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銀月,玉葉銅花,江河湖海,山丘峰巒一應俱全。隻是這等仙境美地不是地上繁華,而是地下異象。被包圍在其中的依舊是那座巍峨壯美的地下宮殿,門頭碩大的紅木匾額上寫著「諸天殿」三個大字,由九九八十一根金龍踏祥雲的石柱撐起宮殿上縱橫十九道的橫梁。整個大殿數百枝火把齊齊點亮,站在大殿門口仍是一眼瞧不到頭。估算著無論長寬高低,這大殿怎麽都能容下一支上千人的軍隊,別說大燕的皇宮,恐怕連大燕皇家的禁軍校場也不及他大。


    隻不過這大殿內已被各種各樣的東西填了個七七八八,大殿八扇大門向南敞開。入得門來,先看東南角堆積散落著成百上千的金銀元寶,珍珠翡翠,就這樣金山銀山,珍珠潭、玉石林毫無規則地靜臥著,就算大燕國庫的財富,恐怕也比這邊多不了多少。


    再看東麵,一排排紅木架子滿滿當當,架子上隨意堆積擺放著一個個卷軸,皆是曆朝曆代的名人字畫的真跡藏品。


    東北麵,無數陶罐、瓷器、琉璃花瓶乃至於青銅方鼎、黃金麵罩等各式各樣古董器皿,陳列得滿滿當當。


    北麵,更是密密麻麻的書架和敞開的大書箱,裏麵堆放的書本典籍,如小山一般高,有經典子集,更有各門各派的功法秘籍,幾乎囊了天下十之七八。


    再到西北麵,無數個碩大的麻袋擺得遍地都是,或開口,或封袋,不過一旦湊近重重的藥香味撲麵而來,隻要不是極品無雙的藥材或仙丹,到這裏基本上都能尋得。


    再往西,一排排兵器或擺放,或陳列,足足上千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樣兵器應有盡有,甚至連各種暗器也被收囊。


    最後看西南麵,一套套盔甲,盾牌、頭盔防具,鱗次櫛比的擺放著,要說這些防具和武器能組織起一支千人的部隊也不為過。


    被如此眾多的東西將大殿填了大滿,現如今隻有中間一條鋪著紅絨的毯子一路向內,至大殿中央,還能擠出十二個人的「紅雲座椅」圍成一圈,此時十二座上空了八座,僅占了四席。


    身穿紫袍的帝釋天,麵南背北座得一席,手中展開一副卷軸熟視良久,正是風雨彤從鍾老頭手中奪來的「盛京防務地圖」。


    “哼!有意思!”冷笑一聲,帝釋天卷起地圖,不知他是怒是喜是何表情。隻見他隨手一扔,那卷軸便被拋到東麵一堆字畫內,沒入其中。


    “一路上,可被人懷疑十二諸天身份?”帝釋天問道。


    “未曾。”風雨彤也是穿著紫袍,帶著麵具,坐在帝釋天對麵。


    “嗬!”帝釋天靠在椅背上,仰頭歎了一口,道,“剛一個青衣教怎麽能攪動大局?組織成立也不少年了,也該讓世人知道知道「十二諸天」的名號了。”


    正說間,一個魁梧大漢,穿著紫袍,背著一把鐵飛鐮,正是魔焰天,隻見他提著一個鐵箱子進入大殿,因為身材太高,怕裝了門梁,進入時還特意彎了彎腰。


    “要看一下吧?”魔焰天拎著箱子衝著帝釋天揚了揚,道。


    “不用了,收起來吧。”帝釋天平淡道。


    “得了!”看似隨手一扔,魔焰天卻將鐵箱精準的投入東北麵眾多青銅古器中間的一處空隙中。


    “你來的好晚。”風雨彤側頭瞧了一眼,輕聲道。


    魔焰天回到自己西麵的座位上,將飛鐮放到腳下說道:“你給我留的好差事,不過也是輕鬆的很,畢竟是個小丫頭,我趁她不注意,就給順手拿來了,她輕功再高/也追不上我。「五毒神砂」就這麽到手了。”


    “你居然選擇偷,而不是搶,不像你的作風呀!”帝釋天右手托著腦袋說著。


    “老大,不是你說別暴露的嗎?能偷就偷了唄。不過,我讓他們誤以為是摩柯山那群賊人的同黨,放心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魔焰天賊笑道。


    帝釋天又看了眼風雨彤道,“自在天和火天呢?”


    風雨彤回複道:“自在天那家夥在永登城得了「藥王鼎」、「千秋通天菊」、「百世血香蓮」和「長嶺萬年參」幾件珍品。這會子估計瞧瞧地躲在哪個深山老林裏煉仙丹,為了提高他的功法修為吧。”


    “哼!以丹提境,這小子和上一代自在天一樣,都是拔苗助長的,無根之木。這種人心性不定,早晚會和他老爸一樣,給我們帶來麻煩的。”風雨彤身邊一個紫衣男子,不屑地說道。他本專注地看著一本道法典籍,聽風雨彤一說,便將典籍合上,隨手扔回了北麵的書架上,又一仰手,一冊儒家經典從書架上飛出,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也罷,隨他去吧,看他能有多大造化,可否超過那「鬼憂手」。”帝釋天並不在意白侯煉丹,反而看了看另外兩個空著的座位,向翻書的紫衣人問道,“梵天,這剩下的兩席空位也已經不少時間了,可發現了什麽好苗子可以補上?”


    那翻書的梵天,一聽便合上儒家經典,回複道:“有三人還不錯,可以考量。一為「桃花洞」首徒也是叛徒的東方棲雲;二是剛剛連續犯事,被奪了「平寇將軍」頭銜的韓石勇;三為南安郡惹了禍的禦史岑艮的二公子岑名。我已安排「風天」、「水天」和「月天」三人前去進行接觸,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了。”


    正聊間,忽從大殿外飛來一隻錦羽雀,落在風雨彤肩頭,緊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軒轅離急急匆匆地走進了大殿,也沒有穿特定的紫衣,便一屁股坐在屬於「火天」的雲椅之上。深深地吸了兩口氣,調整周身經脈。


    “怎麽搞成這個樣子?是誰傷了你?”帝釋天問道。


    可軒轅離並沒有回答帝釋天的問題,反而衝著風雨彤急道:“二小姐,快去救救那小子,他被王爺手下的使者盯上了,這麽下去他會死的!”


    風雨彤還未說話,肩上的錦羽雀已經又撲扇著翅膀飛出了大殿。“阿離辛苦你了,我已經都知道,剛剛安排好了,易辰他不會有事。”風雨彤瞧著軒轅離,感激道。


    “易辰?「多聞天」那是何人呀?怎麽都沒聽你提起過。”帝釋天問道。


    風雨彤輕描淡寫道:“隻是個萍水相逢的少年而已,長得不錯,人品也好。所以就多關照了他幾分。”


    聽風雨彤如此說法,梵天又一次合上了剛打開儒家典籍,上下打量道:“多聞天從不以貌取人,竟然如此評價一個少年,莫不是動了凡心。嗬嗬,想那慕容三皇子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給氣出個好歹。”


    “讀你的書,別多嘴。小心晚上睡覺被老鼠啃了鼻子。”風雨彤一瞥頭,唬道。


    梵天自然不會被這麽一個小姑娘給唬道,又樂嗬嗬地翻開儒家經典,嘴裏念叨:“嗬嗬,行行!我老頭才不管你們年輕人恩恩愛愛的,隻要不耽誤組織的事,就成。”


    而就在此時,軒轅離卻突然站起身來,衝著風雨彤道:“二小姐,你有所不知這易辰的身份恐怕……”說著,便伸手入懷,從皮衣中掏出一塊玉佩來,遞到風雨彤跟前,又道:“這是我偶然撿到的,因突生事故,還來不及還他。”


    見軒轅離遞過玉佩,風雨彤抬手便打算接過去去,隻是手指即將觸摸到玉佩之時。眼前一花,那枚玉佩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不過,兩人並未表現出驚異,而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正對麵。


    此刻,那枚玉佩已經悄無聲息地在帝釋天的掌中躺著,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盯著上麵的兩句話,一眨都不眨,良久,眾人終於聽見一聲長歎:“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你了!”


    “你認識他?”風雨彤皺了皺眉地問道。


    “沒見過。不過他這玉佩真是他的,那他就不該來這世上!”帝釋天一把將玉佩捏在手中,冷冷道。


    “為何?”風雨彤和軒轅離同時質問道。可那帝釋天卻沉默不語,不做任何解釋。


    軒轅離又道:“易辰他也受了朝廷通緝,並且他身負「聖麟天資」,我本還想推薦給梵天,讓他招易辰入「十二諸天」呢。”


    “「聖麟天資」?那我便要親自會會他!”帝釋天將玉佩揣進袖兜之中,說了一句,“這人的事,你們主仆二人就不要插手了,可別為了什麽兒女情長,毀了自己的根基。”話音才落,帝釋天依然消失不見。


    “等等!”軒轅離大喊一聲,便打算衝出大殿門口。可是一瞬間,無數書本,從架子上飛出,將偌大的殿門擋得嚴嚴實實。


    “火天,別那麽急躁,冷靜一些。”梵天翻開書本坐在雲椅上,便看便說道。


    “行了,阿離,你先好好養傷吧。”風雨彤瞧了一眼身邊虎視眈眈的魔焰天,一把拉住軒轅離,輕聲道。


    “二小姐,可是……帝釋天與易辰之間肯定有誤會。”軒轅離焦急道。


    “我們哪一個不是因為一段誤會而走到一起的,大家各安天命,相信他們會作出最好的判斷的。”風雨彤將軒轅離拉到身前,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又在她耳邊輕道,“小妮子,你怎麽比我還激動,莫不是……”


    “二小姐,我……”軒轅離大驚,剛想開口解釋,隻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便失去了意識癱倒在風雨彤懷中。


    “如此甚好,免了不少爭端。”梵天笑道,左手一揮,那些書本便自動飛回了北麵的架子上。


    且說,易辰在奇門遁甲的石陣中遇見了東方棲雲,本以為免不了一戰,卻因為東方棲雲偷宰了黃道人,而放下彼此間的隔閡。東方棲雲也不藏著掖著,把傷了軒轅離、困他們入石陣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個透徹。兩人聊了個一來二去,也漸漸有些熟絡了一些。


    隻是有一席話卻縈繞在易辰心頭良久,便是關於一個叫做「十二諸天」


    的神秘組織。其實東方棲雲也不曾了解全貌,隻是曾經在被下蠱時,從黃老道嘴裏聽說過隻言片語。提到「十二諸天」有條奇葩規定,就是但凡被吸納入組織者都要符合兩條標準,一是被朝廷或門派通緝,無立足之地;二是手舉一項特殊的天賦技能。由此想來,易辰覺得風雨彤和軒轅離似乎非常符合「十二諸天」的要求。


    可是,又通過東方棲雲的描述得知,「十二諸天」似乎與「青衣教」的目的一致,也經常幹一些打劫官府,禍害朝廷官員的事情。可風雨彤和軒轅離卻一直隻與「青衣教」作對,完全沒有為了同一個目標與青衣教合作的現象。從這一點來說,她們又似乎不像是「十二諸天」的一員。


    甚至,易辰都不禁開始懷疑,風雨彤身份真假,她真的是金獅王風師豪的小女兒嗎?


    千頭萬緒,使得易辰一時琢磨不透,想著有機會再碰麵的話,再問個明白。


    有些煩躁,易辰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間,那塊他從小就攜帶在身邊的玉佩居然不見了。“啊?不會是走得著急,遺落在羅家了吧?”易辰心中焦急,思來想去,便暗暗揣測道。


    心不在焉,易辰歪頭瞧了西落的彎月,便無心思與東方棲雲進行攀談。不過小心思自然也被對方給捕捉到了。


    “有心事?”東方棲雲問道。


    “拉了些東西,想回去取。”易辰又摸了摸腰帶,點頭道。


    “跟我走!”打了個響指,東方棲雲抬腳便走,易辰再後麵緊緊跟隨,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便跟著東方棲雲七歪八拐地出了石陣。


    “認識路嗎?”東方棲雲又道。


    “走過兩邊了,大致知道。”易辰瞧了瞧四周,又打量了下東方棲雲,道,“不遠處有間宅子,是一家舊時,你要是沒地方去,要不要一起?”


    東方棲雲思考了片刻,歎了口氣道:“哎,算了吧。我殺了黃道人,估計青衣教已經開始找我麻煩了。還是不要連累普通人,我自有去處。”


    “那便後會有期。”


    兩人在石陣外,相互拱手道別,便轉身各奔東西。


    東方棲雲自不用提,就說易辰憑借天賦,已記熟了這片荒野上的草草木木,他背著寒光劍,一路向西,就在天空映出一絲紅暈之時,來到羅宅門前。


    雞窩中,已經有雄雞伸長了脖子,開始打鳴報曉。易辰施展輕功,縱身躍入宅院之中,才一落地,就見對門的一個家丁披著衣服出房門。見易辰從天而降,不由地退了好幾步,口中喊了一聲“媽呀!”


    “別怕,是我。”未免驚擾大家,易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原來是易公子呀,差點嚇死我。”家丁用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我就算晚上出去溜達了一圈。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易辰說著,背著手在院子中轉了一圈,又拿眼再各個犄角旮旯掃了一圈,確定沒有後,才推開房門回到自己的屋子內。


    “地上沒有……”


    “床上也沒有……”


    “也不曾放在衣箱之中……”


    “倒底去哪裏了?”易辰回到房中,便裏裏外外,翻箱倒櫃地好一通找,可是哪裏還有那枚玉佩的影子。


    “莫不是丟在阿離的房中了?”易辰揣測道,便出了屋,朝著軒轅離曾經住的屋子推門就進。又是一番翻箱倒櫃地折騰,還是一無所獲。心中感到極度地煩悶,便坐在長凳上,用手托著雙腮,再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依舊理不出頭緒。


    不久之後,院子裏開始熱鬧起來,羅定恩和夫人魏氏已然起床,與兩個家丁開始打掃庭院,蒸煮早餐。


    易辰突然想起夜裏自己曾去過一次廚房打熱水,便起身,才撩了門簾出來,就和在院子中喂雞的羅定恩對個正著,從對方異樣眼神中可以看出必然被誤會了。


    “哎,羅大叔不是你想的……”


    易辰剛想解釋,卻見廚房裏魏氏探頭而出,來到羅倩的屋外說道:“丫頭,走了個張生,你就不勤快了?快點起來,幫忙弄早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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