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芩心裏十分鬱悶。


    她就是熬夜看了一本小說而已,沒想到就這樣猝死了。


    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穿越成了別人。


    現在距離她穿越,已經過了兩天。


    在這兩天裏,她雖然迷茫恐懼,但是還是憑借著原主留下的部分記憶,在穿越到的這個醫館裏生存了下來。


    因為穿越前,張芩是市醫院的主治醫師,家傳針灸推拿,從小就接觸學習中醫。


    所以對原主醫館繼承人的身份,她還是適應的很好。


    隻是,最近的這兩天,她待得這個家裏,有些不太平。


    用柴房的火鉗掏出爐子裏多餘的炭火,張芩拿出一個陶碗,從銅鍋裏盛出深褐色的藥湯。


    苦澀的藥味一時間縈滿了整個屋子,張芩聞到這樣的藥味,卻隻覺得安心。


    捧著陶碗,張芩小心走到了醫館內進院的東廂房裏麵。


    房間裏,張若陽躺在矮塌上麵昏睡不醒,他臉色很是蒼白,額頭上淌著冷汗,口中不時發出囈語。


    張若陽妻子張王氏守在塌邊,一邊給丈夫擦拭汗水,一邊小聲哭泣。


    張芩把藥碗輕放在桌上,感覺到屋子裏哀淒的氣氛,心裏也覺得難受。


    或許是原身的情緒影響,張芩對麵前這對中年夫婦,是有感情的。


    緩步走到張王氏身旁,張芩溫聲安慰:“娘,不要哭了,扶爹起來喝藥吧。”


    張王氏擦了擦眼淚,這兩天都沒好生合過眼的她,麵容很是憔悴,嘴唇都幹裂了。


    “我那天都勸過他了,讓他不要救,不要治,他非是不聽我的,現在好了,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


    張芩聽完這句,也是心疼的歎了口氣。


    張若陽被打的躺在床上的原因,是因為醫鬧。


    三天前,張家醫館內來了一個,被縣城多家醫館拒診的病人。


    那病人年紀已經六十好幾了,在古代本就是屬於天命之年,又病重垂危。


    大夫們一看就知道,那病人基本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能挽救回來的幾率,最多不過一成。


    所以都拒絕了收治。


    可張若陽卻頂不住那病患兒子的苦苦哀求,心生惻隱,收治了下來。


    那病人當時是冷汗淋漓,氣息奄奄,四肢厥冷,麵色萎黃,二便失禁,神識昏糊認不得人。


    隻有心跳未停,一息尚存。


    為了救人,張若陽用了自己研究多日的方子,破格重用了一兩生附子,自己試藥之後,對其父親急投了四逆加人參附子湯。


    武火急煎,隨煎隨服。當晚就頻頻喂服藥湯,給病人李老叟喂下了半服藥劑。


    隻可惜,他還是由於思路狹窄,隻見到了局部的心衰,未曾著眼整體。忽視了垂死之人全身衰竭的全局。


    李老叟終究還是五髒六腑陰陽氣血散失。不治身亡了。


    李老叟咽氣後,送他過來的他兒子李大牛,都拿不出診費。


    張若陽答應了李大牛暫緩藥費,李大牛那天便背走了他爹。


    可誰知,第二天,李大牛卻來醫館鬧事了。


    不僅將他爹的屍體,擺在了醫館門前,阻礙張家醫館病人的進出。


    還對著街坊鄰裏說,張若陽用附子毒死了他的父親。


    要報官讓張若陽下獄問斬。以命抵命。


    張若陽和幾個交好的大夫與之理論,卻被李大牛帶來的村民閑漢毆打,導致重傷昏厥。


    原身張芩便在那時候上前阻攔,被人推搡撞到櫃台,當場失了性命。


    幸好與張家交好的坊間裏長及時阻攔勸說,李大牛才沒有繼續鬧事,悻悻退去。


    隻是如今張家的醫館大堂被打砸了個稀爛。坊間更是輿論沸起。


    張家醫館的聲譽也受損嚴重。


    曾經忙碌擁擠的門市,現在門庭冷落,行人避之不及。


    勉強打起精神,張芩打算再安慰母親幾句,卻聽到張若陽在床上嗆咳了一聲,忙和張王氏,一起低頭看去。


    張若陽翻身欲嘔,張芩遞去痰盂。張王氏輕撫張若陽的背脊,看著張若陽吐出了一灘酸水。


    按照西醫的說法,張若陽這是被打的腦震蕩了,外加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熱昏睡。現在吃了藥已經是好了許多。


    張若陽吐完之後,躺在床上緩了緩氣息。腦袋的暈眩疼痛好上一些了。便立即中氣十足的罵了一聲粗鄙之語。


    張王氏嗔怪的輕拍他:“女兒還在呢,說的什麽話。”


    張若陽心中怨火沸騰:“那青皮,之前他推他爹來時,我明明已經說清楚了!”


    “垂危之人,救回幾率不過一成。更明說了我開的藥方,藥性凶猛。他當時明明答應的好好的,之後卻反口不提!”


    說完這句,張若陽喘著氣,臉色漲紅。


    張芩見此,微微蹙眉,她爹現在本就身體不適,哪裏能這樣大動肝火,“爹,情緒不要這樣急躁,先不要想這件事情了,影響身體。”


    張若陽緩了口氣,語氣低落下來:“我哪能不想這件事,隻是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哪怕我渾身長嘴的跟人解釋。又有誰會信我。”


    張芩心知此事背後可能不簡單,但她不想讓病中的父親再為此事傷神。


    隻溫聲說道:“爹,我相信你。我和娘會給你洗去冤屈的。先來把這個藥喝了。鍋裏還煨了雞絲粥。”


    張若陽苦澀一笑,對張芩的話沒報什麽期待。隻以為是女兒在安慰自己。倒也確實感到欣慰,心裏好受了一些。


    照顧著父親喝完藥,張芩收拾藥碗,卻聽到廚娘李婆子在院子裏大喊:“夫人,那李大牛又來了,在醫館門前鬧事呢!”


    張芩臉色頓時一寒。


    欺人太甚!


    她爹都已經被打的臥床不起了,這潑皮竟還要再欺上門來羞辱。真當她們家的人,都是死的不成。


    更何況,殺死原身的,不也是這李大牛麽!


    張芩把藥碗拍在桌上,撩起簾子出了房間,穿著男子服飾,深衣長衫的她身姿挺拔,麵容俊秀。是個翩翩少年:“婆婆,我這就來了!”


    李大牛帶著自己老爹的屍體,和衙門查案的胥吏來到醫館。


    他挺直著腰板拍門。老舊的木板被拍的轟隆做響。連在內院休息的張若陽都能聽到。氣的臉色鐵青。不住的咳嗽。


    張王氏輕拍丈夫的背脊:“莫要生氣,你且先休息。芩兒已經過去看了。”


    張若陽眼睛微紅:“這畜生竟然還敢來,芩兒怎麽能行!她雖做男子養大,但畢竟是個女兒家,哪能爭的過那潑皮,且扶我起來!”


    張王氏道:“你如今渾身病痛,便好生歇息了,莫要中了賊人下懷。我與文叔過去看下就行了。”


    說著,張王氏便起身出門去了。


    屋子裏的張若陽咳嗽一陣,氣的摔下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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