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易辰從幻真山空中跌落,情急之下有一條玉臂牢牢地抓住他,抬頭一看,原來是風雨彤,隨之大喊:“風姑娘,救我!”可這一聲,也立馬讓他瞬間驚醒了過來,原來幻真山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渾身冒著冷汗,呼吸十分急促的易辰驚魂未定,卻發現風雨彤坐在自己床邊,一條玉臂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醒了?做了一場噩夢?”風雨彤笑了笑,有些尷尬地鬆開了易辰,來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清水,遞到易辰跟前。


    “風姑娘,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易辰猶豫了一下,接過水杯,瞪大了眼睛環顧了四周,是一間大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自己躺在牆角的一張實木的架子床上,床簷上掛著棋盤格花紋的銀絲帳幔。窗台下是一張女子的梳妝台,一麵菱花黃銅鏡側放在台子上,一個大紅漆雕春花的首飾盒擺在前麵。屋中間的白玉圓桌上,擺放著一隻小巧精致的黃銅寶鴨爐,一律沁人心脾的幽香正悠悠飄滿整個房間。四周的白牆上掛著多幅《煙雨圖》、《春睡圖》、《山居圖》等曆朝曆代的名人字畫。


    “這是我的房間。怎麽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嗎?”風雨彤調侃著,見易辰臉色略紅,不由地抿嘴道,“一個大男人,怎麽臉皮比我這個弱女子還薄?”


    易辰尷尬地撓撓頭道:“我是怎麽暈了?”


    “當然被我給迷倒了呀。”風雨彤道。


    “呃……風姑娘,請不要開玩笑。”易辰忙道。


    “誰跟你玩笑了,就是被我用迷香迷倒的。”風雨彤裝作一本正經地樣子說道。


    易辰頓時驚異道:“這是為何?”


    “因為你撿了我的「避毒珠」,害我以為弄丟了寶貝,瞎擔心了好一陣。就借著給你鬥篷的時候,故意在鬥篷上散了些迷藥粉,我可是個恩仇必報的人哦,你不會怪我吧?”風雨彤一雙眉目緊盯著易辰,嬉笑道。


    易辰被瞧得心中有些發毛,趕緊避開了風雨彤的目光,沉默了半響才冒出一句:“風姑娘,那是你自己弄丟的……好吧,是我的錯。”


    “其實把你也是因禍得福!”風雨彤得意地說道,“從淮榮出來,想必你這一路都過得不好,一會冷一會熱,又是擔驚受怕,又是時悲時喜,身體已經虛了一大半。還好最近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精通醫術的人,給你配了一丸調理丹藥,可是本姑娘親手給你掰開嘴喂下的,讓你渾身氣血通暢,又睡了這麽六個時辰,現在你可是氣血充盈,恢複如初了。”


    “原來是姑娘再給我喂藥,我還以為……”易辰想起夢中的情節,瞬間恍然大悟道,“那位精通醫術的朋友呢?我想當麵謝謝他,而且我也喜歡醫術。”


    “嘿,你的愛好挺廣泛呀。不過,他可是個鑽錢眼的郎中,你要空手去謝他不帶任何禮金,非得把你整死不可。這會你你恐怕一天都挖不出半兩銀子吧?”風雨彤臉上笑嘻嘻,嘴上卻如刀子似的不饒人,說得易辰臉色更紅了。


    “不過她也是個自在人,這會兒已經走了,等以後有錢了再去謝他吧,拿著重禮去感謝他吧。”風雨彤皺了皺眉頭又說道,“不過你怎麽隻知道謝他,我可是我請他過來給你治病的,沒謝我呢?”


    “啊?姑娘勿怪,我自當感謝!”易辰忙道。


    “你要怎麽個謝法?”風雨彤笑道,見易辰愣了一下,便擺了擺手,好爽道,“算了,反正本姑娘也不在乎,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大家有些緣分而已。”


    隔了半響,易辰緩了緩尷尬,便問道:“敢問姑娘,這裏可是燕北郡的金獅王府?”


    “獅王府?你我現在是什麽身份?朝廷欽犯!怎麽可能在獅王府待著,給我爹爹惹禍嗎?”風雨彤竟然用手指了輕輕彈了一下易辰的額頭,敲打道,“那天晚上我是特地來試試你,到底是不是偽君子的,要你真對我輕薄的話,我就不管你了,隨你去去獅王府。”


    “獅王府怎麽了?獅王不是公告說不管有沒有犯罪,隻要願意歸降大燕,他都會歡迎和重用嗎?”易辰不解道。


    “知父莫若女,就你們才信爹爹的鬼話。哦,其實爹爹說得也沒錯,隻是跟你們想的不太一樣。”風雨彤緩緩說道,“你知道平京城有座「滅生獄」嗎?犯人隻要一進去就永遠出不來。”


    易辰點點頭,狐疑道:“在邸報上見過,據說這裏麵關的都是罪大惡極的罪犯,或者敵國外族的頭領、將領。難道我去了,就會被關進滅生獄嗎?”


    風雨彤嘖嘖了兩聲道:“你還真給自己臉上貼金,雖然在大燕的律法上,你縱徒當斬,不過卻不配蹲著滅生獄,浪費牢房資源。不過,爹爹所謂的重用,就是讓你們在滅生獄中當個獄卒。”


    “獄卒?”易辰詫異道。


    “其實吧,獄卒和坐牢也沒啥區別。滅生獄中地勢複雜,而且利用機關會經常變換。所以獄卒一旦進了滅生獄也自然很難出來。曾經發生過獄卒想要逃離,最終被餓死在獄中的事情。”風雨彤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我這也是爹爹為大燕掃除障礙的一種方式,隻是爹爹鐵麵無私,即使你有韓大哥的玉牌,我是他親女兒,若是犯了重罪,也會被如此懲罰的。”


    “原來如此!多謝風姑娘提醒。”易辰急忙拱手,卻又道,“隻是不知姑娘為什麽……為什麽……”


    “你想問本姑娘為什麽逃婚是嗎?”風雨彤嘴角一揚,立即接話道。


    “嗯,是。”易辰點點頭。


    風雨彤剛與答話,一隻錦羽雀卻突然撲扇著翅膀落在窗頭,嘴中嘰嘰咋咋叫著什麽。


    風雨彤走上前去,用手揉了揉它頭頂的絨羽,對著錦羽雀柔聲道:“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小鳥歡快地在窗台上蹦躂了一番,嘴中歡快的嘰嘰咋咋一陣。風雨彤不知怎麽就變出一把鳥食在手掌中,供錦羽雀啄食,小鳥胃一會兒便飽了。風雨彤拍了拍手,錦羽雀心領神會地又叫了幾聲,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風雨彤一回頭,瞧見在床上目瞪口呆地易辰,不由地微微一樂道:“公子,你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


    “暫時還沒想到,本以為能投靠金獅王。聽姑娘說完令尊的事情後,心裏便沒了普通,接下來也不知道何去何從。”易辰淡然道。


    “如今我和公子都是同道中人,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有些親切。不如你我二人結伴到處走走?”風雨彤問道。


    “風姑娘,你我孤男寡女一起到遊曆不太好吧,怕人閑言碎語,汙了姑娘的清白。”易辰連連擺手匆忙道。


    風雨彤卻不以為然道:“若是別的男子,本姑娘是絕不可能跟他一起遊曆的,寧可和我的飛鳥走獸一起。不過公子已經經過了考驗,和你在一起我放心。再說了,我這逃婚的汙名還怕人議論嗎?”


    “姑娘好意,隻是我什麽社會閱曆都沒有。第一次當差事就搞砸了,恐怕會連累姑娘你。”易辰心中著實為難道。


    “公子,不要多想,你先穿上衣服。我在門口等你。”風雨彤並不糾結,隻是半請求半命令地道,說完便起身離開房間。


    易辰起身,在房裏找了一圈都沒看到自己的原來的那身衣服,隻在圓桌前的玉凳上看到疊著的一身錦緞白色衣褲,於是便將他拿起穿好,沒想到大小正好,不由有些心猿意馬,臉上燥熱,便趕緊壓製心情,揀了一條水火絲絛係在腰間,緊接著又從床架上取下「寒光劍」背在身後。一切整頓妥當,便開門走出了大屋。


    沒想到這間屋子居然在一座大山的山頂,別看裏麵擺設的豪華,從外麵看來,隻不過是山頂上的一間小石屋,一點都不起眼。


    此時,落日融金,暮雲合氣,風雨彤麵向北方,上身穿著一件金絲邊的小白襖,下身一襲天水碧色的留仙裙,迎著微微的山風,拂亂的青絲搭在臉上,被她用玉手輕輕撥開,在夕陽下相映成輝,霎時好看。


    易辰想挪開雙眼,可卻始終挪不動,隻能緩緩走到風雨彤身邊,剛輕聲喊了一句:“風姑娘。”就覺身後有什麽東西靠近,回頭一看,越來是那匹黑馬,順著山坡奔了過來,見著易辰分外開心,用頸上的鬃毛一個勁的蹭他。


    易辰撫摸了一陣黑馬,眼光朝山下望去,隻見下麵的山坡上馬匹、小鹿、山羊自由地啃食著青草,不遠處還臥著一隻猛虎,慵懶地在石頭上,與其他食草動物意外融洽。天空中也有蒼鷹,大雁和一群小鳥當空盤旋,和睦相處。


    “這是……”易辰被眼前發生的事給驚異道了。


    “我從小便喜歡動物,小時候經常養一些小動物訓練它們,和他們說話。”風雨彤捋了捋秀發,輕聲道,“五歲那年,父親帶著大哥出門遠征,我一個無聊,就拉著一群小閨蜜,給她們表演驅鳥術,小鳥好像聽得懂我的命令一樣,讓它們做什麽就做什麽。”


    “原來風姑娘,小小年紀就天賦異秉,哪像我就會調皮。”易辰附和道。


    “嘻嘻,哪來的天賦。不過是個小把戲而已。我在家用鳥食,訓練了它們無數次,以至於我一做動作,它們就會有反應。看上去很神,小閨蜜們都看呆了,其實一點都不稀奇。”風雨彤微笑著,回想著曾經童年的美好,“不過那次散了以後,我在回府的路上,卻遇到了一個老道,別看他年紀大,可是仙風道骨的,特別精神,跟重要的是他居然能騎著老虎,周圍鳥獸成群的在山中自由走動。我雖然喜歡動物,可看到他坐下猛虎,周圍的猛獸卻頓時哇的一聲嚇哭了,真是好丟人的。”


    易辰聽著,不由瞥了風雨彤一眼,腦中想象著這位傾國傾城的少女如果哭了,將是如何的樣子。


    風雨彤沒有在意,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道人見我哭了反而哈哈大笑,說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必定有情有義,與他投緣。便給了我一本古籍《禦獸經》,說隻有我才能煉成此術。後來我就照著古籍修煉,慢慢地竟然能夠聽懂飛鳥走獸的語言,和它們進行溝通,甚至操縱它們。當然,我也曾經將古籍分享給幾個要好的閨蜜,可是她們學了都說我誆騙她們,壓根就沒有用。哎,也許真如老道所言,隻有我才能學會吧。”


    “風姑娘,沒什麽好感歎的。世間有很多東西就是講究緣分的,如若不然豈不是每個人都千篇一律,仿佛從模板中刻出來一樣。有什麽生存的意義呢?”易辰見風雨彤有些感歎,便勸慰道。


    “如果她能學會這禦獸之術,就不用受這麽多的苦和罪了。可她為何偏偏有那種緣分,上天真是不公呀。”風雨彤說著說著,有些激動,眼看著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易辰卻手足無措,也不知道這位風大小姐和口中的她究竟是什麽關係,隻能一味地重複:“風姑娘,別傷心,別傷心。”


    風雨彤啜泣了幾聲,慢慢地緩了下來,隻見她一雙明眸緊盯著前方火紅雲層中的一輪金日,悠悠說道:“三年前,也是同樣的落日景色,就是我少不更事地把她親手送上馬,令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說到此處,易辰終於忍不住問道:“咳咳,風姑娘,你說的她究竟是……”


    風雨彤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氣道:“她是我最好的閨蜜,燕帝的六公主,慕容雁,現在應該稱她為獨孤雁吧。”


    “啊?六公主……”易辰大吃一驚,不過轉頭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國之天柱」的女兒可不從小就和皇親國戚一起玩嗎?難道還能和普通布衣的孩童做朋友?


    “雁姐姐比我大四歲,長得也好。要不是有奸人陷害,恐不至此。隻是我當時不懂事,助紂為虐,不僅害了雁姐姐,還害了無數無辜之人。”風雨彤慘然地說道。


    易辰若有所思,隨即問道:“風姑娘,那這六公主是不是已經……”


    風雨彤猶豫了一下說道:“為了不讓她在承受無窮盡的痛苦,是我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


    “風姑娘,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事。”易辰抱歉道。


    “不怪你,是我觸景生情而已。也就因為如此,我也無法麵對三皇子,最終選擇了逃婚。”風雨彤歎了口氣,又自嘲道,“不過雖然我和雁姐姐是最好的閨蜜,但是我卻從來沒見過那個三皇子,而且雁姐姐以前也從來沒有提過他,也不知道是個怎麽樣的人。”


    “風姑娘,那你有沒有因為逃婚而後悔嗎?”易辰問道。


    “就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所以才不會後悔。也許我們天生就無緣,連雁姐姐都從來沒有提到過她。”風雨彤坦然道。


    “風姑娘,我們萍水相逢,你卻跟我透露了這麽多的心事,我這十幾年卻隻活的平平常常。至於最近發生的事,你恐怕也已經知道了。”易辰說道。


    “嘻嘻!我和公子一見如故罷了。”風雨彤手中拿著一副人/皮麵具,遞給易辰道,“怎麽樣陪我一起到處走走?帶上這個基本沒有人能認出我們。”


    “這麵具好逼真,那一次我真的以為……”易辰接過人/皮麵具,仔細觀瞧不禁感歎道。


    “這是我另一個朋友做的,也許他們都不能算朋友吧,隻是互相利用而已。我想也許隻有公子可能像雁姐姐一樣,成為我的知己好友。”風雨彤接話道。


    “豈敢高攀,風姑娘不嫌棄的話,我願陪著姑娘一起。”易辰拱手說道。


    “嘻嘻,那便好。”隻見風雨彤手心向外,將小指含在口中,吹了一聲哨子,一匹全身棕色卷毛的壯如雄獅的大馬乖乖地奔跑到她麵前,四肢跪地伏了下來。


    易辰眼前一亮,感歎道:“這難道是最難馴服的野馬「獅子驄」嗎?”


    “正是!”風雨彤說著,翻身上馬。空中兩隻蒼鷹在頭頂盤旋,利爪上似乎抓著什麽東西,定睛一瞧原來是一個包袱。


    風雨彤道:“雖然到處走走但還是盡量要避開朝廷的人吧。”


    易辰接著問道:“那我們要去哪裏?”


    “我剛剛聽錦羽雀說,北方永登城有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走丟了,正在滿城風雨的尋人呢,據說會給不錯的報酬,要不然一起去瞧瞧?”風雨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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