林。


    賀鴻雪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靠在一個軟軟的,又暖暖的東西上,她不自覺地拱了拱,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環抱住了,她很喜歡也挺熟悉這種感覺,不想睜開眼睛。


    “小雪,該醒醒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想起,她好像知道那是誰,那是和她有著肉體關係,又走入她精神的男人。


    賀鴻雪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張穆的懷裏,對麵是臥著的驢子蘿卜和俯在蘿卜身上同樣陷入睡眠的岑言。張穆則靠在一棵樹上,從後環抱著賀鴻雪,輕柔地將她喚醒。


    賀鴻雪雖然很喜歡這個懷抱,但還是馬上起身,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們已經不在向日葵花田,此刻身處一片樹林中,處處都透露著安寧祥和的氣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陣法或幻象的氣息。


    “你們怎麽也……不是讓你們回羽雲台嗎?”


    “我們也不知道,飛出去沒多遠就衝進一片黑暗,再醒來就是這裏了。”岑言此時也醒了,給賀鴻雪講述了來龍去脈。賀鴻雪這才意識到,花田裏的黑影從已出現就布下了陣法,攻擊不過是障眼法,目的就是啟動傳送把他們引入這裏。


    他們是什麽人?引他們到這裏又有什麽目的。賀鴻雪此刻不得不承認自己腦子真的不夠用,環顧四周,她覺得此處大概率是一處小秘境,隻是不知道要如何從這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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