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舊古老的神社在談判中迎來了毀滅。


    無數鮮活的生命不斷消失在二戰混沌裏,恐懼、憤恨,怨聲載道。所謂榮耀、權勢,不過是貪婪的最後掙紮,在這吞噬一切的黑色風暴麵前,生存都成了問題。


    朱雀順著青石台階走向神社深處。還是秋天,全身卻在發冷、僵硬,震驚、恐懼和控製不住的怒火,像顆不定時炸彈,綁在他緊繃的腦弦上。曾經的摯友,如今的敵人,讓他無可奈何。


    如果我們不曾認識多好呀,魯魯修!他緊握住拳頭,發白的手指嵌進手掌中,疼痛卻變得麻木。


    為了這場災難的不再延續,來作個了結吧!


    朱雀失望地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穿著校服的惡魔,他那雙貌似友善的手上流著多少無辜人的血!不知道他就是zero時的阻擋是多麽具有正義感,清楚後卻又橫生出多少怒火與不安。那些因他而死的親人、夥伴,包括自己喜歡的尤菲、深愛著他的夏莉!在這場雙麵廝殺裏,彼此既痛恨又承擔著被背叛的滋味。魯魯修,如果連你都不能信任,我還有什麽親人!


    “魯路修,不,zero,在聽你的請求前,有些事必須挑明了。”樞木變得平靜,這個“遵守一個人來”約定的人,早已不知騙大家多少次了。


    “在扶桑行政廳,尤菲公主屠殺北瀛人是因為你的geass吧;在磁懸浮事件裏,夏莉的死也與你有關吧。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回答我!”


    “是我的錯”


    朱雀竭力控製著怒火,一把拽起魯路修,這種坦白的表情,這種隱藏秘密接受懲罰的眼神,更使他火大。


    “沒錯,所有的罪都在我身上,但這和娜娜莉無關!”魯路修被一拳打翻在地,沒有還手。


    “太卑鄙了,搬出娜娜莉······”樞木怒指向魯路修,魯路修緩緩跪下,頭叩在青石板上。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別人低頭,救救娜娜莉吧,求你了!”


    “你以為大家會原諒你嗎!”他猛地踩住魯路修的腦袋,怒吼道,“被你騙的人,因你而死的人,還有尤菲,知道認錯的話,就把尤菲給我複活,馬上、立刻,你不是創造奇跡的zero嗎!”


    “但是,····要怎麽做”


    “結束這場戰爭,用你所謂的zero讓世界和平,大家變得幸福。”他拽起魯路修,無論怎樣,他都是自己最親的人。


    “你那麽做的話,我就去救娜娜莉,為了娜娜莉,再次與你···”


    子彈從空中掃下來,逼得毫無防備的兩人躲閃,數架戰爭機甲降下來,圍住了魯路修。


    “圓桌騎士大人,跟蹤保護您是二皇子的命令。”機甲中傳聲道。


    “等···等等···”朱雀一臉詫異,自己疏忽了!


    “你立大功了,”蘭斯洛特皇子從背後拍住他,“少了zero,世界就和平了。”


    “原來如此,”魯路修悲怒起來,“你又打算出賣我···”


    “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


    啪!《叛逆的魯魯修》被合上了,但韓飛清楚,還沒結束。


    書上的記載並沒暗示結局的走向,之前自己也檢查過書的裝訂情況,排除少頁、破損。推測後續的話,無非對抗、合作兩種結果。


    完書日期是五年前,封皮上寫有“誕炁紀2012譯”的字樣,類別為紀實。假設記載真實,的確可以因“異界論”而貼上禁書標簽,譯者也絕對是大人物。如果書沒下冊,譯者又為什中途結筆,遭遇意外?去了另一片空間?


    想這些就太過遙遠咯,他有些自嘲。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給自己這本書人的寓意。


    雪煙?一想起自己的傲嬌妹妹,韓飛就頭疼。近幾天自己竟在她眼中“實物化”了,還要自己探究這本書,真奇怪。


    模擬書中角色的話,和妹妹分裂對抗都是小事。但反念一想,韓飛還是鄭重起來,也許是預感到什麽,他圈下了二百零八頁的那句話。


    雪煙,可以的話,這便是我給你的答案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這兒後山上,修長茂密的榛葉林逐漸褪去金色。和風兒引動林木疏疏,湊著近處溪水飛濺成的瀑布“撲通、撲通”聲,格外清爽。山林也處在一個喧鬧退場的階段,無論是布穀,還是啄木,都在忙著歸巢。


    躺下望向天,不刺眼的光影裏,漫天的火燒雲變換著模樣。像天空一樣,人生也不總是一種定態。


    “喂,書看完沒?”


    近處傳來柔和且冰冷的聲音。


    “哦,看完了,內容還不錯。”韓飛沒抬頭,隻是n次納悶,這輕靈的步履聲怎麽會是自己妹妹的。


    “關於書,可以···告訴我想法了吧。”


    雖然雪煙說的漫不經心,他仍聽出了那話語裏的不安。自己的妹妹,即便疏遠自己,又怎能不理解。


    韓飛坐起來,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絕世之景。


    淺黃的光暈下,如同神女降臨。女孩雙手負在身後,略微傾首,蓮步輕移間看向自己,眼神裏似乎藏有期待。輕柔的風卷起她金色的長發,揚起淡淡的梔子花香,恰配著淡紫色的裝束,顯露出少女在這個年齡本該有的玲瓏身段和青春活力。


    “死空氣,該不會是在對自己的妹妹發情吧!”韓雪煙一陣鄙視。


    “那你也是為我才來這兒的囉。”韓飛沒什麽表示,繞過了話題,侃侃道。


    “切,才不是那樣呢,本姑娘隻是想把書拿回去而已,”她背過身,看向天空。“少囉嗦,快說!”


    韓飛聳聳肩,麵對這傲嬌妹,真是毫無辦法。


    “如果某天,我和雪煙成為對立麵,都有自己執著的目標與信仰,請不要為自己的選擇猶豫,”他走過去,和雪煙並排站到一塊兒,“無論何時,作為哥哥會永遠理解、支持你的。”


    “真的?”雪煙看向他,眼睛紅紅的。


    “切,死空氣,差點又被你騙了,本姑娘才不信你呢”


    她的語氣來了個圓周回旋,著實讓韓飛吃了個透心涼。


    “不過今天還不錯,所以我主廚,你就準備美餐一頓吧”韓雪煙眨眨眼。


    “我說大小姐,你什麽時候能和外表一樣可愛呀。”他跟在後麵,雙手負在腦後,懶懶地說。


    “要你管······”


    炁燈亮著的小屋裏,韓雪煙坐在餐桌前。


    “雪煙,你真要留在這兒等爹?他可是很晚才回來”韓飛有些奇怪,這驕橫女兒竟要等爹,要知道,她倆老早就沒坐在一起過了。


    “都問幾遍了,煩不煩,聽清楚,我-要-等,沒你事了,一邊兒待著去”她很不滿。


    從很小的時候起,兄妹倆就接受了“沒娘”這個事實,作為倆孩子父親的韓毅心卻不怎麽照顧他倆。韓飛能自理後,這老爹就徹底不管了,三餐、元炁學業,家裏的一切都由韓飛打理。


    每月拿著老爹的七成月奉,加上自己做任務的收入,日子過得還算湊合。


    同樣,韓飛知道,雪煙很小就厭煩父親。一個瘦駝老頭,每晚都醉醺醺的回來,整天提著一個不讓外人碰的破酒囊,活在自己的夢裏,這哪是她期盼的父親;他那因三餐不全、營養不良而麵黃肌瘦的樣子,哪裏還有剛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應有的魄力!甘心地做著侍衛的工作,拿著比同級人還低的月奉,住在這樣破舊的屋子裏,打心底裏討厭他!


    所以,當她開始明白事理時,就拒絕和爹一起吃飯,哪怕連話也不多說。吃著自己做的飯,計劃著自己要做的事,就真的不孤獨嗎?


    可韓飛還是會等父親回來,為這個“不會自理”的老爹熱飯。而韓毅心從沒什麽表示,對自己女兒的舉動不過問,對兒子的等候無動於衷。


    但無論他再墮落,再令人失望,也還是自己的老爹,生養自己的血緣親人,照顧他也始終是韓飛心中的責任。


    可今天妹妹這麽異常,弄得韓飛心神不寧,突然變得這麽好,究竟為什麽?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緩慢拖拉的腳步聲,瘦駝的影子在窗亮裏收縮。


    “爹,歡迎回家,來吃飯吧”雪煙站起來。


    韓飛邊熱菜邊看向老爹,韓毅心並沒察覺到今日的不同,應聲走進屋子。他淩亂的頭發、胡子拉碴的醉臉映在炁燈裏。


    準備好後,兄妹倆坐在他旁邊。


    “爹,可以來杯酒嗎?”韓雪煙突然問。


    韓毅心放下筷子,慢慢看向雪煙,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嗯”了聲。


    叮!三大碗酒碰在一塊。韓飛一口幹下去,感覺到那大片大片的溫暖流進心裏。


    這頓普通人家每日都有的飯,晚來了十年。


    老爹起身離開後,韓雪煙突然埋下了頭。


    “怎麽,醉了?”韓飛見妹妹沒動,想拉起她。


    “死空氣,吃飽了還不去收拾餐具!”她有些哽咽,或許,醉人的不是酒吧,是那些回憶。


    當她再抬頭的時候,韓飛察覺到了她的那份釋然。


    “雪煙,喝醉的你也很可愛喲”韓飛侃侃道。


    “少煩我”她捂上那酒紅的俏臉,抹幹淚,逃開了。


    隻是,留在韓飛心中的那份不安,愈加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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