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東方棲雲拉著黃道人鑽入石林之內。易辰本可以阻攔,但是麵前軒轅離吐血倒地,表情痛苦。


    “軒轅……阿離,你傷的重不重?”易辰衝到軒轅離的身前,一把將她扶住。


    “管我作甚?追!追呀……別讓青衣教的逆賊給跑了!”此刻軒轅離臉上已完全沒有以往那種甜美的調笑,隻是狠狠地退了一把易辰,自己也忍著劇痛,堅持站了起來,拿上寒光劍跌跌撞撞地朝石林走去。


    “阿離,你的傷……”易辰怕軒轅離支持不住,想要看看他的傷有多重,便伸手搭住她的手腕,準備替她把脈。


    “我沒事,能堅持住。趕緊追呀,不能讓他們跑了!”可軒轅離依舊一把將易辰推開,貧民想著石林跑去。


    易辰見她倔強,便不再多說什麽,趕緊撿了「藏拙劍」和那枚劍柄鐵標跟了上去。兩人也同時進入了石林之中。


    初入石林,見大小各種怪石縱橫林立,耳聽見前方沙沙的腳步聲,兩人不及思考便一前一後尋聲而去,在石林之中來往穿梭。


    可是,感覺就要靠近時,卻突然腳步聲又出現在遠方。於是,繼續尋聲追趕。


    如此來來回回,幾番過往,易辰突然意識到不對,看著眼前一塊巨石上留下的血手印記,愣了一下,說道:“阿離,你看這石頭,不是你剛剛拍在上麵的嗎?”


    “啊?果然!難道我們一直在這石林中轉圈?”軒轅離將手比了比石頭上的血漬,果然正正好好,不大不小,是她前麵隨手擦拭嘴上的鮮血,隨手抹拭上去的,驚訝道,“難道這不是普通的石林?”


    易辰突然想起什麽,說道:“黃道人好像說那個用軟劍的家夥是什麽「桃花洞」的首徒,該不是是那家夥提起布置的吧?”


    “「桃花洞」?我們可能中招了!”軒轅離一聽便心中憤恨地重重拍了一下巨石,頓時感到胸中血氣翻湧,忍不住又咳了幾聲,說道,“「桃花洞」擅長奇門遁甲,這不是石林,而是石陣。相傳三國時期,諸葛孔明曾用奇門遁甲施展石陣圍困吳將陸遜的十萬大軍,保劉備殘部安全退回白帝城。這石陣不管有沒有如此大的威力,恐怕原理也是同樣的。”


    軒轅離左瞧右瞧,半響問道:“你會不會破奇門遁甲?”


    易辰愁眉緊鎖道:“以前隻看過一些簡單的奇門原理,知道這陣法一定會有「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可是具體如何才能破解,我是真真不會!”


    軒轅離輕咬貝齒,又向著四周掃了一圈,指了指目力所及處最高大的一塊石頭,道:“你輕功好,上去看看可有出路,或能找到那兩個青衣教惡賊的身影。”


    “好!阿離你稍等。”易辰點了點頭,足下幾個來回,便順著軒轅離手指地方向登上了最高的那塊大石。他手搭涼棚,俯身往四處張望,眼前石陣橫豎不整,高低不均,可盡收眼底之時卻讓人頭暈目眩,竟無法站穩。身體晃了兩晃,便從巨石上跌下。


    軒轅離瞧在眼中,心知不好,一個飛身,接住了易辰,自己卻又重重的跌倒在地,被易辰壓在身下。


    “阿離,阿離!抱歉!我……”易辰恢複了神智趕緊起身,將軒轅離拉了起來。


    “咳,咳!沒事。有沒有看到他們?”軒轅離強忍著,咽下了一口喉中的鮮血,問道。


    “沒有!恐怕……恐怕是跑了!”易辰搖了搖頭無奈道。


    “可惡!可惡!嗚……”軒轅離掙紮著站起,奪過易辰手中的「藏拙劍」,歇斯底裏地對著周圍的石頭一頓亂砍。


    “阿離……阿離。你別這樣,冷靜一下!”易辰怕軒轅離傷勢加重,趕緊一個箭步撲了上去,從背後緊緊禁錮住她的雙臂,道。


    “好不容易見到一群青衣教的狗賊,居然讓他們跑了。我就應該早點下手,他們一直都詭計多端,不會輕易讓官府能正法!”軒轅離深深地自責道。


    “阿離,阿離,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青衣教之間有什麽過節,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石陣,不然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裏的。”易辰依舊緊緊地抱著軒轅離,提醒道。


    “離開這裏……對!先要離開這裏!對了,我氣昏頭了,你先放開我。”軒轅離頓時清醒了不少,用力地點了點頭,脫出了易辰的雙臂。


    軒轅離在自己的皮衣內,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個銅哨,道:“這是二小姐留給我的,說關鍵時候可以吹它,會有小動物來帶路,讓我們找到她的。”


    說到此處,軒轅離啐了一口嘴中的殘血,然後將銅哨含到嘴中,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吹響。


    哨聲清脆而悠揚,仿佛某種鳥鳴之聲,飄向遠方,良久不歇。


    不一會兒,西邊的天空中,一隻錦羽雀由遠而近輕巧地飛了過來。


    “就是它!風姑娘的雀鳥!”易辰指著錦羽雀喜道。為了吸引小鳥的注意,軒轅離又用力的吹了幾聲。


    隻見那錦羽雀飛到兩人頭頂,一圈一圈地盤旋著,仿佛在仔細觀察石陣的出路。可是突然間,小鳥停止了兩翼的扇動,緊接著便直挺挺地大頭朝下,直落了下來。


    虧得易辰提起做好了準備,飛身一撲,將它接入掌中,這才沒讓這小小的錦羽雀摔得稀碎。


    “哎,果然不能從上空突破,不管是人是鳥,一旦想尋找出路,便會被這石陣迷惑,跌落下來。”易辰用手輕撫著錦羽雀,皺眉歎道。


    見尋找出路沒了希望,軒轅離咬了咬牙,腦海中仿佛在做什麽鬥爭。半響之後,她撐著「藏拙劍」,對著易辰淡淡一笑道:“我還有個辦法可以出去。”


    “是嗎?什麽法子?”易辰急忙問道。


    此刻,軒轅離已經走到石陣的一側,將雙手將「藏拙劍」高高舉起,回頭對著易辰慘然一笑道:“沒想到剛完成的「藏拙劍」,這麽快就派上用處了。你躲開些,別被傷到了!”


    易辰心中預感到一絲不詳,急忙喝止道:“阿離,你想幹嘛?快停下。”


    可是軒轅離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隻是狠狠地說道:“隻可惜這次沒能斬殺了那兩個青衣教的賊人!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機會!”


    “「藏拙劍奧義——雷火天地」!”軒轅離用拇指掰開了劍柄上一處機關,隨後將「藏拙劍」使勁地向前方的石林扔去。


    一瞬間,一陣火光從劍身中噴薄而出,隨著一聲穿透雲霄的巨響,整把巨劍發生了強烈的爆炸,那架勢簡直就是毀天滅地,將前方的大小石頭一一擊碎。而因為爆炸所引發的氣流也將軒轅離整個人吹風。


    幸而易辰眼疾手快,施展輕功將吹飛在半途的軒轅離緊緊裹進懷中,才免得她被氣浪拍到身後的巨石上,粉身碎骨。


    不過,那巨大的氣浪還是影響了易辰的輕功發揮,一個不穩,兩人還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無數碎石從天空傾瀉而下,猶如傾盆大雨一般,打在兩人身上,而他們也在地上一動不動,雙雙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一滴、兩滴、三滴、無數滴冷雨拍在易辰的臉上,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渾身疼痛。


    天上下著大雨,寒冷冰涼。此時,一輪彎月掛在空中,四周漆黑一片。


    “阿離,阿離?……你醒醒,阿離,阿離你醒醒!”易辰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拍了拍懷中的軒轅離,呼喚著她,語氣從輕幽到焦急,可軒轅離始終一動不動,沒有答複。


    易辰輕輕地抬起手,顫抖著地碰了一下軒轅離的麵頰,異常冰涼。手指愈加發抖,遞到軒轅離的鼻前,良久……


    “呼……”易辰才微微喘了一口粗氣,還有那麽一絲鼻息,雖然很微弱,但至少還有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個住處,替軒轅離療傷,不然就真的危險了。


    易辰撐著地,咬牙坐起身來,然後解下自己禦寒外袍,給軒轅離裹上,撿起「寒光劍」背在身上,再將緊緊地軒轅離橫抱起來。


    北方的岩石被「藏拙劍」炸出了一條滿是碎石的道路,易辰抱著軒轅離走到碎石路上,看見一邊已經略微扭曲變形的「藏拙劍」,心道:“這把劍也是阿離費盡心血打造的,不該丟棄在荒野之中。”


    又帶上「藏拙劍」,易辰走出了石陣,環顧四周,一片荒野,易辰尋思著:“這麽晚了,城門早已關閉,永登城是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現在他的人/皮麵具已經丟了,和軒轅離又是如此慘樣,一定會被守城的官兵盤問,調查出官府通緝犯的身份。還不如一直往北走,看看這荒郊野外沒有什麽人家或破廟能躲雨,療傷的。”


    打定主意,易辰便抱著軒轅離,朝著北方蹣跚而去。


    走了快要一個時辰,雨越下越大,易辰感覺自己越來越冷,懷中軒轅離的氣息也是時有時無。可周圍已經一片漆黑,毫無一絲人跡。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易辰不斷地給自己鼓勁,不肯放棄。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前方隱隱約約地看見一絲亮光,像是一座宅子的燈火。


    易辰大喜,緊了緊抱著軒轅離的雙手,腳下加快了步伐,朝著亮光出而去。


    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是兩隻燈籠,被掛在屋簷下。而一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宅子,獨立的杵在這片荒野之中。


    易辰跑上幾步,來到大門前,用力地拍打大門,喊道:“有人嗎?行行好,有人嗎?”


    “誰呀?”萬幸有人搭茬,不一會一個仆人打扮的男子,打著一把油紙傘來到門前,隔著門問道。


    “行行好,我們是路過的,想避雨。我朋友受了傷,需要有個地方治療。”易辰急切道。


    “你等等。”那仆人打開大門上的一扇小窗,冒著腰向外張望。


    借著門口兩盞燈籠的亮光,他看見一個滿臉泥濘和血汙,身穿單衣的男子,抱著一個同樣髒兮兮的女人,站在門口。


    這可把仆人下了一大跳,還以為是什麽盜匪山賊,殺了人,沾了血汙,來到這裏。倘若開門,說不定自己也會無緣無故被殺,於是嚇得地退了一步,趕緊關上了小窗,拒絕道,“這裏沒地方睡!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吧。快走!快走!”


    “這位大哥,求求你,行行好,就讓我們避下雨,柴房馬棚都可以!行行好!”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撞到這一戶宅子,易辰豈可就此放棄,何況人命關天,軒轅離已經命懸一線。


    “不開!不開!你們找別的地方吧。我們府上人多,沒地方住!”仆人連連回絕道,撐起油紙傘便往屋裏跑,任憑易辰好說歹說,也不肯回頭。


    “咦?門外這位聽聲音好生耳熟啊,不知怎麽稱呼?”就在此時,宅中正中的大屋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老頭手持燭台,朗聲問道。


    “耳熟?”易辰心中一愣,心想:這家莫不是什麽官府捕快吧,自己難道自投羅網了。不過又轉念一想,軒轅離應該無罪,就算自己投了案,能保住軒轅離一命也是好的。於是便道:“在下易辰,不知老者可否認識?”


    “易辰?”老頭愣了一下,又問道,“是不是南安郡北林遣散流刑犯的「淮榮都管」?”


    易辰心中一愣,沒想到在中州郡竟然還有人知道他南安縱徒的事,這次恐怕多半是要自投羅網了。不過他隻猶豫了片刻,便答道:“正是在下!”


    “恩公!老婆子是恩公!”老頭一聽便激動地連傘都來不及打,托著鞋皮,披著外套,急匆匆地冒雨跑了出來,將大門用力打開。


    “恩公!這的是你呀!可……可你怎麽弄成了這幅模樣?”老頭既欣喜又驚訝地喊道。


    “你?你是?”易辰一時記不起,在何處見過眼前這個老頭,隻是微微覺得有些臉熟。


    “羅定!我羅定恩!你放了我們,臨走時,我還帶著全家二十三口,給您磕過頭呢。要不是你,我們現在全家都被壓在摩柯山給老太妃修陵寢,做苦力呢!”老頭邊說邊將易辰迎了進來。


    “哦,原來是……我起來了。”易辰跟著羅定恩入了宅中。


    “快去把門關上!一點眼力見都沒,差點怠慢了恩公!”那仆人打著傘愣在自己的房門口,被羅定恩狠狠地瞪了一眼,埋怨道。


    “是!是!老爺!”仆人趕緊跑著前去關門。


    “新來的仆人,恩公別見怪。”羅定恩一臉抱歉地對著易辰解釋道,“離開南安郡後,我們一大家子人又走散了一些,現在就我們夫妻和一雙兒女,還有兩個家丁,住在這裏。”


    又走了幾步,來到一間房間前,羅定恩打開房門,點上蠟燭,道:“恩公,這間空房幹淨,你們今晚就先在這裏講究一宿。”


    “多謝。”易辰不及答謝,趕緊將軒轅離放到床上,燭火映照著她慘白的臉,讓易辰揪心不已。


    “這不是蓮兒姑娘?”羅定恩有些詫異道。


    “蓮兒?蓮兒……蓮兒她死了……”易辰心中狠狠地抽了一下,咬牙道,“我這次一定要救阿離!”


    “恩公,你需要什麽,我這就給您準備。”羅定恩急忙問道。


    “開水、生薑、金瘡藥、三七、黃酒、幹淨的布帶……”易辰一口氣說了十幾樣東西。羅定恩一一答應道:“都有!”


    不一會兒,所有東西便給準備齊全了。羅定恩退了出去,關閉房門後,室內隻剩下易辰和軒轅離。


    “身上其他地方都是些外傷。最致命的就是胸口上被東方棲雲用踹得那腳,傷了心脈。”易辰再次提軒轅離把完脈後,心道。


    不過,麵對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軒轅離,易辰心中有些猶豫,最終易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醫書上說,醫者麵前無男女。阿離,抱歉,得罪了。”說著,便將軒轅離的皮衣緩緩解開……


    十幾裏外的一處道觀中,黃道人和東方棲雲橫臥在一處床榻上。


    此刻,黃道人卻小心翼翼地挪動了身子,緩緩探手伸到床榻下自己脫落的鞋子中,摸出一隻鐵盒,單手擠開蓋子,裏麵一隻「十足蠱蟲」靜靜地縮在角落。


    “把你的蠱蟲收起來,我都沒殺你,你就應該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身後,東方棲雲伸手搭在黃道人的手臂上,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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