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喚,劊子手覺得聲音很熟悉,於是手中的斬刀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住,沒有落下,扭頭往台下瞧,圍觀的男女老少已經亂作一團,不少倒地受傷的被別人連拉帶拽地到一邊。路中間,一個全身甲胄的五官,騎著高頭大馬站在當間。


    “郭總兵!”監斬官急忙摘了鼻梁上上的墨鏡,起身迎了上來。


    而劊子手也放下了手中的斬刀,兩個衙役紛紛鬆開了按住黃道人的手,畢竟眼前這個郭傑是永登城總兵,這些兵丁都是他的手下。


    “嗬嗬,你來的可真及時。差一點就有人要陪葬了。”黃道人冷冷一笑,得意道。


    “團練使,今日是你監斬。可我必須打斷你,抱歉了。”郭傑對著監斬官拱了拱手道。


    “您可是下官的頂頭上司,您的命令下官自然要聽。隻是多嘴一句,不知大人為何要刀下留人。”監斬官回禮道。


    “咳咳,先收了隊,我們會衙門找尹令一起討論吧。”郭傑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


    “行。”監斬官點了點頭,立即傳令道,“今日有變,另有隱情,需要回衙門再審。押送人犯回去,大家都散了吧!”


    “哈哈哈,我就說你今日殺不了我吧?”黃道人哈哈大笑,被兩個衙役一把拽起,朝著木頭囚車而去。


    “哼!我就知道青衣教的人一個個都沒這麽簡單。”軒轅離狠狠地瞧著即將被帶上囚車的黃道人,一隻手緊緊抓住「藏拙劍」的劍柄,扭頭道,“晨哥,聽二小姐說你很喜歡打抱不平,待會兒要不要也幫我一下?宰了這黃道人。”


    “啊?你不會想擋著這麽多人麵,劫法場行凶吧?何況他手上好像還握著幾個人的生死。”易辰一臉詫異地看著軒轅離道。


    “嘻嘻,其實我一個人也行。你若猶豫就別待在這裏別跟來。”軒轅離端起藏拙劍便準備躍窗而出。


    可就在此時,刑台的西麵又有一陣騷動,不少在路兩邊看熱鬧的男女老少紛紛向後退去,而道路中鄧鋼與何氏帶領著數十名鑄鐵區的壯漢攔住了監斬官即將退去的道路。


    “鄧鋼,你敢攔官府的隊伍?要造反不成?”郭傑一馬當先,舉著馬鞭斥責道。


    “我要替我兒報仇!青衣教的狗賊,給我拿命來!”何氏根本不理會郭傑,而是從背後抽出一對雙刀,徑直衝了上去。


    原來鄧鋼夫婦在前往周府求醫的途中突然得到兩個消息,一是白侯以為已經幾位公子治好,早幾天就離開了周府。二是鄧覓回家後,突然吐血暴斃,神仙難救。鄧鋼夫婦趕緊打馬回府,果然見到了鄧覓的屍體,而且他死於一處心口的刀傷,一定是青衣教的人混到鄧覓身邊將他捅死的。悲憤欲絕的鄧鋼夫婦想到了此刻正在法場的黃道人,他也是青衣教的人,而且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一怒之下誓要將他碎屍萬段,所以才出現了如今的一幕。


    “別以為你們鄧家給長嶺鐵軍打造裝備,就可以在官兵麵前胡作非為。這永登城的總兵可是我!”郭傑抬手就是一鞭,打在了何氏的刀背上,隨即擋住了她的去路。


    鄧鋼一瞧郭傑出手,便也不敢怠慢,提起手中數十斤的大鐵錘直接砸了過去。


    那監斬官本事永登城的團練使,專門負責操練官兵和保衛城池,功夫自然不弱。見鄧鋼夫婦兩人夾擊郭傑,怕他吃虧,影響了自己仕途,於是也拔出腰中佩刀迎了上去,嘴中還勸道:“鄧大師,你們何故如此?有話好好說。”


    一時間,四人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打成一團。那些鄧家的壯漢們一看兩位家主沒有占到什麽便宜,便紛紛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稱手兵器,也一股腦兒的湧了上去。


    這邊的官兵、衙役哪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兩名長官,陷入圍攻,也紛紛拔刀、持棍與鄧家的壯漢戰到一處。


    原本圍觀的老百姓此刻已經為求自報紛紛逃跑躲避,攤位皆碎,雞飛狗跳,街道上哭喊聲一片,亂成一團。


    就在此時,十幾個各種打扮的人,推推搡搡地靠近了黃道人的囚車,和看守他的衙役拌了幾下嘴,就瞧瞧掏出匕首,將那幾個衙役圍在中間,紛紛抹了脖子。隨後,他們將囚車打開,割斷束縛黃道人身上的繩索,將他劫走,沒入紛亂的人群之中。


    鄧鋼夫婦和郭傑等人混戰中,自然無暇顧及,也沒有察覺。可是,這一切都被二樓「金蘭閣」中的軒轅離和易辰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最大惡極,能導出如此場麵,一定和青衣教的密謀有關。絕不能就此將他放走!”軒轅離隨手丟了兩錠銀元寶在飯桌上,便背起「藏拙劍」一躍而出。


    易辰也無暇考慮,背上「寒光劍」,施展輕功追上軒轅離道:“阿離,你一個人危險,我幫你。”


    “嘻嘻,多謝!”軒轅離對著易辰甜甜一笑,隨後又目光如炬,兩眼死死盯著在人群中逃竄的黃道人眾人,窮追不舍。


    劫走黃道人的這群人似乎對永登的每一處都了解的非常清楚,不斷的穿街走巷,躲避追擊。可是軒轅離卻像條獵狗一樣,死咬著他們不放,外加上易辰施展出才學到的「萍湖踏月」,在房頂上自由穿梭,讓黃道人一行無處藏身。


    “道人,你往前筆直跑,城牆上已經掛了鐵索,你直接翻出去就行,北郊會有人接引你。這裏的人,我們替你擋下。”其中一名身穿華服的男子說道。


    黃道人卻一聲不吭,甚至連回應都沒有一個,隻是雙腳一個加速徑直向北麵的城牆而去。


    “不準再追了!”一名武官打扮的男人,隨手撿起地上一根鐵條,便朝軒轅離擲去。


    阿離眼疾手快,閃過了鐵條。可再抬眼,黃道人已經跑遠了,剛欲再追,十幾個男子已經齊刷刷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拿著這個,快去追黃道人,我可以找到你的!”軒轅離從懷中摸出一個金絲編製的鐵盒,直接扔向易辰,道“我看他們伸手一般,我先收拾了這些雜碎,馬上就來。”


    “行!阿離你也多加小心!”易辰接過金絲盒子放入懷中,直接施展輕功,從房頂越過了眾人的攔截,奔著黃道人而去。


    見易辰遠去,軒轅劍將藏拙劍從背上取下,持在手中,冷笑道:“我的目標不是你們這些嘍囉,識相的快快閃開。不然可別怪本姑娘手中的巨劍無情!”


    可那些男子各自拿著匕首,根本不為所動,而那個武官直接從地上又撿起一根木棍,衝了上來。


    “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也敢學人劫囚,不知死活。”軒轅離輕蔑地嘀咕了一句,手中藏拙劍一會,便將那人的木棒砍成兩截。可那武官不退反進,好似不要命的繼續衝了上來。


    軒轅離心中一怔,退了一步,手中藏拙劍又將木棍砍斷了幾截,卻依然不見這名武官停下腳步。


    “這麽差的身手,卻這麽拚命。青衣教倒底有什麽地方好的,讓你們如此……”軒轅離輕而易舉地將眼前這名武官打倒,正準備教訓幾句時,仔細一看眼前人的相貌竟然長得眉清目秀,絲毫不比易辰長得差,不由地一愣,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於此同時,其餘十幾人也紛紛掏出匕首衝了上來,不過從那匕首的方式,以及腳上的步伐判斷,他們中沒有一個人的功夫稱得上高手,甚至有七八個人可以稱之為毫無功夫的底子,隻是拿著一把匕首胡亂的捅上來。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麵對藏拙這麽大的巨劍,軒轅離一旦揮舞起來,對麵這些男子全部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一般,一個個被打飛了匕首,橫七豎八的倒在了地上。


    軒轅離在仔細掃了一眼所有人的容貌,雖然每個人衣著的身份不同,但是無一例外,所有的男子都長得相貌俊美。


    “這群人……難道是……”軒轅離大吃一驚,也不想與他們糾纏,打翻他們後,便收起劍,準備想北麵的城牆而去。


    哪知剛走了幾步,腳踝就被人用手死死拽住。“絕不能讓你走!”一個身穿華服的美男子,匍匐在地,右手緊緊地抓住軒轅離。


    “放手!不然我可就不客氣啦!”軒轅離怒道,可是那男子眼神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雙手一起抓得更緊了一些。


    在看周圍那十幾個男子紛紛站起身來,朝著軒轅離撲來。情急之下,軒轅離隻得揮舞手中藏拙劍,掀起一道劍風,將他們全部吹飛。


    而腳踝上,那雙死死拽住的雙手,仍舊不肯放開。


    “對不起了!這可是你自找的!”軒轅離舉起藏拙劍,打算一劍砍斷那人的雙手。


    “哎呀,女俠高抬貴手!別傷我兒子,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小巷裏忽地轉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一張藤椅上,被留個轎夫抬著,嘴裏焦急地大喊著,雙手使勁揮舞。定睛一看原來是永登首富孫世昌。


    “快!快摁住他們!別讓他們亂來!”


    在孫世昌的命令下,一群家丁呼啦超地圍了上來,直接把十幾名男子摁倒在地。更有四五個壯漢過來,將抓住軒轅離腳踝的男子,一根手指一份手指的掰開,拖到一邊。


    “這是我兒子,前不久剛治好了瘋病。不知怎麽的,神醫走後,這兩天有瘋癲了起來!”孫世昌哭喪著臉,訴苦道。


    “連那白侯都治不好的病?那極大概率是被人中了南疆的蠱蟲。怪不得一個個不要命的撲了上來,原來早就喪失了理智。”軒轅離想到此處,便對孫世昌說道,“你們沒有病,隻是被黃老道下了蠱,我現在就去追他。隻要破了蠱器,便可以解除。你們可要看好他們,千萬別在讓他們亂來!”


    “是!女俠!快去追那天殺的黃道人,可千萬別讓他跑了,再禍害他人!”孫世昌連連點頭,又招了招手,讓下人牽來一匹駿馬道,“女俠騎著馬追,我讓管家隨你到北門,幫你快速出關。”


    軒轅離二話不說,接過馬鞭翻身上馬,打了幾鞭子,便朝著北門飛奔。孫世昌的管家見了,也趕緊快馬加鞭在後麵緊緊跟隨。


    且說,易辰與軒轅離分頭行動之後,用輕功追趕黃道人。不過那黃道人逃跑的速度也是夠快,沒多久就來到北城牆的鐵索前,雙手一抓鐵索便拚命往上爬。


    易辰足下輕點,踏著城牆一路往上躥,眼看就要夠到黃道人的褲腳了。城牆上突然探出了兩個腦袋,手中舉起兩塊磚石就往易辰臉上砸下。


    易辰無奈,隻得放棄抓住黃道人的機會,轉身躲避磚石,從而又回到牆根地下。在抬頭黃道人已經爬上了牆頭,那兩個人又舉著新的磚石,朝著易辰砸了下來。


    易辰再次避過,滾地躲避中,隨手劍了兩顆石子,學著當初在樹林裏偷看鍾老頭打銀標的手法,嗖嗖兩聲射向城牆上的二人。


    石子不偏不倚地擊中,兩人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易辰這才提了口氣,蹬著城牆再次躍上了城頭。


    放眼望去,黃道人已經出了永登,拚命往北跑。易辰探了一下地下兩人的鼻息,隻是被石頭砸暈,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心的躍出永登城,繼續追趕。


    黃道人跑著跑著,漸漸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一回頭見易辰不斷接近,便喃喃自語道:“娘的,要累死老子,堂主派來接應的人呢?”


    兩人一前一後,又你追我趕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回頭已不見永登城的影子,而麵前就是一片石林。


    “媽的,居然還沒人接應我,實在跑不動了,就到這裏吧。”黃道人一伸手扶住一塊巨石,彎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眼看易辰還有幾十步就要到他跟前,黃道人突然一轉身坐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銅鈴,啐了一口道:“哎,靠人不如靠己。還好我早有準備,要不然可就涼在這裏了。”說著,便輕輕晃動手中的銅鈴。


    一瞬間,黃道人背後的巨石躥出一道黑影,落在他與易辰之間。


    突如其來,使得易辰趕緊站定了腳步,放眼看去,麵前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此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穿著打扮皆是粗布衣褲,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梳著一頭烏黑茂密的發束,一雙劍眉下長著一對細長的桃花眼,讓人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帥氣迷住。


    “小子,要抓我,你就要先打敗他。你可知他是誰?”黃道人左手摸出一方布帕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又嫌棄地嗅了嗅,將布帕扔到一邊,“他可是東籬郡「桃花洞」的首徒,也是我收藏的蠱人中相貌和武功最好的東方棲雲。”


    提到桃花洞和東方棲雲,易辰好像有點映像,幾個月前在家中看官府的邸報時,曾看到過一條,說是桃花洞的一群弟子曆練,被不明身份的人襲擊,十幾名弟子失蹤,其中也包括首徒東方棲雲。萬萬沒想到,這個失蹤的家夥,居然此刻就出現在眼前。


    要說這桃花洞在江湖中也是排的上號的存在,他們精通奇門八卦之術,武功上以飄逸瀟灑的輕功和大名鼎鼎的桃花劍法為主。而這東方棲雲的首徒之位,也必定是得到了桃花洞主的真傳,實力恐怕和唐門遺孤唐樂藝不相上下。


    隻見東方棲雲右手一抖,粗布衣袖中竟飛出了片片桃花,在這大冬天裏格外稀奇。易辰還以為是什麽暗器,匆忙退了幾步,將手摸向了背後的寒光劍。


    那桃花在空中紛紛散落,等到落盡之時,東方棲雲手中已經多了一柄明晃晃的軟劍。


    “此劍名曰「影落」,請賜教!”東方棲雲劍指易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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