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謠見天色漸暗,估摸冬桃不管去幹嘛,過會兒也該回來了。


    她思索幾秒,“這樣,我來給王爺換藥,你另去打盆蜂蜜水,端到冬桃屋裏等我。”


    百裏榮大概猜到她想幹什麽,點一點頭,返身就去準備東西。


    聽到她要往冬桃房裏放蜂蜜水,閆斯燁也猜出個大概來,抬臂把閑書放到一邊,眼光落在她略失血色的唇瓣上,眉宇微皺,“刁奴不守本分是該敲打,但你身子虛,不用急這一時半刻,改日再去吧。”


    “不改了。”


    晏水謠決定好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雖然腹瀉有些影響她的精神狀態,但並不影響她的熊熊鬥誌。


    閆斯燁不再阻撓,他暗自搖頭,當真是沒見過比她精力更旺盛的小丫頭片子。


    虧了今日買的金瘡藥,晏水謠很快處理好閆斯燁的鞭傷,就繞去後方冬桃的住處。


    半個時辰後,天已完全擦黑,冬桃才姍姍歸來。


    她看到慧蘭如今的慘狀,痛快的不得了。


    想當初她們是同期入府的,憑什麽慧蘭可以分去大小姐院中,而她隻能跟隨一個半點用都沒有的廢物晏三。雖然晏三人蠢好掌控,她幾年下來沒少撈好處,但這破院子就算給她搜刮個徹徹底底,也比不上大小姐屋裏的一隻角。


    大小姐心情一好,隨便賞賜個小物件,都能充抵這邊半年的開銷了。


    完全不是晏三這肥頭大耳的蠢貨可以相提並論的。


    何況以她的資質,哪怕分到相爺房中伺候都綽綽有餘,不過因為運道比慧蘭差了點,不然怎麽可能屈居這鬼地方當丫頭。


    而慧蘭這狗東西,仗著跟了個好主子,成天給她們吆五喝六地甩臉子。


    早該栽跟頭了,看她以後頂著張充血的豬頭臉,滿身恭桶的糞臭味還怎麽狂得起來!


    冬桃無比暢快地回到住所,絲毫沒有發覺她的屋子有何異動。


    剛一推門進去,黑暗的空間忽然亮起一盞幽幽火光,她嚇到幾欲尖叫。


    隻見晏水謠坐在正中,手執一隻火折子,點亮桌案上的油燈盞。


    “三小姐?”冬桃一愣。


    “跪下回話。”


    晏水謠輕輕甩手,扇滅了火折子頂端的火苗。


    她二話不說,上來就要自己下跪,冬桃很不服氣,“我為何要跪,我是哪裏侍候的不好了,自小姐落水醒來之後,冬桃自認對小姐姑爺盡心盡力,不說服侍的有多妥當,至少也是盡忠職守,小姐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來罰我?”


    晏水謠懶的聽她狡辯,給百裏榮使個眼色。


    百裏榮上前扣住冬桃肩膀,一腳踢在她膝彎上,用外力讓她撲倒在地。


    “盡心盡力?”


    宛如聽到什麽有趣的笑話,晏水謠一手托腮,嗤笑道,“行了冬桃,這鬼話你自己都不信,我又不是三歲稚子,就別拿來蒙我了。”


    百裏榮把提前準備好的水盆放到冬桃麵前。


    晏水謠拿起一隻空杯,走到冬桃前方,蹲下來舀了半杯水。


    送到她嘴邊,“嚐嚐?”


    冬桃不願意,縮著身子拚命往後逃,但百裏榮擋住她的退路,兩根手指鉗住她下巴,使勁撬開她牙關。


    晏水謠直接將水灌進她口中,“放心,沒毒,甜的。”


    冬桃掙紮的厲害,一半咽進喉嚨,另一半都潑在衣領上,晏水謠貼心地用手給她蹭掉滴在臉上的水漬,聲音卻冷如冰窖,“你品品,像不像你往日給王爺換藥用的水?”


    冬桃臉色劇變,掙動的更加激烈,不死心地抵賴,“我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麽!”


    “不明白你慌什麽?”


    晏水謠拍一拍她的臉,“說吧,從幾時開始動手腳的?”


    冬桃死鴨子嘴硬,“我自知不討小姐歡心,幹什麽都是錯,但凡事總要講證據,我沒做過的打死我也不能認!”


    “前些日子王爺換藥全是你在負責,上至擦洗敷藥,下至換水都出自你一人之手。”


    晏水謠盯著她,“現在出了問題,我不找你問責,我難道去找小榮子?要點臉好嗎?非得我向府裏管事的問一問,你近來去他那兒討過什麽好東西?”


    “那也沒準!百裏榮才來幾天,許就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小姐可不能偏信他!”


    為推脫自保,冬桃逮到誰咬誰,“那水盆子不單我一人能接觸到,再者蜂蜜也不是稀罕物,能泡水還能入菜,找管事的領它的婢女一抓一大把,怎麽就賴到我頭上了?”


    晏水謠依舊半蹲著,灼灼目光似乎能穿透她,但冬桃梗著脖子,努力扛住她傾覆而來的壓迫感。


    “我可沒提過蜂蜜,既然同你無關,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過了會兒,她冷冷發問。


    冬桃頓時脊背發涼,密匝匝的冷汗順脖頸往下滑。


    “小榮子。”晏水謠平冷開口,“去拿把水果刀給我。”


    聽見她要拿刀子,冬桃渾身一激靈,企圖從地上爬起來,“刀子?什麽刀子?你想幹嘛?”


    晏水謠猜到她會逃跑,拽住她領口狠狠一拉,冬桃重心不穩,霍地摔進水盆中,哐當一聲響,激起水花四濺。


    “你管我幹嘛。”


    晏水謠踩在水泊之中,接過百裏榮抵來的刀,“冬桃,你始終給我記住了,我再不濟也是個相府小姐,你若死在我的手裏,我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晏千祿就算不為我這個沒存在感的女兒,哪怕為了相國府的聲譽,他也不會聲張出去。”


    “你的屍首會跟沈紅鶯身邊的李嬤嬤一樣,拿破草席子裹一裹,兩個小廝一頭一尾地抬著,直接扔去亂葬崗埋了,一塊碑石都不會留下。”


    油燈微弱躍動的火光映照在晏水謠的側臉上,或明或暗,一小片陰影覆蓋住跌坐在地的冬桃。


    她兩排牙齒都在劇烈打顫,晏三是瘋了嗎,居然敢直呼相爺和二夫人的名諱。


    冬桃知道她如今變厲害了,卻不曾想她能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


    仿佛晏三的軀殼底下,換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芯子。


    鬼上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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