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原茂冷哼了一聲,仿佛歇斯底裏地大喊道:“父皇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他想要的東西,我就偏不讓他如意。”


    馮夫人以前在後宮,見多了慕容原茂小霸王般的憤怒,因此也沒有大驚小怪,隻是心中暗喜:“既然四皇子不想讓燕帝如願以償,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所以,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隻聽慕容原茂說道:“今日我若在這裏放了馮姨娘一碼,想必父皇也會放我一馬。讓我出去,給個沒有實權的郡王,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若姨娘在這裏有個三長兩短,我則會有牢獄之災,風大將軍的公子還帶了不是親衛,在門外守著呢。”


    馮夫人趕緊道:“四皇子,聽姨娘一句,做個郡王挺好,隻少衣食無憂,榮華富貴,至少要比我現在要好!”


    “是呀!人這一輩子,怎麽過不是過呢。”慕容原茂低頭沉吟道。


    馮夫人拍了拍胸脯,以為今天逃過一劫,背靠著牆壁,鬆了一大口氣。


    隻見慕容原茂慢悠悠地站起,在屋內到處走,突然間翻箱倒櫃了一番,突然彎腰打開一個箱子。


    隻見他從箱子裏取出一件東西,馮夫人臉色突變,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四肢發抖。


    原來是慕容原茂手中端著一條三尺長的白綾,慢慢靠近馮夫人。


    “請馮姨娘上路!”慕容原茂跪在馮夫人麵前道。


    “不!不可以!原茂你聽我說,做個王爺其實……”馮夫人請求道。


    “請馮姨娘上路!”又繼續說了一遍。


    “四皇子,你若想做皇帝,隻要姨娘在,也是有辦法的!真的!”馮夫人真的不想死,便試圖用各種方法,準備說服慕容原茂。


    “姨娘,真的不願意上路?”慕容原茂站起身,然後一手提著白綾,一手掏出了匕首,說道,“原本想給姨娘留個全屍的,畢竟巫蠱後宮也是死罪,你若不想體麵,那我別不體麵了,到時候死無全屍,花了臉蛋,你可別怪我。”


    馮夫人全身一怔,知道自己恐怕今天真的難逃一死。此時,他才完全明白,原來自己也隻不過是一枚棋子,用來檢驗皇子的棋子。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馮夫人慘然一笑道:“算了,既然如此!橫豎都是一死。我這一世便從了你們的心願吧。”


    馮夫人顫顫巍巍地起身,從慕容原茂的手中一把抓過白綾,找了圓凳,緩緩踩了上去,一甩手,將白綾掛在房梁之上,又在繩底打了個結。


    就在馮夫人將頭伸到繩圈之時,她狠狠地瞧了一眼麵前的慕容原茂,道:“我恨!我恨你們慕容家的所有人,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尤其是你慕容原茂!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不放過我,我又何嚐放過我自己呢?”慕容原茂沉吟道。


    隻聽到咯噔一聲,馮夫人便將腳下圓凳踢翻,兩條大白腿瞬間在空中一陣亂蹬。


    就在馮夫人意識逐漸模糊,以為自己就要不行的時候,足下突然有了支撐點。原來是慕容原茂又將圓凳踢回到她的腳下。隻不過這圓凳,橫滾著,非常不穩當。


    即便如此,馮夫人也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用腳趾勾住圓凳,努力保持平衡,讓自己還能夠喘上一口氣。可是她依舊伸長了脖子,即使雙手再用力,也難以從繩套裏將腦袋脫出。隻能身子一扭一扭地苟延殘喘。


    “我說了,我不會讓父皇他如意的。”慕容原茂端過一把椅子,坐在痛苦掙紮的馮夫人麵前,緩緩說道,“接下來我做的事情,將完全不在父皇的考慮之內。馮姨娘,你今天不會死,隻是麻煩你告訴第一個進門的人,就說十多年前,欽天監的那個預言,我慕容原茂知道,父皇一直在找的,我這些年在長陽城已經打探到了。隻不過新商國不滅,氣運之子不出。”


    馮夫人雖然字字聽得清楚,可她卻絲毫沒有辦法回應,甚至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頃刻間,她隻覺得眼前一刀寒光,慕容原茂拔出匕首,輕聲說了一句:“我去下麵等大家!”


    鮮紅的血花,如柱的綻放,沾染著鮮血匕首落地,慕容原茂倒在血泊之中。


    道觀外,獨孤雁和風雨彤好說歹說,與風立威僵持了一個多時辰。最終還是風雨彤一句話提醒了哥哥:“哥!四皇子多久進去的?怎麽沒有絲毫動靜,是不是時間有點長了?”


    “是呀,照理說,不應該……”風立威思考了一下,突然大叫道,“不好!”便拿著長槍,一下挑開了道觀的大門。


    風立威一馬當先,身後獨孤雁和風雨彤也是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一群裏,轉過層層小路,終於在道觀的最深處,看到了那間完全隔音的石塔囚室。


    “快把門打開!”風立威趕緊大喊道。


    門兩側的守衛不明所以,卻隻能倉惶的掏出鑰匙,將門鎖打開。


    獨孤雁趁所有人不備,一下子鑽到門口,第一個推門而入。


    那一瞬間,馮夫人見到大門的日光射入,又模模糊糊地見到獨孤雁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可是,獨孤雁似乎都沒有看到她的樣子,一下子撲倒在慕容原茂的屍體麵前,崩潰的放聲大哭起來。


    倒是緊隨其後的風立威,見被白綾纏住脖子,拚命掙紮的馮夫人,立馬上前,將她抱了下來。


    一陣咳喘,換氣之後,馮夫人突然被獨孤雁一把抓住了胸口的衣領:“說!這是怎麽回事?”


    馮夫人大驚,自從他認識這個小女孩以來,她一直是一個如同母親王美人一樣嬌弱溫順的小女孩,從來隻有別人欺負她,整天依靠慕容原茂保護。她從來沒見過獨孤雁如此凶狠的眼神,比之小霸王慕容原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瞬間把她嚇得魂飛魄散,滿腦子都隻有慕容原茂死前留下的那段話。


    “十多年前,欽天監的那個預言,慕容原茂他知道,陛下一直在找的,我這些年在長陽城已經打探到了。隻不過新商國不滅,氣運之子不出……十多年前,欽天監的那個預言,慕容原茂他知道,陛下一直在找的,我這些年在長陽城已經打探到了。隻不過新商國不滅,氣運之子不出……”


    馮夫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兩句慕容原茂的臨終遺言。


    所有人都蒙了,不知道馮夫人講得是什麽東溪。


    隻有獨孤雁突然一怔,然後用手甩了馮夫人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大喊道:“不可能!四哥不會這麽傻的。”緊接著,天昏地暗,獨孤雁便混死了過去。


    在夢中,他回憶起,慕容原茂昨晚送他回來時說的事情:“隻有想辦法滅亡「新商國」,才能提我們死去的娘親報仇,我知道六妹你有這個實力。”


    當時,獨孤雁非常害怕,一直拚命搖頭,還一度躲在慕容原茂的懷中,說著:“我不要報仇,我隻想跟四哥在一起。”


    這些天獨孤雁都沒醒來,一直處於昏迷中,風雨彤把她搬到自己的臥室裏同住,由軒轅離作為丫鬟每日照顧她。


    風家上下,收拾了慕容原茂的遺體,快馬加鞭的給燕帝打報告,請求指示。


    “按郡王禮儀操辦。”燕帝的信使,隻回複了短短七個字。而在千裏外的盛京皇宮的禦書房中,慕容鈞天沉默不語地看著桌上風師豪的奏折,心髒罵了慕容原茂這個逆子百遍千遍,“為什麽就不能按著老子給你設定的道路走,你本可以成為守護大燕的十二諸天之一,最差也是一個養尊處優的郡王,甚至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燕帝。可你卻偏偏要選一條,叛逆的斷頭路。”


    良久,慕容鈞天長舒了一口氣,仰頭歎息道:“還好,我還有慕容厚德這個小子,隻是看著不太像個君王,是時候督促他注意一些形象了。”


    那天以後,馮夫人便腹痛難忍,不久便小產了。沒了皇子護身的馮夫人,整天疑神疑鬼,撲風捉影地怕有人時時刻刻在算計她。她悔不當初,一時迷了心竅,與洪士勳和獨孤皇後密謀除去珍妃,“都是我的錯,我害了四皇子母子,也害了我的孩子!”


    連連數日,馮夫人失蹤失魂落魄地猶如僵屍一半,在囚禁她的囚室之中遊蕩來,遊蕩去,就連送給她的山珍海味也一口不碰。


    終於,有一天,送飯的仆人打開門,發現馮夫人自掛在橫梁上。


    “陛下,你果然算的準,該死的一個都跑不掉。這下皇嗣的競爭,就變得簡單了。”獨孤皇後得到馮夫人去世的消息,冷冷地跑到禦書房,話中有話。


    “好好盯著「十二諸天」,別讓那個氣運之子出現。”慕容鈞天冷冷地說道。


    “那還打「新商國」的主意嗎?”獨孤皇後問道。


    慕容鈞天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獨孤雁不知過了多久,才悠悠轉醒,見此時地麵無人,便撐起虛弱的身體,跌跌撞撞地闖進慕容原茂以前住的那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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