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覓見眼前吃草的棕馬已經按了韁繩和馬鞍,便知道絕不是野生的,想必是有人特意留在這裏給他的。便在易辰勒住韁繩,四處張望時,從他身後躍下,朝著那棕馬走去。


    鄧覓牽著馬韁,上下左右看了這馬半天,竟然皺了皺眉頭,拽著它來到易辰麵前。


    “喂,小子!在這等人接應我們嗎?”鄧覓問道。


    “是,隻是怎麽還不來,不會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吧?”易辰張望四周,擔心道,“要不然我們到周圍找找。”


    “別!讓小爺我休息一下,這些天在那破山裏給老娘娘挖墳,可累死我了。剛剛還差點讓那幾個陰險的家夥給擺了一道,現在可提不起精神再幫你找什麽人。要找你自己去找,我可不陪你!”鄧覓擺了擺手,拒絕道。


    “行,這裏沒什麽人來,你可以休息一陣。要不然直接騎回去也行,畢竟鄧大師夫婦可是日夜都在找你,為此鄧夫人都不知哭了多少回了。”易辰點了點頭,口中囑咐幾句,便打算騎馬去尋找風雨彤。


    可誰知他胯下黑馬的韁繩居然被鄧覓牢牢地拽著手中,隻見鄧覓賊笑著靠近易辰道:“小兄弟,我想跟你先商量件事。”


    “嗯?什麽事?”易辰問道。


    鄧覓指了指易辰的黑馬,笑道:“嘿嘿,我看你的馬不錯。要比我牽著的這匹好不少,我倆換換好不好?”


    “不好吧?這是我的坐騎,這一路上經曆了很多,有感情。”易辰婉拒道。


    “嗬,和一個畜生有什麽感情,你是不是不想給我?那我們打一架,誰贏了,這黑馬就歸誰!”原先有些萎靡不振的鄧覓,突然間又精神了起來。隻是剛度過了劫難,沒想到鄧覓又開始惦記上自己的黑馬了,看來這「無腸公子」平時蠻橫慣了。


    “鄧公子,你不要太過分!好好待著,要麽自己回去。我好要找人。”易辰用力一扯,甩開鄧覓的手。


    “行行!不過小兄弟你背上這劍也蠻特別的,恐怕我爹娘也打造不出來。嘿嘿,能不能讓我看看?”鄧覓又順手摸向了易辰背上的藏拙劍。


    “你這人怎麽這樣?若不是我出手,你恐怕被那人的棍子打成一攤爛泥了。現在居然就開始惦記起我的東西了?”易辰可真有些生氣,心中產生了一絲懷疑,自己是不是救錯人了。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子離家這麽久,吃了這麽多苦。卻連個毛都沒撈到。不過小爺要的不多,今天你要麽把這匹馬給我,要麽把你背上的大劍送我。回去後,讓我爹娘多給你些錢就是了。”鄧覓說著便依靠他高大粗壯的身材,對著馬上的易辰開始拉扯,想趁機奪下藏拙劍。


    “你這家夥……我真是……”易辰縱身一躍,下得馬來,便要和鄧覓比個高下,可鄧覓卻突然放手,奸笑著打算跳上黑馬。


    一聲嘶鳴,那黑馬猛然抬起後腿,結結實實地踢在鄧覓的腹部,即使鄧覓情急之下使用了「鐵布衫」,也依舊被踢出去五丈開外。


    “哎喲!你這畜生,看我不打斷你的馬腿!”鄧覓感覺易辰隻是依靠出奇製勝,在葛白手中取得先機,其實實力不如自己。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把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放在眼中,本想著一有機會威逼利誘得些東西,可沒想到竟然讓一匹馬給踹飛了,雖然沒受什麽傷,但也是顏麵掃地,惱羞成怒之下,便撿起地上一塊硬石,打算對著馬頭砸過去。


    此刻,易辰已經將藏拙劍提在手中,這一個多月的江湖遊曆讓他沒有了以前的天真,沒想到眼前這些江湖人士居然會為了一些利益,立即翻臉,縱使恩將仇報,也在所不惜。眼看雙方衝突一觸即發。


    “喂!你要好馬的話,覺得我騎得這匹如何?”山坳的入口,有個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紅絲絨小襖,百褶長裙的少女緩緩而來,眉眼見似笑非笑地一直盯著鄧覓上下,若不是風雨彤還有誰?


    見風雨彤瞧著鄧覓不住打量,又言語調笑,易辰心中竟然泛起一股酸意,下意識地捏緊了劍柄,不過,很快他就覺得自己很可笑,風雨彤隻是和自己一起遊曆的同伴,而且她一直就愛作弄人,不管怎麽做都是她的自由,自己為何會覺得不爽。


    整思考間,鄧覓依然扔了石頭,朝風雨彤跑去。不過這家夥竟然目光不是集中在風雨彤這個大美女身上,眼睛裏竟然全是她胯下的那匹大馬。


    “這是「獅子驄」?”鄧覓來到風雨彤跟前,圍了那馬團團轉道,“真是難得一見,據說它性子很野,不願意被人騎,甚至比「赤兔」還要難訓,姑娘你是怎麽讓它那麽聽話的?”


    “嘻嘻,你個武癡,還知道挺多呀。不過本姑娘和它們打交道可是有自己的一套。”風雨彤捂嘴,嬉笑道。


    “那是,我家打鐵的。精貴馬具也是打造了不少的,也見過一些寶馬良駒。早聽說江湖遊曆,攻占沙場需要兩大利器,一是精良的裝備,二是一匹寶馬相伴。”鄧覓摸著獅子驄的卷毛,歎了口氣又道,“哎,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一件看得上的兵器和一匹適合的坐騎,好不容易先拿「五毒神砂」打造件武器,可又被那些家夥擺了一道。”


    風雨彤聽了不禁嫣然一笑道:“那你可想騎騎這匹「獅子驄」?如果你能駕馭它,我就把他送給你。”


    “好啊!好啊!快讓我騎一下。”鄧覓突然將像個小孩似的欣喜道。


    風雨彤翻身下馬,將馬韁繩遞到鄧覓手中,鄧覓則一刻都不停留地躍上馬背,手握韁繩,四處看了下道:“姑娘,馬鞭何在?”


    風雨彤反問道:“馬鞭?為何要馬鞭?”


    “難道你騎馬不用馬鞭嗎?不用馬鞭怎麽能讓它們聽話?”鄧覓疑惑道。


    “哦,跟它聊聊天,大家熟識了,它便會聽你的。”風雨彤背著手,教導道,還抽空轉身瞧了眼易辰,見他一臉懵的樣子,風雨彤竟然朝著她吐了吐舌頭,眨了一隻眼,扮了個鬼臉。


    易辰一時沒明白,隻是心道:“風姑娘這是在做什麽?她有《禦獸經》的能力,可鄧覓沒有,莫不是為了鄧覓剛剛的行為,想替我作弄他?”


    不過,此刻更加茫然的卻是鄧覓,馴馬不用馬鞭,而是靠跟馬兒聊天,他是前說未聞,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於是,半信半疑地俯下身子,那嘴靠近馬耳道:“走兩步,來,走兩步!”


    可是,那獅子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走兩步?跑!跑起來!”鄧覓見不奏效,便提高了嗓門,還時不時地用力拉扯馬韁。可是獅子驄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見鄧覓拉扯馬韁地動作逐漸變大,風雨彤竟然哈哈地笑起來,眯眼道:“哪有你這麽跟馬兒聊天的。來給你示範一下。”說著,便來到馬頭旁,那獅子驄竟然很配合的將頭底下,風雨彤在馬耳邊嘀咕了幾句,像是念咒一般。獅子驄點了點頭,竟然帶著鄧覓跑了起來。


    “駕!哈哈,好!跑,快點跑!”鄧覓駕著馬韁,在馬背上哈哈大笑。那獅子驄馱著他在山坳裏轉了一圈,待到坳口時,鄧覓竟然雙腳一蹬馬肚子,雙手用力一扯馬韁,獅子驄便徑直衝出了山坳。


    “哎呀,你回來!快回來!”


    風雨彤一臉焦急地衝著鄧覓大喊道。


    可是,鄧覓瞧了一眼風雨彤,洋洋得意地拱了拱手,回道:“多謝姑娘的寶馬,我不能現在就跟你們回去,後會有期吧!”


    “風姑娘,鄧覓他跑了!”易辰也是一臉震驚,說著,便翻身上黑馬,拍馬就要追趕鄧覓而去,可是黑馬跑了沒兩步就站在原地不動了,那獅子驄也是沒了蹤影。


    “哎呀,你別跑!你回來!回來!回……嘻嘻!”風雨彤焦急地喊著,突然就憋不住笑了起來。


    “風姑娘……你……”易辰一臉茫然道。


    “嘻嘻,沒事,讓他先樂會兒,一會兒會回來的。”風雨彤走到易辰身邊,伸手到自己的紅絲絨小襖後,從背裏抽出兩個卷軸,遞給易辰道,“給!你看看這是什麽。”


    易辰接過卷軸覺得有些眼熟,隔了半響道:“這不是被那老頭拿走的東西?難道你把他殺了?”


    “我倒是想,不過那鍾老頭有點本事,被他給跑了。我想著你這邊別有事,就沒追。”風雨彤語氣中有些許遺憾。


    不過,在易辰耳中,卻聽到了滿滿的關心,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又想到剛剛自己竟然對風雨彤調笑鄧覓產生了醋意,簡直心裏無地自容極了。然而,作為一個男子,他可不想把這些情緒流露出來,便硬裝著,展開其中一副卷軸。


    “這是!”易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瞪大雙目,驚訝道。


    “這是鄧覓從老太妃陵寢中帶出來的。”風雨彤麵色從容道,“所以,你現在還想把他帶回鄧府嗎?”


    易辰沉默不語,緊接著有打開了另一幅卷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樣,一會兒問問他,再做決定吧!”易辰的反應早就在風雨彤的意料之中,原先他看到這兩幅卷軸之時,也是如此表情。


    “喂!你怎麽往回跑!”遠處又響起鄧覓憤怒的吼叫聲,山坳口一個人影騎著馬,逐漸靠近。


    易辰順手將兩幅卷軸收起,藏在背後,用「藏拙劍」掩住。獅子驄那馱著鄧覓一路狂奔,來到風雨彤麵前才停下。


    “嘻嘻,跟它溝通可是需要技巧的。”風雨彤摸了摸獅子驄的卷毛,笑對眼前這個尷尬與氣憤摻雜的「無腸公子」。


    “小姑娘,你讓這畜生故意耍我的?”鄧覓指著風雨彤大怒道。


    “哎呀,你張口閉口畜生畜生的,怎麽能跟它搞好關係,讓他聽你的呢?”風雨彤一臉無辜地說道,“你想學怎麽馴服它嗎?我可以教你,不過……”


    “學!我學!別不過了,快教我!”鄧覓好不耐煩地催促道。


    “教你可以,不過先要回答我幾個問題!”風雨彤道。


    “問吧!”


    風雨彤指了指自己和易辰,道:“我和這位公子都是受了鄧大師夫婦的請求來找你回家的,你爹娘為了打聽你的下落,可是每天急著落淚。你為何要離家出走,又怎麽會到摩柯山當起了勞役?”


    “知道,知道。你一出戲我就知道,你和他是一夥的。就想誆我回家。”鄧覓不耐煩地道,“他們為了我以淚洗麵?簡直是笑話,我在家的時候,他們何時重視過我,在意過我的感受。隻知道每天都吹噓著自己鑄鐵有多厲害,連金獅王手下最精銳部隊的裝備也是他們打造的。我以前幾次三番打造了一些武器,都被他們罵作廢銅爛鐵,沒有天賦。所以,我才不爽,我不但要打造出神器,做個鐵匠,而且還是為自己打造,做一個身兼百技,擁有神器的江湖高手。”


    鄧覓異常亢奮,講述中兩眼似乎要冒出火來,不過隨即又抱怨道:“既然爹娘不關心我,小爺我就要在永登城中闖出些名堂,原本學了些秘籍,小爺也是城中一霸,那些個首富、總兵、古玩的公子哥們,都跟我玩的不錯。原本大家也都開開心心的,可不知怎麽的,那孫恒那小子去了趟南詔,竟然帶了一個姓黃的妖道回來。不知道用了什麽妖法,把他們這幾個搞得五迷三道的。最後,居然一個個都不鳥小爺了,說我長得醜。呸,老子看他們一個個就像發了情的開屏孔雀一樣,惡心!”


    難得有人問他,鄧覓索性將心底的怨恨,一股腦兒地拋了出來。瞧易辰和風雨彤聽得仔細,便又說道:“黃妖道把他們玩的團團轉,我就覺得這永登城也沒啥意思了,男子漢大丈夫,去外麵闖天下才是正道。可是,我爹娘根本不同意,說我出去就會給他們惹禍,還以此想將我軟禁起來。好在我早就在我家的地下鑄器坊,挖了一條密道,三更半夜偷溜了出去,也沒人知道。想著出來闖些名堂再回家,讓我爹娘看看,我鄧覓沒有他們說的如此不堪。”


    “公子,你說了這麽多,難道都是你爹娘的不是?我覺得他們想把你百煉成鋼,可是卻一直恨鐵不成鋼吧。”風雨彤言語中透露著淡淡的諷刺。


    “他們根本不懂我!”鄧覓回懟道,可是想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可能我也不夠了解他們,大家互相避開,免得礙眼豈不是好事?”


    “那你如何認識青衣教的人?難道你不知道他們都是一些奸佞之徒嗎?”風雨彤質問道。


    “現在知道了,可當初我還真他們當作可以結交的朋友,不過更多的應該是互相利用吧。特別是那個怡樂,不!應該是唐門的漏網之魚,唐樂藝,一臉甜美,卻是個蛇蠍心腸之人。”


    “嘿,那女的我見過幾次,一向尖酸刻薄,會唬人。你跟他們怎麽會有交集?”


    風雨彤問道。


    “怎麽說呢,簡而言之,他們手裏有一種特殊的礦石,叫「五毒神砂」,我很想要。因為我想象中要打造一款神兵利器,就需要它。可是他們人多勢眾,我一個人搶不過,隻能妥協,幫他們做事來交換。不過他們也太狠了,居然讓我半路混進勞役的隊伍,去陵寢中偷東西。小爺我可是忍著這暴脾氣,經曆了千辛萬苦,才把那些東西搞到手的。沒想到唐樂藝這娘們居然出爾反爾,太陰險了。”


    “哼,青衣教本來就是些宵小之徒,就算很多朝廷的通緝犯都不屑與他們合作,或者得到他們的保護。”風雨彤冷笑著,白了鄧覓一眼,“那你可知他們讓你從陵寢中盜取的是什麽東西?”


    “大概知道,拿的時候曾看過一兩眼。”鄧覓答道,“好像是兩幅地圖,一副中州的,一副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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