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少女自報了名號,鄧氏夫婦不禁愣了一下。緊接著何氏撲了上去,一把抓住軒轅離的雙手,激動道:“你姓軒轅?是鑄劍大族軒轅氏的軒轅嗎?”


    “呃……是呀。”軒轅離點了點頭,回答道。


    何氏轉過頭,老淚縱橫地對著鄧鋼哭道:“老頭子,是軒轅族的人,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覓兒有救了。呀。”


    “是呀!是呀!”鄧鋼連連點頭,亦眼中泛出了淚花。


    “呃……救人?”軒轅離一臉茫然地側身,避開鄧氏夫婦二人,朝房子裏麵望去。


    “咳咳,你們兩個激動什麽,人是我找來的。”屋裏突然傳出了風雨彤的聲音,可是鄧鋼回頭看去,卻隻見風雨彤依舊拿著逗貓棒在逗弄小白貓。


    “使者,原來是你請的軒轅姑娘。”鄧鋼趕緊跑到風雨彤跟前,伸手作揖,隻不過臉上表情既欣喜又尷尬地道,“不過,使者您是如何知……”


    “你想問我是如何知道你們修複寒光劍有困難的?”風雨彤打斷了他的話,淡淡說道,“那自然是有辦法的,所以說,你們自己驚醒著些,別想唬我們和王爺,懂了嗎?”


    “是!是!屬下明白,屬下不敢!”說著鄧鋼急忙跪了下來,何氏也上前基本噗通一聲,隨著丈夫跪倒在地。


    “行了行了!去看看你們的焚煉爐吧,快些把劍修好,才是正道。”風雨彤擺了擺手中的逗貓棒道。


    “是!”於是,鄧鋼夫婦二人,趕緊來到軒轅離跟前道,“軒轅姑娘,你看……”


    “嘻嘻,沒事兒,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軒轅離嬉笑著,揮了揮手。


    鄧鋼夫婦聽了後,趕緊重新回到地下鑄器坊,順手留了扇門給她。回到鑄劍坊,何氏便對鄧鋼說道:“軒轅氏不是早就得罪了金獅王,被流放到各處去了,這兩方在十年前就鬧得水火不容了。怎麽軒轅一族的後人還會聽從一個鐵軍使者的召喚前來?”


    鄧鋼一聽急忙捂著何氏的嘴道:“老婆子,你休要胡猜,這個使者絕不同於以前那些,可是厲害得很。你想我們這七天無法熔煉寒鐵砂的事情,他是如何知曉的?還有你看見他在逗貓時,旁邊就趴著一隻大黑老鼠嗎?連天敵都可以和平共處,那軒轅氏的後人聽他的話前來,還很詭異嗎?”


    何氏聽了不住連連點頭,兩人便不再多疑,又投入到研究如何將寒鐵砂徹底熔煉的事中。


    此刻,軒轅離背著雙手,悠哉悠哉地進入房子,四處瞧了瞧這銅牆鐵壁的「鄧府」,又看了看正廳中的擺設和家具,輕輕地啐了一句:“看來這些年賺了不少錢,盡搞些華而不實的。”


    “怎麽?你這就想起往事了?”風雨彤頭也沒抬,輕描淡寫地問道。


    “嘻嘻,我爺爺可是天下鑄劍第一人,劍不但是武器,還是身份和個性的象征,所以我爺爺可不是單會鑄劍的工藝,更是有內涵,有雅量的鑄劍藝術大師,府上自然也是超凡脫俗的。”軒轅離說著,又環顧了下四周,不屑地一一點道,“這裏一進來就知道是兩個大土包,整天就知道鑄鐵鑄器的,把府上搞得跟個鐵桶似的,還附庸風雅地賣了一大堆仿古的家具。還有這牆上的兵器多久不擦了?有幾個都生了鏽。”


    “嗬嗬,鑄了把劍叫「露拙」,可是整天牙尖嘴利,讓人難堪的小丫頭,當初就不應該把你救下來,送進組織。”風雨彤笑道。


    “哎呀,二小姐!我這可是一碼歸一碼。你救我,我感恩。”軒轅離冒著腰,將頭湊近風雨彤耳邊,輕聲道,“不過,當初要不是金獅王他老人家堅信,軒轅一族背叛,我們家又怎麽會被搞得四分五裂。”


    “你個小妮子,這其中的緣由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國是國,家是家,不可混為一談。有錯就該罰,我不是現在也有家難回嗎?以後再胡說八道,汙蔑我父王,小心讓貓抓爛你的臉,晚上睡覺叫老鼠叼走你的鼻子。”風雨彤一聽軒轅離正在調侃自己的父親,便忍不住刻薄道,於此同時,她身前的白貓和黑鼠也一同炸了毛,呲牙咧嘴,衝著軒轅離怪叫。


    “哎呀哎呀,我的二小姐。咱倆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的閨蜜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把好不好?”聽到風雨彤的責備,軒轅離趕緊認慫。


    “嘿嘿,快去把劍給我修好。這幅皮囊我已經穿夠了,想透透氣。”風雨彤突然拍了拍軒轅離地屁股,笑道。


    “哎呀!”軒轅離被嚇了一跳,立即轉頭看向遠處大門跟前的兩位門子,還好他們都沒向這裏看,要不然自己被一個賴頭男子摸屁股的事情傳出去,以後還怎麽嫁人?可軒轅離雖被嚇了一跳,可卻沒有立即前往地下鑄器坊,隻見他噘嘴一口氣問道,“嘻嘻,聽說,你在外麵結識了一個小哥,帥不帥?那寒光劍就是小哥的吧?你怎麽不把他帶回組織來讓我修劍?還讓我跑這麽遠來這兩個土包子家幫忙,你是不是想和那個新來的「自在天」一樣,在外麵「金屋藏嬌」呀?”


    麵對軒轅離這一連串八卦地問題,風雨彤顯得異常淡定反問道:“「火天」,這就是你的所有問題了嗎?”


    “嗯,嗯,是的。”軒轅離點了點頭,期待著風雨彤的回答。


    “哦,那可以滾了。再不滾……”風雨彤放下逗貓棒,用手撫摸了兩下貓腦袋,斜眼看向軒轅離,瞬間充滿了殺氣。


    “咦?至於嗎?好啦,我這就去。你別管我,我盡快給你修好就是!”軒轅離嚇得往後退了好幾部,趕緊背這巨劍,飛奔著跑進了地下鑄器坊。


    而風雨彤又拿去了逗貓棒繼續逗貓玩,不一會兒易辰便衝了進來,問她要「避毒珠」就楊飛,前文已表,不再贅述。


    且說,軒轅離到了鑄器坊,沒想到是個無比寬廣的地下場地,比以前爺爺家的鑄劍池還要大上幾分。


    待到軒轅離靠近千炭焚煉爐,看見鄧鋼夫婦此時已經換了一身隔熱的皮甲,頭上也帶著皮兜,一人拚命拉著大風箱,一人時不時地往裏添加碳火。


    一股滾滾熱浪撲麵而來,空氣中夾雜了烏黑煙灰,一瞬間就把軒轅離嗆得後退了好幾步。


    “嘿,軒轅姑娘,我現在們這焚煉爐勁大,你要不穿好裝備再來,免得燙傷或者弄得一身灰,我們也不好跟使者交代。”鄧鋼邊加大了風箱的拉扯力度,邊說道,顯然是有意調笑,想給軒轅離一個下馬威。


    “咳咳,你們兩個使這麽大勁幹嘛?鑄器講巧,不講蠻,怪不得隻能批量的鑄一點普通軍隊的兵器,這「神兵譜」上的寶兵刃,你們一件都排不上。”軒轅離捂著胸口邊咳嗽,便埋怨道。


    “軒轅姑娘,你這就不明白了,我們現在是要熔煉「西域寒鐵砂」,就算用這麽大的火力,如此高的溫度,在焚爐裏煉了七天,可這寒鐵砂依舊半化不化的,難以煉鑄。”鄧鋼說著,手下絲毫不曾停下,隻見那爐中火焰瞬間又大了一截,躥騰得老高。


    “嘻,那你們忙。我先看看那個「西域寒鐵砂」。”軒轅離不以為然說著,瞅了眼何氏。


    何氏當即會意,放下手中加炭鏟子,便來到一邊,打開一個鐵箱,一瞬間整個房間竟然敞亮了許多。


    軒轅離抓起一把在手裏,張一目眇一目地觀察了一會兒,便輕描淡寫道:“我還以為是啥呢,原來這就是這玩兒,小時候家裏有很多,我經常把他對沙子玩呢。”


    “呃?那軒轅妹妹知道如何熔煉它嗎?”何氏一瞧軒轅離的態度,便覺得有戲,趕緊湊上前打聽到。


    “我就說你們這種莽撞的煉發是萬萬不能的。這東西性極寒,又堅硬,要煉化它你們還缺了一樣東西。”軒轅離將手中寒鐵砂撒回鐵箱中,嘭的一聲關上了箱子,背著手就往外走。


    何氏見軒轅離要做,便急忙追上,也顧不得之際的衣服和手上的煤黑,一把拉著她的手,懇求道:“軒轅妹妹,軒轅妹妹。你別走呀,缺什麽東溪,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弄,這劍是一定要給使者修好的!不然我兒……”


    說著想到了兒子,眼淚就在眶中打轉。


    “嘻嘻,那東西其實並不難弄,就是怕你們舍不得。”軒轅離停下腳步,道。


    “你說,你說。是什麽?我們一定舍得。”何氏急忙道。


    “鄧夫人,你聽說過「幹將莫邪」的故事嗎?”軒轅離問道。


    “當然知道,那可是上古的鑄劍大師,說的是幹將莫邪為楚王鑄造寶劍,但是三個月過去了寶劍依然無法鑄造成功,因為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鐵之精沒有辦法熔化,鐵英不化,劍就無法鑄成。莫邪流淚了,因為寶劍鑄造不成幹將就要被楚王殺死,莫邪為了能夠將寶劍鑄造成功,飛身一躍跳入了劍爐,於是鐵英融化了,寶劍鑄成……”何氏說著說著,突然愣住了,熟視了軒轅離良久,喃喃道:“難道缺的那樣東西是?”


    軒轅離吐著舌頭,點了點頭,嬉笑道:“不錯,鄧夫人你猜對了。鑄劍師嗎?早晚都要做好這個準備的,畢竟能有一把名劍誕生,可是萬世之輝。你們應該也知道,想當初,我爺爺不也是用自己的性命,鑄就了「神兵譜」是的第一劍「太宇劍」嗎?”


    何氏一聽便兩腿一軟,瞬間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鄧鋼也棄了風箱,急奔到身旁,一把抱住了何氏,輕聲安慰。


    “怎麽會這樣?難道……難道我們一家三口就再也團聚不了了嗎?”何氏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熔煉的方法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自己考慮要不要做。如果做不了,就出去回一聲。”軒轅離雙手環抱在胸前,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說道,“你們可別打我的主意,不然以外麵那位的狠勁,你們可會比我們軒轅家當初更慘,不但找不回令郎,反而要被誅滅九族的。”


    “多謝軒轅姑娘告知熔煉方法,我們想一下。”鄧鋼抱著何氏,盡可能的克製內心,很有禮貌地說道。


    軒轅離也不急,她走到門邊,找了一個石凳坐了下來,背靠著石牆,似乎像看戲一般,欣賞一下著眼前這部悲情劇的上演。


    “老頭子,看來是沒有辦法了。我們都老了,為了覓兒,做點犧牲也是應該的。”何氏哭道,“隻是將來再也看不到他了,你找到他以後,替我多看幾眼,別和以前一樣隻知道鑄器,也多關心關心他。別讓他四處撒野,搞得城裏人都不喜歡他。”


    “老婆子,你說什麽呢,這種事情,當然是由我做。當初也是幹將投的爐,莫邪將孩子帶大的,要不然我怎麽能還算一個男人。”鄧鋼死死抓住何氏,不讓她有絲毫衝動。


    “不!你是一家之主,外麵還有這麽親戚、弟兄,你不能有事,我不過是一屆婦人,到時候你再娶一房媳婦便是。”何氏使勁掙紮,意圖甩開鄧鋼撲向千炭焚煉爐。


    “不可以,不可以!你陪著我三十多年,我豈能讓你獨去?”鄧鋼抱著何氏,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久久滯後,何氏方才停止了掙紮,隨後鄧鋼又轉頭對軒轅離說道,“軒轅姑娘,我夫妻二人半生相依,誰都離不開誰,請姑娘答應我們一件事。”


    “什麽事?你且說說看。”軒轅離紋絲不動地坐著。


    “今日,我夫妻願意為了熔煉這「西域寒鐵砂」共投焚煉爐中,請軒轅姑娘能夠繼續修複寒光劍,並且請求使者遵守承諾,幫助找到我兒鄧覓。”


    “行,我答應你們,包在我身上,兩位請便。”軒轅離拍了拍胸脯道。


    “如此……多謝!”鄧鋼鬆開何氏,夫妻兩人對著軒轅離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便起身,到一處儲物堆裏尋出一把鐵梯,搭載在焚煉爐的一側爐壁上,忍著高溫,兩人先後一步一步地怕是鐵梯。


    麵前就是火紅的爐口,烈焰翻騰,紅水滾滾,這一縱身恐怕立即化為灰燼,不會在人間留下絲毫痕跡。


    鄧鋼和何氏,站在爐口邊,他們十指緊扣,何氏再度回頭對著軒轅離說道:“軒轅妹妹你一定要能將寒光劍修好,讓使者找到我的孩兒。”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雙雙閉上了眼睛。正打算一躍而下時,忽覺一陣冷風撲麵而來,心中一驚,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眼前,一把玄鐵巨劍不偏不倚地斜插在焚煉爐口的縫隙之中,見軒轅離抱著臂膀,嬉笑著向他們走來,何氏不禁問道:“軒轅妹妹,你這是何意?我們若不跳,就沒辦法熔煉這寒鐵砂。”


    軒轅離撓了撓耳朵,嬉笑道:“嘻嘻,我是逗你們玩的,我堂堂天下第一鑄劍師的孫女怎麽可能讓別人祭劍而亡?”


    “可是,你剛剛還說,你爺爺也是……”何氏疑惑道。


    “那是都是十年以前的事了。你以為這些年,我隻躺在祖輩的經驗上吃老本,自己就不曾做過任何改進和研究嗎?”軒轅離說著,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那也太小看我軒轅離了!”


    “啊?那軒轅姑娘還有什麽辦法?我夫妻二人洗耳恭聽。”鄧鋼說著對著軒轅離就一躬倒底。


    軒轅離一般正經地說道:“生人入爐,來熔煉祭劍,的確是自古都有事情,似乎成了一個傑出鑄劍師必然命運。可是這麽做實在太慘了,就如同我爺爺一般,導致優秀的鑄劍師這個群體越來越少。我不甘心,所以一直在研究為什麽會有跳爐祭劍的事情,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些年我終於明白了。因為我們身上的有某種東西,可以催化礦石的熔煉。”


    “什麽東西?”鄧氏夫婦同時開口問道。


    “鬼火!鬼火你們知道嗎?”軒轅離反問道。


    “知道知道。在墳地或者亂葬崗裏麵,出現的尤其多。”鄧鋼點頭道。


    “那邊是我們身體內,有助於礦石煉化的東西。他大量存在於每個人的骨髓之中。”軒轅離點頭道。


    “骨髓?那豈不是要我們卸胳膊卸腿?”鄧鋼突然想到自己沒了手腳以後的悲慘樣子,立即又站起身來,又靠近爐口走了兩步,說道,“不行不行,若是這樣我還不如投爐死了算了。”


    “少量存在於我們的毛發和指甲之中。”軒轅離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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