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帝如今住的就是玉華閣的天字號房,由於酒樓的寢房不多,就少數他麾下的高級將領和親信與他同住。


    剩餘大軍都駐紮在慶平鎮幾處練兵場上。


    也強行征收了一片地理位置不錯的民居,作為他們部分士兵的臨時落腳點。


    赫蘭輕功絕佳,悄無聲息地跟在那群吵嚷喧嘩的士兵身後。


    就見他們從君來客棧抓走的姑娘雖然小模樣標致,性子卻極為潑辣,一路都在掙紮叫罵。


    士兵似乎有意要把她當成禮物獻給大燕帝,不好動手打她,怕傷到哪裏就拿不出手了。


    所以也就耐著脾氣隨她鬧去,到了玉華閣後把她單獨關在一間小柴房,其他姑娘們則關到另外堆放物資的倉庫。


    “放我出去!我告訴你們!我爹可不是好惹的,你們若敢把我怎麽樣,他一定會過來將你們千刀萬剮!你們聽到沒有!”


    然而士兵們隻當她在瘋言瘋語,根本沒當一回事。


    直接哢擦一聲落了鎖,幾個人就勾肩搭背,說著葷話去大堂吃飯。


    “這妞當自己是皇親國戚了,還弄死我們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誰先弄死誰!”


    “不如咱們就在樓下守著,我看這批裏麵有幾個姿色上乘的,沒準等聖上玩膩了,我們兄弟幾個還能撿個漏嚐嚐味兒。”


    幾人大笑著走遠。


    而女孩仍然在不斷敲打木門和窗戶,但漸漸就體力不支起來,喊叫的聲音愈來愈輕。


    過了會兒,門外的鎖扣上忽然傳來點細微的響聲。


    緊接柴門被推開一半,一道黑影如獵豹般躥了進來,女孩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欺身上前,她本能地就放聲尖叫。


    反倒把赫蘭嚇的心髒砰砰直跳。


    他拉下麵罩,食指豎在唇心,對女子輕輕噓了一聲。


    “別怕,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你別喊,別喊。”


    或許赫蘭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天生讓人有種安心的力量,女子聽話的不再喊叫。


    兩個人都緩了下情緒,女孩抓住他手掌,眼淚婆娑地求他,“壯士!你帶我出去吧,我回去以後我爹爹一定會重金酬謝你的!”


    赫蘭一愣,倒不為什麽重金酬謝,而是……


    居然有人叫他壯士?


    他頓時喜上眉梢,他打小就身板瘦削,吃多少飯都不見長肉,一直很羨慕賈龍這種五大三粗的身材。


    覺著那樣才有男人味,不像他,輕功好有什麽用?


    真男人就該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威武身軀!


    他小時候因為身板瘦弱沒少挨欺負,後來還特意找呂墨晗開一些增重生肌的藥,但吃了也沒什麽變化。


    因為這個,他追著呂墨晗屁股後頭,罵了他一整年的庸醫。


    如今竟然有個陌生姑娘喊他壯士!


    兩人素未謀麵,那必然不是在恭維他了,姑娘一定是真心認為他現在的模樣威武雄壯!


    赫蘭宛如遇到了伯樂,終於有人發現了他的潛力,瞬間對麵前的女子好感度蹭蹭往上漲。


    而這時,一束月光照進來,他近距離看清了女孩的臉。


    小姑娘模樣很水靈,雖不是江南水鄉裏出來的那種小家碧玉,但她皮膚吹彈可破。


    就被士兵拿繩索捆了一段路,手腕上已現出青紫色的淤血。


    顯然是被驕養長大的,不知江湖險惡,滿口爹爹長爹爹短的,很可能還是背著家裏人偷溜到慶平鎮的。


    否則以現在的局勢,哪個大戶人家會放任女兒獨自來這種危險地方。


    “我現在不能帶你走。”


    赫蘭跟她耐心解釋,“外頭守衛太多了,你輕功不好,我帶上你不僅會暴露自己,也不能保證安全地救你出去。到時候你若被當成敵國奸細,隻怕會更慘。”


    女孩盡管害怕,但還是個聽得進道理的,她想到來時酒樓門外的重兵把守,一時就悶悶地閉了嘴。


    這時赫蘭從衣襟裏拿出一把精巧小刀,塞到她手中,“刀拿著,我看你多少會點拳腳功夫,你且隨機應變,過會兒外頭會有大事發生,你仔細聽著點。”


    赫蘭細細教她,“等客棧外大亂起來,至少有三分之一守衛會撤開,你這門鎖我給撬開了,到時你帶著隔壁倉庫的女孩們一塊從後門逃走。”


    女孩握緊小刀,把赫蘭的話一一記在心上。


    見他要走,不由爬起身來,追問他,“敢問壯士怎麽稱呼?我出去以後要到哪裏找你呀?”


    再次聽到壯士二字,像被摁下某個開關,赫蘭的心又蕩漾了一下。


    不得不說,當壯士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他咳嗽一聲,“我不是慶平鎮的人,姑娘不必找我。”


    頓了頓,他說,“當務之急是先逃出去,現在這世道一個姑娘家在外住店太危險了,回去後可別再亂跑了,聽你爹的話。”


    女孩吸吸鼻子,怪可憐地點一點頭,剛才的潑辣勁已消失殆盡。


    赫蘭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中,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女孩看著手裏巴掌大的精巧小刀,刀鞘沒有任何雕花紋路,而裏頭的刀刃閃著鋒利銀光。


    此時有個匆忙的身影穿過重重士兵把守,一路奔到玉華閣三樓。


    “我有很緊急的事要麵見聖上!”


    來人是刑部年大人的手下許秋生,他趕路趕得急,此刻正滿腦門的汗。


    守衛進去通報,數分鍾後,許秋生被允許入內。


    門裏是個奢華套間,站在外頭就聽見淡雅的絲竹聲不絕於耳。


    三五個青樓女子在太師椅前給大燕帝揉肩捏腿,側麵還有兩排色藝俱佳的琴娘。


    許秋生不由皺起眉頭,看這架勢不像是出門打仗的,倒更像是到慶平鎮尋花問柳來的。


    他前麵一路趕來,就深覺整支軍隊的狀態都散了,樓下甚至有幾群士兵在喝酒賭錢。


    這個場麵讓他心底生出難以言喻的擔憂。


    但大燕帝生性專治,他既然覺得大局已定,提前慶賀放鬆一下並無大礙,那便任誰也不能轉變他的想法了。


    “皇上。”


    許秋生行完禮,擦了一擦額頭的汗,直接道,“閆斯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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