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車夫還是昨日驅車的那位,對他,鶴雲川等人也算是有些熟悉了。


    掀開馬車簾幕,鶴雲川好奇地問道:“聽大哥你這話,可是曾經有過什麽特殊的經曆,不知可否與我等講一講。”


    車夫沒有回頭,依舊專心駕駛著馬車,隨口笑著答道:“我就一車夫罷了,能有什麽特殊的經曆。”


    顧楷不信車夫這話,一把擠開鶴雲川,看向車夫:“欸~車夫大哥,反正閑來也無事,你不如就講講吧。”


    戶雷度幫腔:“是啊,您一個人驅著馬車,想來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和我們聊聊天,解解悶。”


    那車夫見鶴雲川等人都是眼巴巴的望著自己,不由無奈地笑了笑:“那我便與你們這些後生好好講講吧。”


    聞言,鶴雲川等人都是麵色一喜。


    “想當初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也曾考過高等學院,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麽?”顧楷當即問道。


    “正如你們所見,我若是考上了高等學院,又豈會在這兒驅著馬車,嗬嗬嗬。”


    說到這兒,這車夫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鶴雲川了然,確實如車夫所言,考上了高等學院,再不濟也能混個巡檢或者當地的衙役當當。


    絕計不至於會做一個車夫。


    畢竟能考上高等學院,那就已經說明了資質,再加上學院的培養,踏上武道文道是必然的。


    朝廷向來都是求才若渴,在大明是不太可能會出現有能力之人,被埋沒的事情發生。


    車夫笑完接著道:“我不管是文道還是武道,資質都是不行,那時候我也曾想過報考戰爭書院。但是……”


    車夫突然頓住,不再說話了。


    聽車夫說到一半就沒了,顧楷連忙追問:“然後呢?”


    沉默了片刻,車夫才繼續接著道:“然後,然後我猶豫了,我猶豫要不要嚐試一下戰爭書院的考核。


    說起來也不怕你們笑話,那時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我真的是完全被嚇住了。


    當場我就嘔吐了一地,也不止是我,還有許多學子都和我一樣。”


    聽到這裏,鶴雲川不由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屍體的畫麵。


    自己第一次見到屍體,不是在縣學門外,甚至都不是在南玉。


    而是頓悟狀態中,那才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屍體,而且不止一具,而是成百上千具!


    那些屍體無一不是殘破不堪,斷手斷腳,缺胳膊少腿的屍體,那是隨處可見。


    到處是鮮血,到處是屍體。


    血腥味充斥在了每一處空氣,昏黃的天色將大地給照的如同人間煉獄。


    不,不是如同,而是這就是煉獄!


    那一幕幕視覺的衝擊,讓那時候處於頓悟的自己如墜冰窖,如鯁在喉。


    斷手,鮮血,刀劍!


    血色的大地,昏黃的天空,一地的死屍。


    這些景象如同瘋狂的野獸,又像決堤的洪水,不停衝擊著那時自己的大腦。


    直接就蹲在了屍堆旁張口嘔吐了起來,差點連膽汁都給自己吐出來了。


    直到最後退出頓悟狀態,自己仍然心有餘悸,感覺心裏還是有些堵得慌。


    正想著這些,就聽車夫突然自嘲一笑,鶴雲川不由收了收思緒,停止了胡思亂想。


    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車夫身上。


    “那時候的我怕了,真的怕了,我親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的麵前。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一個相處了八年的同窗,他被那個戰俘直接扭斷了脖子!


    待我們那時候的考核先生反應過來,想要趕去救援可還是慢了那麽一步。


    欸~”車夫長長一聲歎息。


    “事後那戰俘被考核先生直接擊斃當場,可我那同窗卻已經不在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也是他的死,讓我打消了進行戰爭書院考核的打算,我不敢殺人,我還怕死。”


    聽完後,鶴雲川四人無人出聲嘲笑,反而都有些沉默和唏噓不已了。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鶴雲川就能體會到車夫那時候的感受。


    同窗好友的死亡,加上第一次見到屍體,在這雙重打擊下,車夫放棄了戰爭書院的考核,這並不是什麽可笑的事情。


    不是那時候的車夫,無人能嘲笑他。


    說完這件事,車夫又給鶴雲川四人講述了一下自己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在高等考核失利後,車夫回到家,雖然父母嘴上沒說什麽,甚至還安慰他別難過。


    但車夫能從父母的眼中看出難掩的失望,這讓那時候的車夫更是感到一陣的難受。


    再然後,他也沒有在家閑著,他的父母也算是有錢且大富大貴的人家,手裏有幾家小店。


    雖然比不上鶴府,顧府,陳府這種南玉的龐然大物,卻也在那時算是排的上號了。


    車夫就直接接手了其中一家當鋪,在店裏老夥計的幫襯下,當起了幾年的掌櫃。


    日子就這樣普普通通的過著,直到那天,那時候的車夫依舊做著當鋪的掌櫃。


    一個氣質不凡,且貌美如花的女子來到了他的當鋪,據車夫所說,這女子叫崇靈淮。


    那天店鋪裏就車夫一人,店內的老夥計那幾天剛好有事,沒法來,所以就全由他打理了。


    車夫第一次見到女子崇靈淮時就驚為天人,整個人都看癡了,他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崇靈淮那天是由於身上的銀錢丟了、身無分文,所以是來當鋪當一個玉佩,想先換點錢財救急。


    車夫抓住機會,並沒有收她的玉佩,而且直接給了女子百兩的大明寶鈔。


    加上一陣花言巧語助攻,將崇靈淮逗的直樂,二人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好上了。


    後來車夫得知,崇靈淮是來自戰爭書院的學子,此次來南玉隻是在休學期間來這兒遊玩,之後還得回去。


    車夫當然不舍了,但也沒辦法,戰爭書院向來是一個規矩大於人情的地方。


    所以那時候的車夫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沒有跟父母商議,便離家出走了。


    他想要去戰爭書院附近居住,這樣一來可以經常看到崇靈淮。


    來到戰爭書院後,他經曆許多事情,這點車夫沒有與鶴雲川四人細說。


    他隻說了自己在陰差陽錯之下,誤打誤撞當上了戰爭書院的馬車車夫,後來便一直這麽幹著了,偶爾也能看到崇靈淮。


    可突然有一天,他的父母不知用什麽辦法找到了他,見他當了車夫,說什麽也強行要帶著他離開。


    他當然不願意了,可奈何父母之命難違,在二老強烈無比的要求下,乃至母親差點直接跪下。


    他選擇了先回南玉,想著等過幾個月等安撫好了父母後再回來。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去與崇靈淮便是永別。


    崇淮靈在車夫走後,便上了邊關戰場,在一次敵軍的突襲下,客死邊關。。


    講到這兒就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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